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敏的哭聲猛然頓住,像被掐斷了的弦。
她眼神閃爍了下,嘴唇動了動,卻沒立刻說出話來。
公安抓走美茜的時候,說美茜和一起劫持案有關(guān),可是怎么可能呢?
美茜性子是任性了些,可是違法犯罪的事,給她十個膽子她也不敢碰啊。
但是如果美茜真的沒犯事,美茜怎么會偷拿她的存折和金首飾???怎么會突然收拾行李?。?/p>
這分明就是想跑路啊。
還有,這段時間美茜總變著法子找她要錢,前前后后都要走一兩萬了。
她要那么多錢干嘛了???
施震的目光落在施敏臉上,他看出施敏應該是知道些什么。
一股復雜的滋味涌上來,說不清是失望多些,還是無奈更重。
他看著眼前的妹妹,這個從小一起長大,他護了大半輩子的親妹妹,喉嚨發(fā)緊。
明明是血脈相連的親人,怎么兩家會走到今天這步?
施震的聲音比剛才又沉了幾分,把方美茜的所作所為全給說了。
“什么?!”
一聲急促的驚呼陡然打斷施震的話,田敬淑踉蹌著沖到施震跟前,聲音發(fā)顫:“問棠被美茜讓人劫持過?這么大的事,你為什么不告訴我?”
田敬淑和方良、施敏已經(jīng)在家等了施震幾個小時了,期間施敏一直哭哭啼啼的,求田敬淑快救救美茜。
田敬淑也不知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便給施震的辦公室打了個電話,卻得知施震不在部隊里,找不到人的她,也只能讓方良和施敏先在客廳里等著。
施震剛才回來,田敬淑正好去衛(wèi)生間了,沒成想剛從衛(wèi)生間出來,就聽到了施震說的那些話。
“我也是怕你擔心……”施震的聲音軟了些,卻被田敬淑再次打斷。
“怕我擔心?”田敬淑的眼眶紅了,手捂著胸口直喘氣,“萬一出事了呢?那我豈不是連問棠的面都見不到了?”
那她到死都不會知道她的女兒被調(diào)換了。
方良和施敏對視一眼,兩人瞳孔里滿是震驚和難以置信,他們怎么也想不到,美茜居然會做出這種事來。
方良先回過神來,聲音里帶著一絲僥幸,像是在問施震,又像是在自我安慰:“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誤會?會不會是弄錯了……”
“弄錯?”
田敬淑聲音陡然拔高,“這種事怎么可能會弄錯?”
“那天在我家,美茜當著我們的面都敢那樣說問棠,還有什么事是她做不出來的?”
田敬淑后退一步,指著大門口,語氣里滿是決絕,“你們還有臉來求我們救美茜?走!你們現(xiàn)在就走!以后再也不要踏進我家的門!”
方良和施敏被田敬淑的怒火逼得往后縮了縮,兩人臉上燒得發(fā)燙,滿是難堪,卻一句反駁的話都擠不出來。
田敬淑的話像一把重錘,狠狠砸在他們心上,粉碎了他們最后一點希望。
可施敏不想就這么放棄,如果連施震和田敬淑都不救美茜,就真的沒人能幫她了。
她咬了咬牙,像是豁出去了般,突然“撲通”一聲跪了下來,膝蓋砸在地板上發(fā)出悶響。
“哥!嫂子!”施敏哭著道:“是我們沒教好美茜,是我們的錯!求求你們,看在美茜是你們看著長大的份上,救救她吧,我就美茜這么一個女兒,她要有什么事,讓我們可怎么活啊……”
田敬淑看著施敏跪在那里,聲淚俱下,卻只發(fā)出一聲冰冷的冷笑,“我們看著美茜長大的,那問棠呢?”
她的聲音帶著撕心裂肺的委屈和愧疚,“我們的女兒問棠,連一天都沒在我們身邊生活過!我們連她小時候長什么樣、愛吃什么都不知道,好不容易認回了她,美茜卻想徹底毀了她……”
“你的女兒是心頭寶,難道我的女兒就不是嗎?憑什么你的女兒犯了法,卻要我們——受害者的父母,去幫你女兒?”
田敬淑上前一步,指著施敏,手都在發(fā)抖,眼眶紅得幾乎要滴血,“你捫心自問,如果被劫持、差點被人糟蹋的是你的女兒,你能當作什么事都沒有發(fā)生,轉(zhuǎn)頭就原諒那個害她的人嗎?”
施敏跪在地上,被這番話問的啞口無言,眼淚混著鼻涕往下淌。
方良站在一旁,臉色慘白如紙。
知道求田敬淑無望,施敏的目光顫巍巍轉(zhuǎn)向了施震。
“哥……”她聲音哽咽,幾乎要斷成碎片,“我……我知道你們沒法原諒美茜,但我、我……不能看著她這輩子就這么毀了啊。”
施敏往前挪了挪膝蓋,額頭抵在地板上,聲音里帶著哀求,“哥,看在小時候,是我擔著餛飩挑子掙錢供你讀私塾的份上,看在我每天把省下來的糧食都塞給你、自已吃野菜的份上……你就幫幫美茜這一次,好不好?”
施敏的眼淚越流越多,砸在地板上,她抬起頭,通紅的眼睛望著施震,連呼吸都帶著顫抖。
這是她能拿出來的,最后的親情籌碼了。
田敬淑見此,只覺得心頭的火氣躥的更高了。
這哪里是什么哀求?分明就是拿過去的情分挾恩圖報!
施震還沒來得及開口,田敬淑就往前站了半步,聲音又冷又硬,像淬了冰。
“施敏,這些年若不是你哥,你能順順利利嫁給方良,安安穩(wěn)穩(wěn)過好日子嗎?你們一家能吃不愁吃穿,住上大房子,開得起車,全靠的誰?”
田敬淑深吸一口氣,語氣里滿是失望和嫌惡,“我們對你的好,你是全忘了是不是?就只記得小時候那點事,拿出來壓你哥,你怎么不想想,這些年你哥幫了你家多少次了?現(xiàn)在你居然反過來跟我們算舊賬了?你算得過來嗎你!”
看田敬淑胸口劇烈起伏,臉色漲得通紅,施震真怕把她氣出個好歹來,他上前幾步拉住田敬淑的胳膊,扶著她到沙發(fā)上坐好。
而后,他才轉(zhuǎn)過身,看向還跪在地上的施敏,神情難掩無奈與疲憊,語氣卻斬釘截鐵,“你們走吧,這忙我沒法幫。”
他頓了頓,繼續(xù)說:“我要是幫了,就等于知法犯法、助紂為虐,也是在逼問棠妥協(xié)退讓,她才是受害者,這個委屈,我女兒不能受,我也不能讓我女兒受!”
最后一句話,施震說得格外的重,像是在強調(diào),也像是在劃下底線,“你們沒把美茜教好,那就讓法律來教!”
“她必須為她的錯誤付出代價,你們也應該感謝國家通過法律幫助她改正!”
施敏聽到這話,身子一軟,整個人癱在地上,哭聲從壓抑的抽噎變成了止不住的嗚咽,也知道再求下去也沒用。
施震這話,已經(jīng)再明白不過,沒有任何轉(zhuǎn)圜的余地。
最后,方良把施敏拉走了。
他怕再不走,到時候別說救美茜了,連他的工作都不一定能保住。
施敏坐在車里,整個人像被抽走了魂魄,她垂著眼,目光空洞。
她好恨,恨美茜的不懂事,居然闖下這么大的禍。
更恨,施震、田敬淑的絕情和不幫忙。
美茜是做錯了,可葉問棠不是什么事都沒有嗎?為什么就非得讓美茜坐牢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