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是在蘼汀院的大餐廳用的,飯桌上都是裴家人。
裴昱、裴歡、裴綏三人在臨開飯前去了趟喪宴客廳那邊,差不多半個小時后才回來。
等他們落座后,坐在主位的老太太才發(fā)話,“都動筷吧。”
說罷,她便伸手動了面前的魚肉,見她動了,飯桌上的其他人才依次開始夾菜。
老太太這里的菜沒隨喪宴的菜單走,都是蘼汀院的廚房做的。
二十幾道菜,每道都色香味俱全,食材也都是最好的。
孟笙還挺喜歡吃螃蟹的,但剔螃蟹肉就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好在今天有傭人在旁邊幫忙剔肉,她便吃了一只。
吃得差不多,老太太他們這些長輩便轉(zhuǎn)到客廳沙發(fā)上落座,而裴昱他們?nèi)置?,以及他們小叔便去五進院送客了。
孟笙和岑瑾便留在四進院陪老太太她們聊天。
在他們商量起明天火化,以及墓地之事時,孟笙和岑瑾便沒再開口了,畢竟這種事情,她們作為半外人的身份都搭不上話。
等賓客走得差不多了,裴昱和裴綏便先回來了。
恰好岑瑾的手機響了,她看向裴昱,見裴昱點頭了,才和老太太幾個長輩說了句“抱歉”出去接電話了。
幾分鐘后,岑瑾回來和裴昱對視了一眼,裴昱起身,主動開口,“奶奶,阿瑾下午還有其他事?!?/p>
老太太點頭,看向岑瑾一臉慈和,就是語氣中帶著點惋惜,“有事快去忙,這里也沒外人。哎,也是不合時宜,不然讓阿昱帶你在家里轉(zhuǎn)轉(zhuǎn),有幾處景都挺好的,就阿昱他那個院子弄得也不錯,下次有時間就過來玩,奶奶說的可不是客套話?!?/p>
岑瑾恭敬頷首,“您放下,我會來的。”
老太太面上露出笑,叮囑道,“知道你和阿昱都是工作狂,但平時工作歸工作,一定要注意身體,別太累,按時吃飯睡覺?!?/p>
岑瑾也聽出老太太這些話并不是什么客套話,是真的在關(guān)心她。
她聲音緩了下來,“嗯,我知道,奶奶也是,要保重身體?!?/p>
老太太笑著應(yīng)下,招呼道,“噯,阿昱,你送送阿瑾吧?!?/p>
裴昱低低嗯了聲,看著岑瑾,“走吧?!?/p>
岑瑾點頭,和客廳里其他人都打了個招呼才和裴昱一起離開屋子,步入庭院。
老太太收回的目光落在一直沒怎么吭聲的孟笙身上,他們現(xiàn)在談的都是有關(guān)等喪禮結(jié)束后,他們該怎么把這個事情對外公布。
崔雪蘅死得突然,外界肯定是有所猜測的。
與其眾說紛紜,沒個定論,成為外人口中的談資,還不如裴家直接給個說法出去。
這一點裴家人是沒有意見的。
知道是杜萍下毒害崔雪蘅時,所有人都是震驚和意外的,不過幾個小點的晚輩都被他們打發(fā)走了,就是怕他們嘴不嚴,說些不該說的出去。
誰都想不到杜萍會下毒,誰都不理解杜萍為什么會下毒。
裴嫆和聶芳還下意識看向了裴歡,眉頭都皺起來了。
裴歡垂眸什么都沒說,心口卻像是破了個洞,里面不僅狂風(fēng)暴雨,甚至還電閃雷鳴。
這種事情孟笙也是插不了話的,本來她就不該坐在這里聽的,但一直插不進去話,也不好打攪他們的對話,一旁裴綏還緊緊牽著她的手沒松。
她輕輕摳了摳裴綏的手心。
裴綏朝她看過來,用眼神詢問她。
只眨了下眼睛,裴綏便明白了她的意思,視線便投向老太太,恰好,老太太正在看孟笙,面容慈和地開口,“笙笙,你要是累了就去阿綏的止水居休息,上午開車過來,也辛苦了?!?/p>
孟笙聞言,也沒推辭,說了幾句話后,便起身和其他人打招呼。
裴綏起身,“我送你過去?!?/p>
“不用,也沒多遠,我還記得路,自己過去就好。”
這送來送去的也浪費時間,他們要商量的事情也都是不能耽擱的。
兄弟倆要是都走了,這里面就沒個主事人了。
不合適。
裴綏也明白她的意思,點點頭,只將她送到院子,等她的身影消失在視野中后才折身回到廳內(nèi)。
裴嫆看他這模樣開玩笑道,“看不出來,阿綏,你這么粘人?哎喲,這樣說來,你和你大哥的喜酒明年我們都能吃到了。”
聞言,裴綏抬眸,順勢道,“等笙笙父親出院后,我本欲上門提親,到時候還要麻煩嬸嬸和小姑陪奶奶一起跑一趟。”
聶芳倒是應(yīng)得爽快,沒有絲毫猶豫,“好啊,你定好日子了,到時候就給我打電話?!?/p>
今天這個日子和場合不太適合給見面禮。
后邊再想見到孟笙,怕是不易,等阿綏過去提親她倒是可以選幾份禮放里面,就當(dāng)是見面禮好了。
裴嫆也只是一頓,心里倒是已經(jīng)接受孟笙這個未來侄媳婦了。
正所謂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有了顧瓷那個卑鄙無恥的在前頭,她現(xiàn)在看孟笙都覺得順眼很多。
她點點頭,同意了,“那感情好?!?/p>
提親這事裴綏早就和老太太提過,老太太也沒有異議。
好歹還是在喪禮期間,對于婚事,所有人都只是提了那么一嘴就拉回正題上了。
孟笙走出蘼汀院,在幽林小徑上正好碰到了迎面走來的顧瓷。
顧瓷手里拿著一柄以手工繪畫的荷花池景油素色紙傘,身上是綢緞面料的深靛藍色暈染的半袖旗袍,在斑駁的陽光下,裙擺的碎金熠熠生輝,步步生蓮。
她臉上帶著一支特別制訂的同款面料口罩,只有一雙溫柔漂亮的眸子宛若海天一色的波光粼粼。
驀地,她眸子里的柔和凝滯了一瞬,很快就變成了凌厲的刀刃,毫不客氣地往前頭的孟笙射去。
戴著口罩都能看出她此刻臉上的冰冷和陰沉。
孟笙絲毫不在意她眼底的各種交織在一起的情緒,對于她來說,連撓癢癢都達不到,實在雞肋。
她只清凌凌地對上顧瓷的目光,淡淡地扯了扯唇角,“顧小姐,好久不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