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無歲月,十三年時光如白駒過隙。
血玉參、瓏心蘭、朱月蓮、龍血提等十幾味淬煉法力的靈藥,均已被宋文服下。
他體內的法力,已然凝聚如汞,可卻還是不足夠凝練。
只因,他仍未感知到半點即將突破之感。
“極陰,是時候服用萬年九竅通玄芝了。不過,在此之前,你最好先全力引動《太初汲元陣》,以免破境的時機到來時,卻沒有充足的靈氣助你突破?!?/p>
“好!”
宋文說著,雙手十指靈光暴射,行云流水的掐動法訣。
剎那間,一枚枚符文自指尖凝聚而出,落在身下的《太初汲元陣》之上。
原本刻繪《太初汲元陣》的百煉青玄金,長寬不過百丈,這一刻卻陡然開始朝著四面八方膨脹,碾碎一座又一座山頭,很快便膨脹至外圍三座大陣的邊緣,足有百里之巨。
宋文翻手取出一枚儲物戒,心念轉動間,無數(shù)靈石自儲物戒中噴涌而出。
數(shù)息后,足足百萬枚上品靈石,落在了《太初汲元陣》的各處陣紋節(jié)點之上。
靈石所蘊藏的靈氣,被陣紋快速抽取。
頓時,大陣范圍內的靈氣濃度,急劇攀升,于空氣中凝結出一滴滴靈液,欲墜不墜。
宋文毫不遲疑,當即取出一株通體如墨的靈芝,正是萬年藥齡的九竅通玄芝。
靈芝入腹,磅礴藥力轟然迸發(fā)。
宋文體內的法力,被快速凝煉,從而牽引著外界的靈氣,向著他匯聚。
宋文將《尸王轉生訣》催動到極致,全力吸納天地靈氣。
浩蕩靈氣入體,如狂濤駭浪,洶涌澎湃,在宋文體內橫沖直撞,恍若要將宋文肉身由內而外的擠爆。
宋文面容堅毅,目光深邃,強行引導著這些靈氣,朝著經(jīng)脈匯聚,以便被經(jīng)脈中的法力快速煉化。
這一刻,先前強化過的肉身和經(jīng)脈,便展現(xiàn)出了其應有的價值。
他的周身,發(fā)出細微而密集的嗡鳴,似乎隨時都會因為恐怖的內部壓力而崩碎。
但他的肉身和經(jīng)脈,卻如同千錘百煉過的神鐵,任由浩蕩靈氣沖擊,卻巋然不動。
新煉化出的法力,與原有法力交融,奔騰咆哮間,涌入丹田。
丹田中的元嬰,如饑似渴,貪婪的吞噬著這些法力。
就在此時,一道無形的屏障驀然顯現(xiàn),阻止元嬰吸納法力。
宋文的雙目,瞬間精芒暴漲。
他期待已久的突破契機,終于來了。
那道無形屏障,便是大乘期瓶頸。
破之,便一路坦途,晉升大乘境界。
反之,則是功虧一簣,輕則經(jīng)脈受創(chuàng),丹田震蕩,反噬之下修為倒退;重則道基崩毀,畢生修為散盡,乃至身死道消。
修行從來都是萬丈深淵之上的獨木橋,進一步海闊天空,退一步萬劫不復。
宋文雖有一往無前之心,眼底卻透著深沉的冷靜。
越是緊要關頭,越要波瀾不驚。
突破大乘期瓶頸,看著好似只在一瞬之間,是個極為漫長的過程。
即便他有孤闕相助,而做了萬全準備;即便他擁有世間罕有的九品靈根;但沖破大乘期瓶頸,依舊需要水磨工夫。
“轟轟轟!”
一聲聲轟鳴,自宋文丹田深處炸開,好似九天驚雷,響徹天地,震蕩四野。
不知過了多久,宋文的眉宇間已然染上了深深的憔悴。
但那雙眸子,卻依舊明亮得駭人,如劃破永夜的兩點寒星——冷靜、銳利,似乎能窺破一切迷惘與虛妄。
《太初汲元陣》中的上品靈石,已被換了一批又一批。
無盡的靈氣被吞入宋文體內,經(jīng)煉化后,于經(jīng)脈中奔涌,于丹田中掀起怒??駶?,不斷沖擊著那道無形屏障。
屏障堅若磐石,可在法力洪流永不停歇的沖擊下,終是出現(xiàn)了一絲松動。
“咔!”
一聲弱不可聞的脆響傳出,險些淹沒于丹田中不斷炸開的轟鳴聲中。
這聲音太輕,微弱若雪落枝頭;卻又太響,好似在宋文神魂中炸開,令他神情一振。
他深知,成敗在此一舉!
這一次,無需孤闕的提醒,他便取出了事先準備好的百余極品靈石。
極品靈石紛紛揚揚,落于《太初汲元陣》各處。
陣法內的靈氣,再度激增。
空氣中,迅速凝結出一滴滴豆大的靈液。
“嘩啦啦——”
靈液墜落,方圓百里的陣法范圍內,下起了靈雨。
靈雨濺落于百煉青玄金之上,又被其上所刻繪的陣紋牽引,猶如百川入海,迅速朝著宋文匯聚而去。
轉眼之間,宋文的全身便被靈液所包裹。
一呼一吸之間,靈液如有生命一般,收縮后又快速膨脹。
終于在某個瞬間,宋文猶如長鯨吸水,將所有的靈液盡數(shù)吸納入體內。
“轟隆隆——”
一聲前所未有的轟鳴,驟然炸開,震得外圍的三座大陣靈光亂顫。
三座大陣外的天地,陡然色變。
方才還澄澈如洗的天穹,此刻已被無盡鉛云吞噬,厚重的云層如同墨海倒懸,緩緩旋轉成一個覆蓋萬里的巨大旋渦。
旋渦中心,電蛇狂舞,雷龍翻騰,天威煌煌,于無聲中積蓄著毀天滅地的力量。
無形的威壓,籠罩天地。
群山萬壑寂然無聲,仿佛在等待天道審判降臨。
這一瞬,方圓萬里之內,無論是深山中的走獸飛禽,還是潛伏地下的蟲豸鼠蟑,亦或凡俗塵世中的王公貴族和販夫走卒,無不僵硬在原地,望向高空中那天地異象。
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敬畏與悸動,自靈魂深處升起,仿佛有凌駕世間的無上存在,于此刻睜開了眼眸,關注著世間萬物。
所幸,天地異象并未持續(xù)太久,其中那股毀天滅地的力量也終未降臨世間。
在宋文的閉關之地,突然有耀眼靈光迸發(fā),化作一道巨型光柱,直接穿透了三座大陣的遮掩,直沖九天云霄。
高空中的厚重鉛云,在靈光的照耀下,毫無征兆的開始潰散。
狂風乍起,風起云卷。
鉛云散盡,天地重歸清明。
而宋文也在這一刻,睜開了雙眸,似有兩道電光自眼中迸射。
他終是破開了瓶頸,順利晉升大乘境界。
宋文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
這一口氣,仿佛吐盡了這些年閉關苦修的疲憊,也吐盡了方才沖擊瓶頸時的萬千兇險。
他的心底,沒有預想中的狂喜,沒有激動長嘯的沖動;有的,只是一種‘前路方長’的平靜。
略作舒緩后,宋文再度緊閉雙目,開始打磨暴漲的修為,以穩(wěn)固境界。
時光如深潭靜水,對于潛修的宋文,恍若已失去了意義。
又過了不知多少年,境界已然穩(wěn)固的宋文,終于再次睜開了雙眸。
他緩緩站立起身,收起了《太初汲元陣》和外圍的三座大陣,身形扶搖而起,來到了半空。
他的神識,如流水般無聲無息的鋪開。
方圓萬里內的一切景象,皆映照于心。
他看到了,正在某個凡俗大城中肆虐的鼠潮。
鼠群齜牙咧嘴,如同黑色的瘟疫在地面蔓延,涌過街道巷陌,撲向奔逃哀嚎的凡人。
在鼠群的后方,留下的是滿地狼藉的殘骸,一幅煉獄景象。
宋文也看到了,無數(shù)早已被鼠潮攻破的城池廢墟,殘垣斷壁,雜草叢生,破敗荒涼中卻又透出另一種盎然生機。但城池廢墟的數(shù)量,比當年趙厚口中的十數(shù)座,多出了許多,足有數(shù)百。
他還看到了,在某個邊陲小城,集結了數(shù)十萬甲胄森嚴的軍士,拱衛(wèi)著這個不過十數(shù)里寬的城鎮(zhèn)。
城鎮(zhèn)的中心,有一片臨時搭建、卻不失奢華的樓宇。
無數(shù)衣著華貴之人,在樓宇間穿梭。
有人行色匆匆,衣袍的下擺卷起陣陣急促;
有人三五成群,言談間藏著精明和算計;
更有歌姬于樓宇內翩翩起舞;絲竹弦歌夾雜著男子的嬉笑聲,透過雕窗飄出。
而在這片奢華樓宇之外,無數(shù)衣衫襤褸之人,或背負或肩扛的將一箱箱物資,運入樓宇。
眾生百態(tài),在這末日景象下,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