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晚正在敲鍵盤的手微頓,有些意外。
陶瑩繼續(xù)道。
“我也是聽文物局的一個朋友說的,今晚傅宴舟請了商務(wù)部和文物局的人吃飯,我這位朋友剛好也在。
他跟我說,我們畫廊升級拍賣會那個的事情不用擔心了,所有程序肯定順順利利。
我就好奇是怎么一回事。
你猜他跟我說什么了?”
“說什么?”
林知晚聲音平靜,聽不出什么情緒來。
陶瑩聽出林知晚話里的冷淡,自然也就不好再賣關(guān)子。
“他說,傅宴舟在席上,請那些領(lǐng)導多多關(guān)照我們畫廊。
還說,你的事,他管一輩子?!?/p>
陶瑩說完,試探性的問了一句。
“你怎么想?”
林知晚看了眼窗外,沉默了許久。
就在陶瑩以為,林芝晚是被傅宴舟感動的時候,電話里終于有了動靜。
“這么說,這些手續(xù)應(yīng)該很快就會辦好了。
挺好的,倒是不用我重新準備資料,在港城申請了。
要是真像說的那樣順利,明年三月份我們就要開始忙起來了。
桃姐,之前跟你說的場館翻新設(shè)計,你還是要盯一下,盡快在年前把設(shè)計圖做出來?!?/p>
陶瑩沒想到,林知晚居然直接安排起工作來。
畢竟林知晚之前將傅宴舟看得那樣重,被傅宴舟傷得那樣深,現(xiàn)在聽到傅宴舟在那些領(lǐng)導面前公開維護她,為她撐腰,她心底多少該有些感慨。
或喜或悲,但絕不應(yīng)該是這樣平靜的模樣。
她擔心林知晚是將情緒憋在心里。
“小晚。”
陶瑩開口。
“你要是心里不舒服,就跟我說說?!?/p>
林知晚在電話里沉默了一瞬,隨后才緩緩開口。
“桃姐,今天是我和他冷靜期的最后一天,不出意外的話,明天的這個時候,我和他就徹底沒有關(guān)系了。
我原本以為,到了這一天,我一定會徹夜難眠,心緒煩亂,畢竟我前半生二分之一的時間,都跟他有關(guān)。
他在我的生命中,留下那樣濃墨重彩的一筆。
我以為,我會恨他一輩子。
可你知道嗎?
我已經(jīng)很久沒有想起過他了。
從前,他幾乎占據(jù)了我生活的全部,我每天都在等他,好像我生活的意義,就是為了他。
他的一舉一動我都在意,哪怕是他在吃早餐的時候皺了下眉,我都會去想,是不是今天的飯菜不合胃口,明天該換點什么新花樣。
現(xiàn)在的我回想起那個時候的自己,真的覺得她好可悲。
可悲又可憐。
可現(xiàn)在,我每天的愿望是希望我一天能有48小時,這樣我就能有更多時間處理工作。
你跟我說,他對外面的人說那樣的話。
我很平靜。
我自己都很意外,為什么聽到這句話,我竟然能如此平靜。
畢竟,這是曾經(jīng)的我,最想得到的偏愛。
可現(xiàn)在,我真的不在乎。
當我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內(nèi)心第一個想法就是:
太好了,我們的拍賣行進程肯定會比預(yù)料中的快很多,我們的工作會減少很多麻煩。
我第一時間想到的,只有這些?!?/p>
聽完林知晚的話,陶瑩的眼睛有些濕潤。
如果這時候他們是面對面的聊天,陶瑩一定會給林知晚一個大大的擁抱。
“小晚,我真為你驕傲。
你現(xiàn)在,真的很優(yōu)秀?!?/p>
林知晚也笑了。
“我都快三十歲了,總不能還整天把感情當飯吃吧!”
電話那頭的陶瑩也笑開了。
“你要是還像以前那樣戀愛腦,我一定把你天靈蓋擰開?!?/p>
兩人說笑了幾句,陶瑩叮囑林知晚早點休息,便掛了電話。
林知晚繼續(xù)整理資料,只是這時候,她的注意力不像之前那樣集中。
她來到陽臺,夜晚的風,帶著刺骨的寒意,讓她清醒了很多。
她看著不遠處平靜的水面,腦海里還是出現(xiàn)了那句話。
方才在電話里,她撒了謊。
她并非一點兒情緒都沒有,畢竟,那是她愛了十一年的男人。
畢竟,那是她從未得到過的偏愛。
可她也知道,很多事情,一旦錯過那個時機,就變得沒有任何意義。
比如那句話。
他要管她一輩子……
可等到明天,他們再也不會有任何關(guān)系。
他的承諾,在婚姻存續(xù)期間都沒有做到,何況離婚以后。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讓自己的心保持平靜。
不管他說這句話,是因為愧疚一時上頭,還是別的什么原因,她都不該也不能當真。
她要做的,是在他還愿意承認那句話的時候,為自己的事業(yè)爭取利益。
畢竟,男人給的,隨時都會收走。
握在手里,才是自己的。
她早已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可她也不會為難自己。
她會給自己喘息的時間,消化那些情緒,比如現(xiàn)在。
她早已學會自洽。
準備回屋的時候,林知晚突然瞥見了一抹熟悉的人影。
昏暗的路燈下,那人倚在車旁,指間燃起的紅點閃著猩紅的光。
傅宴舟早就瞧見了她。
只是這時候,他們同時看見了彼此。
傅宴舟不自覺的往前走了一步,抬頭看著陽臺上的人。
他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么。
其實,就算他這時候說了什么,林知晚也是聽不見的。
林知晚只停留了一瞬,便回了房間。
傅宴舟看著陽臺上的窗簾被闔上,沒一會兒,臥室的燈也關(guān)了。
他抬手,將快要燃到盡頭的煙放在唇角。
濃郁的煙草劃過肺腑,吐出的青霧模糊了眼前的那扇窗戶。
他就那樣,站了一晚上。
過了今夜,他們再也不是夫妻。
他拿出手機,打開兩人的聊天界面。
整整五年的聊天記錄,竟然不過寥寥幾句。
而他的回復(fù),更是少得可憐……
他的手指放在手機屏幕上,打出一行字:
【好好休息,明早我……】
他打字的動作停住了,他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經(jīng)被拉黑了。
他終究什么消息都沒發(fā),只是翻出相冊,找到那張照片。
天邊亮起魚肚白的時候,傅宴舟的腳下已經(jīng)堆了許多煙頭。
他抬頭,在晨霧中抬頭看了一眼面前的別墅,轉(zhuǎn)身上車。
上午十點,林知晚來到民政局。
傅宴舟已經(jīng)在那里等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