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達又認真看了一遍當年的狀元卷,還真找到一個“默”字,可寫得完完整整,并沒有少一點。
再看李言用腳寫的字,當真少了一點;再看黎彥寫的字,并沒有少一點。
趙凌哲出于好奇,與霍凝玉走到曹達身后,他們兩人也看到了同樣的結果。
這......霍凝玉心里咯噔一下,難道琉璃父女所說之事是假的?
但一個平民百姓,怎么可能受此摧殘。
“曹大人,從筆跡上能不能看出什么來?”霍凝玉問道。
作為考卷,考生的字都寫得特別工整,如果遇到臨摹同一字帖的人,寫出的字若不仔細看,很可能會特別像。
李言是用腳寫的,雖也寫得不錯,但怎么也不能和練了多年的手寫的字比。
兩者與狀元卷上的字對比,一眼就能看出區(qū)別,不可能是同一人所寫。
再看黎言的字,剛才他默寫時,寫得比較急,顯得略為潦草了些。他的字與狀元卷上的也有區(qū)別。
“曹大人,剛才下官寫得急,或許一時看不出字跡的相似之處,下官再寫幾個字?!甭犃嘶裟竦脑?,黎言胸有成竹地打斷兩人,并立刻提筆認真寫了幾個字,這幾個字正好狀元卷上也有。
曹達接過,進行對比,當真一模一樣。
以他多年經驗,這字的確出自同一個人。
“李言,經本官對比,狀元卷上的字的確與李大人所寫的字出自同一人之手,而李姑娘所說的默字也沒有少一點,所以兩個證據都證明,當年的狀元就是我朝吏部侍郎李言。
你們雖同名,但卻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
你們還有什么證據?”曹達的臉色比之前嚴肅了很多。
如果這是一起無理取鬧的攔轎,這父女二人必受五十杖刑。
兩人必死無疑。
“怎么會這樣?”琉璃有些傻眼。
這是他們最有力的證據。
霍凝玉心里冷笑,黎彥為官這么多年,不可能什么都不做,為了以防東窗事發(fā),肯定早就把當年的狀元卷給換了,用自己寫的來頂替。
可審案講的就是證據。
“大人,我們還有人證?!绷鹆蝗淮舐暤馈?/p>
“帶人證?!辈苓_示意。
一個年過六旬的老者被引進公堂。胡子已經全白,一身長衫襯得老人家儒雅風流。
李言一看到來人,瘸著腿走上前兩步,向老者恭恭敬敬一躬身,嘴里發(fā)出“啊啊”聲。
“堂下何人?”曹達問道。
“草民湖州府檸城縣云海書院先生池子幽?!崩险吖硪欢Y,并沒有行跪拜大禮。
他雖不是官身,但有舉人功名在身,哪怕是尚書大人,他也不必行跪禮。
“你與李言父女是什么關系?”
“回大人,草民是李言在縣學里的先生,當年他拜在草民名下,草民見他讀書確有天賦,認真教導。
不負眾望,他在短短時間內就考過了縣試府試和鄉(xiāng)試。
當年我湖州府的鄉(xiāng)試第一名就是草民的這位學生。
而那一年湖州府鄉(xiāng)試的第十名正是一個叫黎彥的學子,草民記得很清楚?!背刈佑牟槐安豢赫f了當年李言考鄉(xiāng)試的情況。
意思很明顯,一個第十名的舉人,怎么可能進了京,與來自全國各地的考生一起考,一下就突飛猛進,考了狀元。
“我說老頭,本官考了舉人后,又學了三年才進京參加會試,你怎知那三年本官沒有進步?”黎言嗤之以鼻。
池子幽的話的確不能作為有力的證據。
而就在這時,公堂外進來一群人,領頭的居然是辰王。
后面跟著慶國公袁宏翼和黎彥的夫人袁紫玲。
袁紫玲一得到消息,本是不信的,但想到自己夫君這么多年,從來不寫詩文炫耀自己的才華。
她心里升起一絲擔憂,會不會真有其事。
但為了以防萬一,此事決不能越演越烈。
為了盡快把此事壓下,她立刻去找了自己的大堂哥慶國公出面。
慶國公也怕此事鬧大,哪怕最終這個案子被證實是有人故意誣告,但也會對堂妹夫的官聲有影響。他又立刻去找了辰王。
辰王聽后哪里還坐得住。他在吏部最重要的人手就是李侍郎,必須保下來。
“曹大人,這種刁民攔轎,你也理?要是連這種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你也管,你每日恐怕忙得來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還如何替父皇分憂?”辰王一來語帶輕蔑地向曹達發(fā)難。
“辰王殿下說的是,只是這案子確有蹊蹺,還涉及朝中三品高官,臣不得不慎重對待?!辈苓_起身行了一禮,但并沒有被辰王的氣勢所震懾。
“曹大人,他們可有有力的證據?”辰王眼神銳利。
“目前尚無?!辈苓_實話實說。
“既然沒有證據,那就是誣告,直接五十杖打死,以正國法?!背酵踔苯酉铝睢?/p>
他后面的兩個護衛(wèi)二話不說,拖著琉璃父女兩人就要往外拉。
“慢著。大伯,侄兒一直在此,曹大人做得很好,審案按部就班,直到現在還沒定案呢。
為何你一來,什么都還沒搞清楚就下定論?苦主的證據都還沒完全拿出來呢。
咱們作為皇家人,享百姓供奉,當愛民如子,你可不能丟我們皇家人的臉啊。”趙凌哲說得振振有詞,句句在理,但也句句在說辰王不顧皇家顏面。
“凌哲,你一個小孩子懂什么?有些叼民就喜歡嘩眾取寵,定是有人打聽到這廢物的名字與李大人一樣,所以才利用他來算計李大子。
為官者哪有不得罪人的,李大人又是吏部侍郎,管著南楚官員的考核,更是容易得罪人。這就是有人要報復他。”辰王擺起長輩的架子,訓斥道。
“大伯,你是不是想說就是被侄兒利用?”趙凌哲說話直截了當,又帶著不諳世事的天真。
“凌哲,大伯沒這個意思,只是告訴你人心險惡,不可被人利用?!背酵醣灰靡活D。
他還就是這個意思,但不能當著曹達的面說出來。
顯得他沒有度量,公開場合欺負一個孩子。
“大伯沒這個意思,說明大伯是個通透之人,何不等曹大人把案子審完。
如果李大人真是被冤枉的,曹大人自會還他清白,皇祖父也不會因這事責難李大人。”趙凌哲一點不懼辰王,說出的話讓人挑不出半點錯。
辰王被堵得無法反駁,但他的眼神卻在琉璃父女身上轉了轉。
“凌哲,你可知道這女子是誰?”辰王陰沉著臉,一甩袖坐到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