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許飄飄的房子馬上到租期，房東的語氣很客氣。

說是兒子在國外結(jié)婚，需要一筆錢，老兩口也不準備回國了。

就回來幾天，為了賣掉房子。

房東說，買賣不破租賃，愿意給許飄飄半個月的房租作為賠償，要她快點搬走。

話已經(jīng)說到這個份上。

許飄飄也只好答應下來。

點開中介軟件，看到同小區(qū)有一些出租信息，點進去詢問了一圈，卻都收到了剛租出去的回應。

這么巧嗎？

他們小區(qū)，什么時候也成了搶手的地段。

看后視鏡的時候，霍季深余光瞥見許飄飄的手機界面。

“暈車就不要看手機，越看越暈。”

給中介發(fā)了信息后，許飄飄收起手機。

看了一會兒手機，確實覺得頭更暈了點。

中介打來電話。

“許女士，不好意思啊，您家附近最近沒有房子出租，暫時找不到空房子?！?p>“隔壁小區(qū)倒是有，但是比您現(xiàn)在的小區(qū)還要老舊一點?！?p>現(xiàn)在許飄飄也不挑了，只想快點找到新房子住進去。

“我晚上回去看看房再說?！?p>“好的?！?p>收起手機后，許飄飄一直心不在焉。

想著要是搬家去隔壁小區(qū)，她得找個搬家公司。

霍季深的視線掃過來，“要搬家？”

“嗯。打算找附近小區(qū)的房子，搬家方便。”

霍季深眼神微斂。

不動聲色道：“沒想過換個地方？住在郊區(qū)，你上班，你女兒上學，你媽媽看病，都不方便。”

許飄飄也知道。

但郊區(qū)的房子，和市區(qū)同等大小的房子相比較，一個月可以省下起碼五千塊。

一年下來，就是六萬塊錢。

許飄飄咬咬牙，也只能犧牲通勤上的時間，節(jié)省那點錢。

她攤攤手，“如果是在我家破產(chǎn)前，我肯定選市中心?！?p>霍季深這話，簡直是何不食肉糜。

男人平心靜氣道：“你家不破產(chǎn)，你會結(jié)婚生孩子嗎？”

許飄飄臉上的表情有些僵硬。

手指下意識搓了搓，面色鎮(zhèn)定道：“會啊。”

“我家不破產(chǎn)，我也會生畫畫。”

這輩子許飄飄最不后悔的事情，就是生下連畫。

霍季深眉頭蹙起。

車內(nèi)，陷入安靜。

他無端有些煩躁，下意識想點煙，又想起來后排還有兩個正在睡覺的孩子。

忍住了嗓子里的癢。

方向盤扭轉(zhuǎn)，車子拐了個彎。

停車，等待紅綠燈。

旁邊是個大型商場。

夏日炎炎，窗外的蟬鳴聲陣陣，滾滾熱浪貼在玻璃窗上，和車內(nèi)成了兩個世界。

路邊上，有一些勤工儉學，正在發(fā)傳單的大學生。

戴著動物頭套的男生手里拿著很多傳單，間隙里取下頭套，旁邊有個女生馬上跑過去，給他擦拭頭上的汗。

兩人抱著動物頭套，進了商場。

紅綠燈交替，車子也重新進入車流。

霍季深卻一直想著剛剛看到的場面。

“我以前，也戴過動物頭套。”

許飄飄有些詫異。

“什么時候？”

“大一?！?p>那時候，霍季深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努力跑兼職，也是為了找到他感興趣又擅長的方向。

其他人只說他天縱奇才。

是霍家?guī)状詠?，最有天賦，最有魄力，最有城府的繼承人。

卻不知道，他走到現(xiàn)在這一步，也付出了比尋常人更多的努力。

四十度的高溫天，戴著沉重的頭套發(fā)傳單，和路人互動，他干過。

許飄飄不知道。

“你怎么沒跟我說過？”

“認識你以前。”

許飄飄哦了一聲，沒再開口。

大一開學第一天，他就遇到了許飄飄。

哪有認識她以前。

是他自己沒說。

一開始，是覺得沒必要，他也嫌她嘰嘰喳喳，有些煩。

但那天，取下頭套后，霍季深看到旁邊的男生身邊圍著女朋友。

他清楚地記得自己的心情。

他第一次，前所未有地，劇烈地，在想念許飄飄。

他后悔了。

應該告訴她，讓她來，這樣他摘下頭套的瞬間，就可以看到她。

回學校后，霍季深沒聯(lián)系許飄飄，自己圍著藝術學院走了一圈。

看到她正在畫畫。

畫的是江頌。

畫完后，對面的江頌急急忙忙湊上去，“我看看??！這可是我要送人的！”

許飄飄嫌棄地讓了讓。

“沒見過送自己的自畫像出去的，記得給我結(jié)尾款?！?p>江頌連連點頭，對著那張圖贊不絕口。

許飄飄一抬頭，看到站在畫室外的霍季深，頓時眼睛一亮，乳燕投懷一般撲進了他懷里。

他摟著許飄飄，遮擋眼底的晦暗。

車子通過最后一個紅綠燈。

霍季深突然開口，“那天你為什么要畫江頌？”

“哪天？”

許飄飄眨眨眼，仔細回憶，才想起來有一次江頌找她畫自畫像，說是要送人。

“他給了我約稿費，怎么了？”

霍季深皺眉，“如果他現(xiàn)在給你約稿費，你也會給他畫畫？”

許飄飄搖搖頭。

“我現(xiàn)在的約稿得排隊到后年，他給我錢，也排不上了?！?p>她現(xiàn)在的價格，和上大學的時候可不一樣。

就算是江頌想約稿，也得等著。

許飄飄想了想，又加了一句。

“也不是不行，得加錢?！?p>霍季深心里涌上一股煩躁。

“加錢就可以？”

許飄飄點頭。

她的價格一向透明，商用和急單加錢，加的越多插隊的可能性越大。這也是圈內(nèi)插畫師的公開規(guī)則。

將車子停在一個私人會所樓下。

“我找你約稿，要加多少錢？”

許飄飄微愣。

霍季深，要找她約稿？

她記得他以前說過，不喜歡她的畫風。

霍季深又問了一次，“需要加多少錢？”

“霍總什么時候要？”

“明天?！?p>許飄飄思索片刻，“這幾天都不行，最早也是三天后。”

“那就三天后。”

許飄飄說了個數(shù)字。

霍季深直接答應，拿起手機解開安全帶。

霍季深看了一眼后面的兩個孩子。

醒了，但沒完全醒，還在懵圈。

“我出去抽根煙，等他們醒了你再下來。”

“好?！?p>男人站在不遠處抽煙，手里拿著手機。

片刻后，許飄飄手機上響起了轉(zhuǎn)賬音效。

霍季深給她轉(zhuǎn)了錢。

許飄飄都有些好奇，到底是要畫什么圖，讓他這么著急上心。

但許飄飄從不和錢過不去，何況還是按照她的約稿要求來的。

見她收了錢，霍季深的手指敲下一排字發(fā)過去。

“要一幅肖像畫?！?p>“我自己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