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駿爹娘還做著兒子成了本家四房嗣子以后幫扶全家的美夢,就看見走了兩天的兒子病懨懨地回來了。
而且說啥都不當(dāng)這嗣子了。
氣得鄭駿爹把他揍了一頓,罵他不成器,天上掉的餡餅都接不住。
鄭駿吼回去:“你知道什么?那是人過的日子嗎?”
鄭駿娘心疼地護(hù)著兒子:“咱不當(dāng)了,誰愛當(dāng)誰當(dāng),咱好好的?!?/p>
鄭駿眼淚汪汪的:“娘,我以后一定用功念書,考功名!”
他要把書讀爛,再也不要做生意了。
族長夫人知道他這么快就回來了,也十分驚訝,問他怎么回事,鄭駿只悶頭說自己不是那塊料,干不了。
鄭駿是真的在自我懷疑,葉緋霜一個小姑娘干得好好的,他卻不行,證明他真的不是那塊料。
人家不去,族長夫人也沒法,只能換一個人送過去。
可是這人當(dāng)天就被退回來了。
來退人的是銅寶,還轉(zhuǎn)達(dá)了葉緋霜的話:“我們姑娘說她把駿少爺當(dāng)親哥哥,努力教他,可是駿少爺扭頭就走了,我們姑娘寒心得不行,哭了一宿。先前眾位說駿少爺是精心選過去的,現(xiàn)在看來不過如此,沒和四房一條心。我們姑娘實(shí)在不敢要眾位挑的人了。以后四房過繼誰,還是我們自己選吧?!?/p>
太夫人和族長夫人聽得臉紅一陣白一陣的,十分難看。
等銅寶走了,族長夫人著急忙慌地問太夫人:“母親,該怎么辦?上頭還等著銀子打點(diǎn)呢!要是拿不出錢來,我們……我們……”
太夫人老眼中閃過一抹陰鷙之色,撐著拐杖站起身:“我去找族長?!?/p>
軟的不行,那就來硬的。
她也不想把四房和五房逼這么緊,但是沒辦法,形勢所迫。
下午,葉緋霜偷偷去找了杜知府。
杜知府愁容滿面,仿佛遇到了十分糟心的事。
在聽她說了鄭駿的事情,杜知府才終于露出一抹笑紋:“你已經(jīng)把人打發(fā)回去了?”
“是,他們又送了人過來,我沒要,但是他們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比~緋霜倒也沒著急,食指點(diǎn)了點(diǎn)桌子,“杜大人,您究竟查出了什么,把他們逼成了這樣?”
其實(shí),如果需要錢的話,他們大可來借。一筆寫不出兩個鄭,族里這么多人,還會不幫么?
無非是,他們需要的錢實(shí)在太多,而且無法給這一大筆錢想到一個合適的理由,只能用些不要臉的法子了。
杜知府也沒瞞她:“數(shù)年前,太夫人的三兒子鄭佑曾任夙縣知縣。期間,在夙縣的夙西山上發(fā)現(xiàn)了一處鐵礦。鄭佑私自開采了這處鐵礦,并為此賄賂了不少人。”
葉緋霜道:“開采鐵礦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財力,非鄭佑一個小小知縣力所能及?!?/p>
杜知府點(diǎn)頭:“自然有不少人參與。當(dāng)初,為了不讓事情敗露,鐵礦挖出來之后,他們炸掉了一處山谷,并且做出山洪暴發(fā)的假象,把挖礦的兩百余人盡數(shù)掩埋在了山里。之后鐵礦的開采、運(yùn)輸,就是他們自己的人來做了?!?/p>
葉緋霜蹙眉:“兩百多人都死了?”
“是?!?/p>
“那杜大人是如何得知此事的?”
“我的人在夙縣打聽時,遇見一個老大夫,那老大夫說他有一次偷偷去夙西山采藥時,看見了一具半露出來的骸骨,他就挖了挖,竟然挖出許多許多骸骨,而且看樣子都死了許多年了。最重要的是這些骸骨支離破碎,不像一般死亡,倒像是被炸的?!?/p>
杜知府喝了一口水,才繼續(xù)說:“老大夫挖著挖著,挖出一個長命鎖?!?/p>
葉緋霜了然,接話:“他兒子的?”
“是。他兒子正是那兩百多人中的一個。于是老大夫便懷疑,他兒子不是死在山洪中。后來他不止一次偷偷上夙西山查探情況,終于讓他知道了,那里有一座鐵礦?!?/p>
“老大夫沒有被兒子的死沖昏頭腦,他知道有能力神不知鬼不覺挖鐵礦的,必是高官顯貴。如若他冒失地去報案,只有死路一條。于是他把這事壓在了心底,直到現(xiàn)在他年事已高,沒多少活頭了,才說出來?!?/p>
葉緋霜想了想:“那座鐵礦現(xiàn)在還在采嗎?”
“早就挖完廢掉了?!倍胖畤@了口氣,“正因如此,證據(jù)才少得可憐?!?/p>
“您把這事告訴族長他們了?”
“我寫了一封無名信,偷偷送去了鄭佑家里,所以他們驚慌失措。我又著重留意了一下鄭佑等人的動向,發(fā)現(xiàn)他們最近聯(lián)絡(luò)的要么是京城高官,要么是地方要員。如若此事曝光,鄭佑必然會被推出來當(dāng)替罪羊,所以他們才急需銀子打點(diǎn)?!?/p>
葉緋霜輕嗤:“被抓住了把柄,上頭的人還不知道怎么獅子大開口呢,難怪他們怎么都湊不出這筆錢來?!?/p>
杜知府叮囑:“是啊,所以你要小心,謹(jǐn)防他們狗急跳墻?!?/p>
“好?!比~緋霜點(diǎn)頭,“杜大人可查出了當(dāng)年參與這個鐵礦開采的都有哪些人?”
“我只通過族長等人的動向鎖定了幾人,各個位高權(quán)重。”
“那杜大人也要小心,千萬不要暴露自己?!?/p>
“我明白?!?/p>
葉緋霜沒再談這個,轉(zhuǎn)了話題:“這次的春闈舞弊又是怎么回事?陳宴和邱捷回京了嗎?”
“他們前日就回京了。有人懷疑身為主考官之一的禮部侍郎章滿收受了賄賂,提前泄了題,皇上下旨嚴(yán)查此事?!?/p>
“那肯定和陳宴邱捷無關(guān),他二人都不會這么做的?!?/p>
杜知府長長地嘆了口氣。
葉緋霜總算知道杜知府為何愁容滿面了。
因?yàn)槎胖f:“邱捷就是被懷疑賄賂章侍郎的人?!?/p>
“怎么可能?”葉緋霜驚訝,“邱捷那么窮,哪來的錢行賄?”
“所以很多人說,是陳宴幫他行賄的。”
葉緋霜:“……”
她以為最不可能的兩個人,原來竟首當(dāng)其沖。
就是不知道這個沖,到底是為了沖陳宴,還是為了沖邱捷。
葉緋霜覺得應(yīng)該是陳宴。
畢竟邱捷窮得叮當(dāng)響,沒啥好沖的。
這個時候,一名府吏匆匆跑進(jìn)來,稟報說:“大人,懷瑜書院的學(xué)子們在寧世子的帶領(lǐng)下聚集在咱們府衙門口了,替陳宴、邱捷二位郎君喊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