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泰要挾他的事,他從來沒和蕭寶月說過。蕭寶月得出他是王家人的判斷,說不定也與他和王泰的交往有關?,F(xiàn)在寶月雖然愿意幫忙,但王揚還是不打算把此事告訴寶月。
一來他之前借無前的事試探王泰,說王泰“串聯(lián)皇子”,王泰反應劇烈。(參第一六六章《反制》)如果寶月背后是太子,那王泰背后是誰?所以無論向王泰透露寶月,還是向寶月透露王泰,都有可能不明不白地卷入皇子之爭,殊為不智。
二來自已有多少牌當然不能讓別人看清楚。只要寶月不知道王泰和他是什么情況,王泰便有可能被自已虛空成牌。把這老登當牌握著,讓寶月摸不清底細,未必是壞事。
王揚毫無心虛道:“憑我和他的交情,應該會幫吧?!?/p>
寶月回頭看向王揚,眉梢挑出幾分玩味:
“你在做勢嗎?”
王揚心中一跳,面上茫然問道:
“做勢是什么?”
“做勢者,假立聲勢以亂人心。以兵法言之,擊鼓揚塵,示形以疑,然軍陣未固,實未至也。我在盡心幫你,你在跟我做勢?”
寶月眸子微瞇,眼神危險。
王揚面不改色道:
“我這是造勢,不是做勢。造勢者,借勢成形以奪人機。以兵法言之,十面埋伏,八方呼應,大軍合圍,人心所向,故不馳一矢,而敵心已奪。”
寶月冷冷道:“有什么不同嗎?”
王揚看著寶月的眼睛,認真說道:
“做勢是給你看的,造勢是給別人看的。我跟你是自已人,當然不用做勢,只用造勢?!?/p>
寶月臉一紅,慌忙避開王揚目光,小聲道:
“誰跟你是自已人......”
王揚松了口氣,正以為順利過關,寶月忽然重新看向王揚,神色狐疑:
“所以你勾引謝星涵,也是為了造勢?”
王揚差點噴出一口老血:
“誰勾引了???你別瞎用詞?。。?!”
寶月急道:“謝家的事不像你想得那么簡單,你不要把她卷到這些事里面去!??!”
王揚也急了:
“我沒有卷?。。?!”
寶月怒問道:“那她為什么幫你作證,說在義興郡見過你?!”
“這,這就是.......”
“你不要利用她?。?!”
“我沒有利用啊?。?!”
“你敢說你沒有想借她的勢?一分一毫也沒有想?!”
“我——”
王揚只覺冤枉,他是找謝星涵幫過忙,但都是不讓她沾風險的小忙,絕對沒有利用的意思!不過說到借勢,好像還真不能理直氣壯地說完全沒有,因為剛開始時的確想過王謝相交,自已身份能做得更實。還有唬焦正的時候,也側面用過謝星涵的名頭......
王揚想的過往,寶月想的卻是將來。她認為王揚接近謝星涵,是存了做謝家的乘龍快婿,借謝家的勢自保甚至復仇的想法。
寶月盯著王揚,眼中的急切和惱怒漸漸被一種更復雜、更紛亂的情緒取代。她垂了垂眼睫,默不作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一抹緋紅在臉上悄然蔓開,聲音低了許多,也柔了許多:
“如果你一定要......借勢.......那你不如找我?!?/p>
王揚在“借勢”的話題上和寶月壓根兒沒同頻,聽到寶月的話不禁一愣。
找你?怎么找?你不是隱藏身份來的嗎?
寶月羞澀漸褪,抬眸與王揚對視,先前的那抹緋紅未散,更襯得肌膚勝雪,燦過明霞。眼尾輕挑,漾開三分媚色;唇畔微揚,噙出一縷風情:
“你與其勾引她,不如勾引我。我姿容不輸星涵,我西昌侯府的勢也不比謝家小,如果你舍不得小凝的話,我有心一一起——”
寶月眸光軟媚,似含著蜜意又帶著幾分狡黠。那張禍國殃民的臉頰再加上勾魂奪魄的媚意,只是嫣然一笑,便是流光溢彩,剎那芳華——
她微微轉過身,傾前靠近王揚,溫軟的氣息拂過王揚耳側,細語絲絲,蠱惑道:
“怎么樣?你考慮考慮,心一不比小凝差的......”
王揚只覺耳邊過電,身子一下繃緊!
這特么是狐貍精轉世?。。?!
他什么大風大浪沒見過,此時卻有點頂不住了。立馬后撤一個身位:
“你、你別亂說??!什么勾引,什么舍不得心一,呸,舍不得小凝,你這純粹是以小人之人——小人之心度我君子之腹!”
寶月像發(fā)現(xiàn)了什么有趣的事,玩心大盛,眼睛亮晶晶的,繼續(xù)向前逼近,笑靨如花,仿佛小惡魔般調戲道:
“原來王公子舍不得心一啊,那簡單,我把心一送你,我還有不少美婢,也都送來陪你,好不好?”
王揚之前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現(xiàn)在回過味來,不再后退,嘴角一挑,露出一絲不懷好意的笑,悠悠吟道:
“一花先入手,滿庭自生香?!?/p>
寶月笑意僵在臉上,方才的游刃有余頃刻間泄去了大半氣勢,眼底的狡黠化作幾分慌亂,下意識地往后縮:
“你、你什么意思?”
王揚唇邊笑意更深,反逼上前去,笑吟吟道:
“既有名花在前,自當先折,至于余芳,且待后賞?!?/p>
王揚一擺出大魔王的架勢,寶月這只小惡魔就只能敗退了。
她雖然覺得王揚應該是在嚇她,但還是抵不住心怯,向后連退,卻被床沿擋住了退路,只能瑟縮在床邊。王揚的身影籠罩下來,故意發(fā)出邪惡的笑聲,寶月雪腮飛紅,呼吸發(fā)急,嚇得閉緊眼睛,芳睫如蝶翼般顫抖:
“不要......不要在這兒!”
王揚:???
寶月:???
正當兩人錯愕之際,屋外傳來圣衛(wèi)高聲傳喝:“神使不朽!”
王揚之前安排神衛(wèi)圍繞木屋,環(huán)形守衛(wèi),守衛(wèi)圈子安排得不小,也就變相地讓他們站得距離木屋稍遠。(第329章:“站成嚴密的環(huán)形守衛(wèi),在屋外圈出了一片不小的禁區(qū)”,圓的周長與半徑成正比,圈的禁區(qū)越大,人站得越遠)
所有圣衛(wèi)無故不準向木屋靠近,若有事通稟,每進十步,喊一聲“神使不朽!”這一是為了防止圣衛(wèi)中有別人安插過來的暗子,二是為了避免兩人交談被人聽見,不過為了避免出現(xiàn)荊軻刺秦,非詔不得上的情況,所以王揚特意規(guī)定,若生變故,不必拘泥。
此時聽到傳報,王揚立即上床,指了一下門,寶月也迅速進入狀態(tài),快步走到門邊靜立,圣衛(wèi)在門外五步之外站定,小心地壓著音量,聲音恭敬地稟報道:
“圣衛(wèi)二十三,有事傳報。”
寶月眸色清冽,聲音沉靜,很有范兒地答道:
“報來?!?/p>
門外道:“田族長想求見神使大人?!?/p>
寶月大喜!趕忙回頭看王揚。
王揚也是喜上眉梢,連連比劃,做了搖手的姿勢,怕寶月不懂,又想低聲囑咐,寶月擺擺手,直接向門外道:
“神使大人睡了,有事讓他明天來?!?/p>
王揚露出笑容,沖著寶月背影比了個贊。
很快,圣衛(wèi)如兩人預料般,去而復返,說田大刀有要事,懇求和神使大人見上一面。寶月便裝模作樣地“請示”,王揚也裝模作樣地“起床”,刻意耽擱了一會兒,才放田大刀進來。
田大刀一見王揚,即刻跪拜:“吾神在上!叩見神使大人萬安!”
王揚沒有再像白天那樣拿大,也沒有再做神叨叨的神圣模樣,而是親自去扶,熱情道:“田族長快快請起!”
田大刀微怔,隨即惶恐推脫:
“使不得使不得,神使大人折煞小田了!”
王揚手上加了幾分力道,不容拒絕地將田大刀扶起,語氣懇切:
“田族長不必如此見外。我雖是神使,卻也是塵俗中人,人多的時候難免要擺擺架勢,安定人心、震懾宵小,私下里何需這般拘謹?再說我只是暫居而已,等事情一了,就回漢地。日后寨中之事,還要靠族長多費心力?!?/p>
田大刀明知道這番話是收買人心,但還是聽得很舒坦!
尤其王揚點明了說會走,又說“還要靠族長多費心力”,這中間就有很多可思量之處了。不是還不還權的問題,而是權本來就不在田大刀一個人手上,但如果有王揚以神使之名加持交付,那就......
然后又是一番對吵醒王揚的賠禮,再加幾番推拒拉扯,王揚才成功“強迫”田大刀坐到自已床上,接著寶月就見識到兩人用最短的時間熱絡起來,越聊越高興,但聊的全是閑話,誰也不說正題。
寶月心道田大刀也就罷了,王揚翩翩公子(誒?好像哪里奇怪),才學無雙,竟然能和一個蠻人族長聊到一塊去,還能聊得這么美,實在是詭異。不對,這家伙好像跟誰都能聊......
田大刀眼見王揚如此沉得住氣,只好試探說道:
“其實我早就想來拜會神使大人,只是之前寨中出了點亂子,我實在分不開身,這才來遲了。”
王揚順著田大刀問道:
“什么亂子???”
“有兩名刺客混進寨里,想行刺神使大人,幸有神佑,此二人剛摸到神使大人居所附近,便被擒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