王小小垂頭喪氣跟在六伯的后面,他偶爾回族里探親,每一次都會找她麻煩。
回到家里。
王小小坐在炕上,六伯坐在她對面。
王德銘慢條斯理地卷著煙,眼皮都不抬:“知道錯哪了?”
王小小梗著脖子:“不該偷梁換柱?!?/p>
煙絲簌簌落在糙紙上,王德銘的拇指碾過紙邊:“還有呢?”
王小小好久沒有被批了……
“沒了。”
王德銘笑瞇瞇的說:“為了十三的崽崽的奶粉,你居然學會了行賄,你好大的膽子?!?/p>
王小小低頭,誰告的密?
認賬,還是裝死?
王小小坐在炕沿,手指無意識地卷著衣角,心里飛快地盤算著三個月前的事,六伯那會兒還在四九城,怎么可能知道?
她一點證據(jù)都沒有留下,奶粉罐上的字,她全部消除了。
她抬起頭,一臉無辜:“六伯,您說啥奶粉?”
王德勝冷笑:“不到黃河心不死是吧?去年10月4號,你寄了奶粉給十三,你去找陳股長搞來的吧!”
王小小心頭一跳?調查部這么厲害嗎?六伯連日期都記得?
但她很快鎮(zhèn)定下來:“六伯,捉賊捉贓,證據(jù)呢?”
六伯冷笑一聲,繼續(xù)念:“同一天,陳股長突然多了一包華子煙。”
“巧合!”絕對不認賬。
王小小梗著脖子,心里暗自得意,一包華子而已,能證明什么?
可六伯不緊不慢地吸了口煙,忽然笑了:“小小啊,你知道華子煙哪兒來的嗎?”
王小小一愣:“軍官供應……”
王德銘拿出兩根華子,放到炕桌上:“陳股長那包華子,煙盒底下印著'特供'兩個字。”
王小小瞳孔一縮,桌子上的兩根煙不一樣。
我屮?。?!
同叫華子,居然還有高低之分……
“這個軍區(qū),能拿到特供華子的不超過十個人?!蓖醯裸懖[起眼睛,“你爹都抽不上,陳股長一個管后勤的,哪兒來的?”
“八月份,你去老大家,就老大這么寵你,以后養(yǎng)老都要跟你的人,肯定給你了華子走人情?!?/p>
王小小手心開始冒汗,但嘴上還硬:“那也不能證明是我給的?。 ?/p>
王德銘慢悠悠地說,“你大伯警衛(wèi)員每次拿回你大伯的物資,都喜歡刻著個'王'字?!?/p>
王小?。骸?.....”
王德銘拿出一餅干方盒子,打開,拿出一包華子,指著特供,再指著編號:“更巧的是,陳股長那包煙的編號,跟這包對上了?!?/p>
王小小眼前一黑,六伯居然連她藏的煙都找到了!
王德銘敲了敲煙盒,“還要老子繼續(xù)掏證據(jù)嗎?”
王小小垂死掙扎:“那也可能是別人......”
六伯突然提高聲音,“是嗎?那要不要把陳股長叫來對質?聽說他最近正為這事兒寫檢查呢。”
她耷拉著腦袋,小聲嘟囔:“你怎么知道的?”
王德銘吐了個煙圈:“你猜?傻崽崽,你不會想到,這包煙,陳股長到現(xiàn)在還沒有抽完,上次給我一根,我才知道的?!?/p>
王小小猛地回頭:“您是說三個多月了,一包煙,他還沒有抽完......”
王德銘笑著點頭:“現(xiàn)在擔心了吧?”
王小小真誠的認錯:“六伯,我錯了,下次我再也不敢了?!?/p>
王德銘拿著火柴點煙,沒有說話。
王小小趁機溜下炕,卻被揪住后領。
王德銘把她提起來:“還敢跑?膽子肥了。錯不是這么認的,你是大姑娘了,不能像小時候打屁股了!”
王小小愉快:“那要怎么懲罰呀?六伯,別忘了,能懲罰我的人只能是二伯,我好像是少族長,耶耶~”
王德銘提著她的手晃來晃去,眼中閃過一絲危險的光芒:“少族長?”
王小小心里咯噔一下,完了,把六伯惹毛了!
王德銘從懷里掏出一塊古樸的木牌,上面刻著鷹形圖騰:“認得這個嗎?”
王小小咽了咽口水,二伯您怎么把長老令給這個大魔王了?她再也不是二伯的乖崽崽了嗎?
六伯笑呵呵:“你二伯臨行前交給我的,說要是你拿少族長的身份壓人……”
王小小瞬間腿軟,如果不是被提起來,她差點跪在地上:“六伯我錯了!我這就去面壁思過?!?/p>
他慢條斯理地將長老令放在桌上,“按族規(guī),少族長犯戒,需在軍人榮譽堂面壁三日,抄寫祖訓百遍,不過,這樣太丟你少族長的臉了,你說怎么辦啊?”
抄完手要斷了~
王小小裝可愛,睜大眼睛:“功過相抵?”
王德銘:“我軍明確規(guī)定,功過不相抵,功是功,過是過!換一個說服我的理由。”
王小小想了一下:“決斗吧!”
王德銘開心的笑了:“除了五哥我打不過,你還不夠格!”
王小小面癱:“我又不傻,誰和你武斗?”
她心里哈哈大笑起來,大伯和二伯經(jīng)常說六伯打獵沒有武器的話,三伯寫下所有叔叔伯伯的弱點,六伯打獵老菜了~~
王小小眼睛一亮,挺起小胸脯:“六伯,咱們比打獵!”
王德銘笑得高深莫測:“好。”
王小小掰著手指頭:“就比明天進山打獵!我要是贏了,所有事情翻篇;我要是輸了,我就一邊跪著面壁思過,一邊乖乖抄寫族規(guī)?!?/p>
王德銘瞇起眼睛:“小崽子,我同意,還有嗎?”
王小小搶著說:“六伯您槍法如神,百步穿楊!但是這是私事,用槍違規(guī)違法,所以我們比不用武器打獵!”
王德銘的臉色突然變得精彩起來,從老大到老五,有一個算一個,都不是啥好東西。
王小小越說越來勁:“就比明早誰先抓到活兔子!不許用槍,不許用弓?!?/p>
王德銘的嘴角抽了抽。他想起了二十多年前兄弟圍獵,自已連只山雞都沒逮著的糗事。
王小小歪著頭:“怎么?六伯不敢?還是說……”
王德銘一臉高深莫測:“是不是不要武器就可以了……”
王小小看著六伯臉上的表情,呵~差一點被六伯騙了,“不許請人?!?/p>
六伯一拍桌子,“比就比,不過規(guī)矩得改改,畢竟你是少族長不用罰跪,你贏了既往不咎,輸了加罰抄《紀律條令》一百遍!”
“成交”
賀瑾這幾天太累了,一瘸一拐地跑進來:“姐!你有把握嗎?”
王小小神秘兮兮地掏出一本小冊子,“看見沒?《三伯私藏獵經(jīng)》,里面專門寫了怎么對付六伯這種'獵場菜鳥'~”
第二天天還沒亮,王小小全副武裝就出發(fā)了。
王德勝卻不緊不慢地吃了早飯。
一個上午過去了。
王小小哼著小曲兒,扛著裝滿兔子的麻袋往山下走,心里美滋滋地盤算著待會兒怎么在六伯面前顯擺。
突然,路邊灌木叢里\"嘩啦\"一聲響
“站住!打劫!”
王小小還沒反應過來,手里的麻袋就被一把奪走。
定睛一看,王德銘正大搖大擺地站在路中間,手里晃著她的戰(zhàn)利品。
王小小呆住了,手指戰(zhàn)戰(zhàn)兢兢指著他。
王德銘慢悠悠地解開麻袋,拎出只肥兔子:“喲,收獲不錯嘛。”
他故意學著王小小的語氣,“不許用武器、不許請人,可沒說不許截胡啊~”
王小小急得語無倫次:“這、這、這不公平!”
王德銘突然板起臉:“戰(zhàn)場上哪來公平?你以為敵人會跟你講規(guī)矩?”
王小小愣住了。
王小小氣哭了,六伯太壞了,每次見面,他一定欺負自已。
王德銘蹲下身,平視著她的眼睛,“記住了,少族長。真正的獵人,不光要會抓兔子,更得防著被人截胡,這一次你去救爹,想清楚怎么善后了嗎?”
王小小抹了把眼淚,可眼淚卻越擦越多。
她不服氣地瞪著六伯,心想:“不就是截胡嗎?下次我繞路走,看你怎么抓!”
可當她抬頭,卻撞上六伯那雙銳利的眼睛,不是平時逗她玩的戲謔,而是一種她從未見過的肅殺。
王德銘吐了個煙圈,“我生氣的不是你救爹違規(guī)的后果,大不了你爹調到邊防巡邏,我生氣的是,你連一個善后計劃都沒有?!?/p>
王小小張了張嘴,想反駁,可喉嚨卻像被什么堵住了。
他聲音沙?。骸澳阌腥齻€月的時間,制定路線,設立庇護所,你沒有做全。三個月的時間,你光想著怎么闖進去,卻沒想過怎么活著回來?。?!”
這句話像一把鈍刀,狠狠扎進她心口。
“如果我這次沒有來,那就是你一個人偷偷去,你把你爹救回來,然后呢?在回來的半路死掉嗎?”
王小小的眼淚啪嗒啪嗒掉在麻袋上,六伯的話像一記記重錘砸在她心上,她突然意識到自已的行動有多么魯莽。
\"我在另一條路設了庇護所。\"她小聲辯解,聲音卻越來越弱。
王德銘冷笑一聲,“三個臨時狗窩,連個像樣的醫(yī)療物資都沒有。你知道你爹中的是什么子彈嗎?知道傷在什么位置?”
王小小的腦袋“嗡”地一聲炸開,眼淚不受控制地砸在地圖上。
她突然意識到,如果不是六伯暗中布局,她可能接到爹,爹就會死在半路上。
王德銘從懷里掏出一張地圖,嘩啦一聲展開:“看看老子給你準備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