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中。
蕭塵的臉煙云繚繞,有些虛幻,聽到孟秋寒的話,他毫無波瀾,神色平靜道:“我沒有外公?!?/p>
溫海山在他記憶中,僅有些許極為模糊的印象,出現(xiàn)在溫婉容與蕭震北的對話中,且只有寥寥數(shù)次。
如今連溫婉容都斷了關(guān)系,溫海山跟他還有毛關(guān)系?
“你不是鎮(zhèn)北王之子?”孟秋寒詫異。
“曾經(jīng)是,現(xiàn)在不是了?!笔拤m淡淡道。
孟秋寒一怔,突然意識(shí)到眼前這個(gè)白衣少年似乎也有一段不一樣的經(jīng)歷,一段與她一樣,并不美好的回憶。
她沉默幾息,又道:“不管你跟你父母有什么間隙,但還是可以與你外公……”
蕭塵打斷:“就因?yàn)樗橇⒂谠贫酥系拇笕宋??就因?yàn)樗麆?dòng)方外,可能帶給我庇護(hù)?我不需要!”
他知道孟秋寒什么意思,但他已對鎮(zhèn)北王府失望透頂。
那樣一個(gè)爛透了的家,他是一點(diǎn)都不想沾。
孟秋寒美眸微閃,沒再說話。
看來鎮(zhèn)北王府將蕭塵傷得真的很深,讓他連稍稍提起都很抵觸。
突然,她對蕭塵生出了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她曾有一個(gè)幸福美滿的家,愛她的父母,親人,卻被人殘忍摧毀。
而蕭塵的親人雖然都在,卻與他形同陌路。
兩者之間看似相差甚遠(yuǎn),實(shí)則一樣悲慘,可憐。
兩人陷入沉默,極速飛行。
“快看,仙人!”
“真羨慕他們,能馳騁云海!”
途經(jīng)幾個(gè)村落上空,一些正在辛勞耕種的村民抬起頭,看向云海中宛如兩道流光般的蕭塵與孟寒秋,滿眼羨慕。
……
與此同時(shí)。
整座荒北城都十分緊張。
一眾城中巨頭皆等候在城門口,忐忑地向遠(yuǎn)處天空看去。
蕭震北與溫婉容站在人群的最前面,兩人今日皆是盛裝出席。
蕭震北一身金甲,神輝熠熠,宛如戰(zhàn)神。
溫婉容穿著大紅的金絲鳳神裙,雍容華貴,氣質(zhì)出塵。
只是兩人等候間,神色也是有些焦急與緊張,宛如兩個(gè)等待大人物審判命運(yùn)的凡人。
這種神情在威凌天下的蕭震北身上,還是第一次出現(xiàn)。
形容枯槁,干瘦得不成樣子的蕭凌天跟在他們身旁,望著遠(yuǎn)方,充滿血絲的雙眼中閃爍著希望的光芒。
“爹,娘,外公怎么還沒來?”蕭凌天急不可耐。
他丹田破碎,無人可救,溫海山是他如今唯一的希望,就像是令人窒息黑暗中那一抹微弱的光束。
他必須牢牢抓住,也只能牢牢抓住。
“凌天,別急,你外公他……”
溫婉容溫柔地看向幼子,剛要安撫,突然臉色一變,轉(zhuǎn)頭看向天際。
兩道璀璨流光劃破天際,宛如兩條燃燒著的璀璨星河,垂落而至。
風(fēng)雷音陣陣,九霄震動(dòng)。
一股宛如仙人般的威壓,瞬間盈滿天地。
一眾荒北城巨頭身軀僵硬,瞳孔微縮。
所有人都知道那尊大人物來了。
可如此威勢,也未免有些太驚人了吧?
霎那后。
兩道金光落地。
一名兩鬢斑白的白衣中年與一名目光深邃的黑袍老者出現(xiàn)在眾人眼前。
中年在前,老者在后,似乎一主一仆。
現(xiàn)身后,兩人身上氣息盡斂,看起來就像是兩個(gè)普通人。
那種宛如仙人降臨般的恐怖威壓隨之退去,眾人頓感渾身一松。
白衣中年長相文雅,像是儒士,他目光向著眾人淡掃而去,最終落在溫婉容身上,眼底閃過一絲激動(dòng)。
溫婉容與白衣中年對視一眼,目光落在了其身后眉眼低垂的黑袍老者身上,略帶著忐忑地打量起來。
“外公,你是我的外公嗎?我是你的外孫凌天?。 笔捔杼焱鹑缫活^見到獵物的惡狼,向著黑袍老者撲了過去。
黑袍老者看著面前這個(gè)眼眶凹陷,干枯似骷髏的少年,頓時(shí)蒙了。
他本能地向后一閃,蕭凌天撲空后,重重摔在地上,華美的衣衫沾染塵土,摔了個(gè)狗吃屎。
“外公,我是你外孫啊,你躲什么??!”蕭凌天一臉幽怨,吐出一口沙土,道。
白衣中年看向黑袍老者,后者神色浮現(xiàn)一絲慌亂:“抱歉,主上,我一時(shí)沒反應(yīng)過來。”
白衣中年收回目光,走到蕭凌天身邊,俯下身子,溫和地將蕭凌天扶了起來,笑道:“你是凌天吧!我才是你外公!”
蕭凌天愕然,這白衣中年是他外公,怎么如此年輕?
溫海山今年五十幾歲,可修行有成,又久居方外,得無盡天材地寶滋養(yǎng),很顯年輕,看起來也就三十出頭,唯有鬢角斑駁灰發(fā)顯得有些滄桑。
看著外孫枯黃的頭發(fā),干癟的面容,溫海山眉心微皺,伸手在蕭凌天身上一探,臉上頓時(shí)浮現(xiàn)一絲怒意:“丹田破碎,好歹毒的手段,誰做的?”
之前他與溫婉容傳遞消息都是他單方面?zhèn)饔?,溫婉容并不能?lián)系到他,因此,很多事,他并不清楚,只知他女兒有了夫君,他多了兩個(gè)外孫。
一股無上威壓,驟然席卷虛空。
狂風(fēng)四起。
一眾荒北城巨頭瞳孔劇震,雙腿一軟,直接跪在地上,膝蓋陷入破碎的地面之中。
蕭凌天也是臉色大變,身上金甲破碎,出現(xiàn)一道道細(xì)密裂痕,苦苦支撐下,才沒有跪地。
眾人驚駭。
一絲怒意,竟然宛如山呼海嘯般恐怖!
溫海山到底強(qiáng)到何種地步?
溫婉容與蕭凌天卻未受影響,顯然溫海山控制了威壓。
見蕭震北面色漲紅,脖頸處青筋暴起,一副極為痛苦的樣子,溫婉容臉色微變,急忙對溫海山喊道:“爹,快住手,震北受不了了!”
一聲爹。
如春風(fēng)化雨。
漫入溫海山心田之中。
他怒意頓消,訝然抬頭,聲音微顫道:“小容兒,你叫我什么?”
小容兒,溫海山給溫婉容起的小名。
雖然父女多年未見,可溫海山這些年卻常在夜深人靜時(shí)獨(dú)自念出溫婉容的名字。
“沒…沒什么!”溫婉容不肯再叫了。
這么多年,溫海山對她跟她娘不聞不問,說沒有怨氣,是假的,剛才一直情急,脫口而出喊了他一聲爹。
溫海山眼底閃過一絲失望,可也沒有強(qiáng)求。
威壓消失,一眾荒北城巨頭長出一口氣,從地上站了起來。
“溫大人好,在下荒北城城主,代表荒北城歡迎您大駕光臨!”
“見過溫大人!”
“給溫大人問好!”
往日里高高在上的荒北城巨頭,此刻像是一群溫順的貓子,手捧禮單,躬著身子給溫海山問好。
溫海山淡淡看了眾巨頭一眼,微微點(diǎn)頭:“諸位有心了!”
他身后的黑袍老者上前接過禮單,送到溫海山面前,溫海山連看都沒看一眼,就讓他放了起來。
一眾巨頭面面相覷,臉色不太好看。
這些禮物都是他們下了血本弄來的,名貴無比,原本想借送禮在溫海山這尊方外大人物面前露露面,最好能結(jié)交一下,沒想到,對方如此輕視。
可想到對方的身份,他們又釋然了。
那個(gè)地方來的人,眼界如此之高,怎么會(huì)看得上他們送的東西。
“我另外一個(gè)外孫呢?”溫海山看了一眼人群,皺眉道。
他明明有兩個(gè)外孫,一個(gè)叫蕭凌天,一個(gè)叫蕭塵。
怎么只來了一個(g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