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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府試4

屋子里其他人紛紛驚詫地看向王知府。

眾人皆知王知府乃是內(nèi)斂之人,極少有如此欣喜之時,當(dāng)即就有人笑著問道:“是何文章能讓大人如此欣喜?”

王知府將文章遞過去,笑道:“你們且都看看?!?/p>

府試雖是王知府一人主考,可諸如師爺之類都會在一旁協(xié)助,如趙通判等也會來幫忙閱卷。

以往的知府多是先讓手下官員選出上百份好些的文章,自已再斟酌著從中選出五十份。

待到王知府主持府試,雖還讓其他人一同閱卷,卻要自已將每一份都看一遍,以防因給手下那些官員遞字條的太多,將真正有才之士埋沒了。

一位師爺看完此文后,笑道:“此答卷條理分明,環(huán)環(huán)相扣,實在不可多得。

另外一人也道:“此子文風(fēng)純樸,隱隱有了大家風(fēng)范?!?/p>

趙通判對這些同僚頗為不恥。

府試雖比縣試要難些,也只是小三科,連童生都不是,怎么寫出能人人稱贊的驚才絕艷的文章?

等文章落入他的手里,趙通判便明白了。

此文的文風(fēng)與王知府簡直如出一轍,就連不少觀點也是王知府所秉承的,這些人夸此文,不過是在拍王申的馬屁。

不過此文也著實寫得不錯,辭藻雖不華麗,卻于質(zhì)樸中多了一絲清新之感,非人生閱歷豐富者不能寫。

“趙通判以為此文如何?”

王知府的聲音從主座傳來。

今晚已因要留下高修遠(yuǎn)與王申起了沖突,如今他是萬萬不好在得罪上峰。

再者,二公子只讓高修遠(yuǎn)中府試,再讓陳硯落榜,至于案首是誰,并不在意。

想通此中關(guān)節(jié),趙通判恭敬道:“下官以為此文章實在難得,該當(dāng)案首。”

雖只考了第一場,然府試最重要的就是第一場。

一旦第一場的文章做好了,就算提前點為案首也不是沒有發(fā)生過,趙通判不過是迎合王知府的心意賣個好。

哪知王知府并未順勢接下,反道:“還有兩場未考,如今便點案首,還是太早了?!?/p>

其他人也紛紛道:“可見趙通判對此文的喜愛,竟已迫不及待要點為案首了。”

“趙通判也是性情中人吶。”

趙通判臉上笑著,心里卻已經(jīng)在罵娘。

他不過是迎合王申,如今倒成了他心急,這王申簡直就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心里再不滿,也只能與大家一同笑著揭過。

王知府道:“看看究竟是何人能如此得趙通判賞識?!?/p>

等卷面名字漏出來,看到“陳硯”二字時,趙通判眼前一黑,險些一頭栽倒。

王知府又是“咦”一聲,“又是只有九歲?”

再對比周既白的文章,王知府感慨:“九歲便可將文章寫得如此老辣,實乃神童!”

旁邊一位師爺笑道:“大人,此子正是平興縣有名的陳神童,如今在東陽也是赫赫有名?!?/p>

王知府有了興致,再一追問,就知周既白對高家說的那番話,還有和寧余縣那些士子的沖突。

只是聽到這兒,王知府內(nèi)心升騰起的火被一盆涼水給撲滅了。

自已任上出了神童,那可是大大的給他長臉面。

若是一路中秀才中舉,也是他的一份大功績。

按理來說,他是要點為案首的。

如今他跟高家對上了,若真點了他,豈不是與高家作對?

難得出一個神童,要是不點他,實在糟蹋了一個神童。

王知府心中掙扎片刻,目光就落在了趙通判身上。

他臉上就帶了笑意:“趙通判果然好眼光,竟發(fā)掘了一名神童?!?/p>

趙通判的胸口仿佛一直被人吹氣,脹得生疼。

知府這是要讓他當(dāng)替罪羊。

他怎能坐以待斃?

趙通判當(dāng)即道:“此子文章雖寫得好,然年紀(jì)實在小,若點為案首,怕是往后要恃才傲物,實在不利于他,不如將他黜落,磨一磨他的性子,往后方才能成朝廷棟梁?!?/p>

他是絕不會為了一點臉面得罪高家。

王知府感慨:“還是趙通判有愛才之心,竟已經(jīng)想到要將其培養(yǎng)成棟梁了。只是趙通判未想過,他乃是農(nóng)家子,家中供其讀書實屬不易,若將他黜落,若是他家中以為他沒什么資質(zhì),不供他讀書了,豈不是我等有怠朝廷,有怠君父?”

趙通判臉色大變,哪里敢接此話。

其他人紛紛附和:“如此神童萬萬不可埋沒?!?/p>

“要磨性子也該讓其成了童生,給了家人念想后方可。”

趙通判已是氣極,卻也知道形勢已不由他。

他只得迂回,道:“眾位所言甚是,只是此時才第一場,若是直接點他實在為時過早。”

此話是王知府所說,其他人自是不好反駁,此事也就定了下來。

趙通判松了口氣的同時,已下定決心,第二場必要攔住陳硯。

第二場一入貢院,陳硯就發(fā)覺不少衙役盯著他。

等他坐進(jìn)號舍,就見兩名衙役壓刀一左一右守在他號舍門口,盯著他的目光如刀。仿佛他不是士子,而是什么犯人。

四周更是有不少衙役來回走動,腳步聲極重,將一排考生攪得心緒不寧。

更有心態(tài)不好的,腦子一片空白,完全無法答題。

陳硯不緊不慢地往硯臺倒了清水,拿出墨錠,當(dāng)著眾衙役的面不緊不慢地磨起來。

好歹他頭頂還有一半瓦能遮日,這些衙役頂著太陽站在外面,屬實可憐。

這般想著,答題時越發(fā)從容。

外面守著的兩名衙役互相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里看出詫異。

旁邊的考生已經(jīng)愁眉不展,頻頻望向他們,這陳硯竟然還能自若答題!

他們便瞄準(zhǔn)了陳硯的程文紙。

府試文章等均許謄寫在程文紙上,方才能交上去。

每場程文紙都只有三張,對應(yīng)三道考題,若是損壞了,或?qū)懥隋e字之類,府試必被黜落。

因此,考生們會先在府試發(fā)的草紙上寫文章刪改,再謄寫到程文紙上。

若能將程文紙染濕……

衙役的目光落在硯臺上,那里有陳硯剛磨好的墨……

正思索間,就見陳硯將程文紙卷起來,掛在號舍門口。

兩名衙役:“……”

考生通常都是將考卷謄抄結(jié)束,怕染壞方才會掛在號舍門口,而陳硯竟將空白的掛上去,他們還如何“不小心”讓其潑墨染臟?

總不能拿著佩刀去砍吧?

敢擾亂科考,那就是他們不想要自已的人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