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雅舍新來了一位師妹,而且還是沈夢生和唐玉引薦而來,這一個消息,迅速的在整個尋希書院傳開。
而此時的姜如初,正在跟靜雅舍的師兄師姐們介紹自已。
靜雅舍是最邊上角落里的一間書舍,里面總共也不過十五個弟子,加上她一共十六個,整個書舍安靜如雞。
然而等她說完,書舍里卻只響起幾道稀稀拉拉的掌聲,師兄師姐們也只是敷衍的回應(yīng)道:
“......姜師妹好?!彪S即埋頭,繼續(xù)研讀手中的書籍。
被冷在前面的姜如初愣了愣,一旁的沈夢生習以為常的解釋道:“姜師妹別放心上,靜雅舍的同窗們大都比較用功,對旁的人或事都漠不關(guān)心?!?/p>
尋希書院的弟子大多都是寒門或者平民出身,他們普遍將讀書科舉視為自已唯一的出路,論人也向來不以出身或者錢財,大家都一視同仁,憑真才實學說話。
這時邊上的唐玉默默補充道:“他們只關(guān)心誰的文采出眾,誰的文章寫得好?!?/p>
實際上剛才大家就已經(jīng)打聽清楚了,這位新來的姜師妹是靠著走后門進來的,壓根就沒有經(jīng)過書院的入門考試,而大多數(shù)的寒門子弟對這種關(guān)系戶,都帶著微妙的情緒。
姜如初默默地點了點頭,“兩位師兄不用擔心,我都理解?!?/p>
她會用真才實學讓大家認識她的。
然而姜如初后面很慶幸自已沒有將這一句話說出來,因為她這個天真的想法很快就慘遭打臉.......
書院里一月三旬,每旬有旬考,每月有月考,年末還有歲終試。
姜如初的運氣十分湊巧,她剛來的第二天就碰上旬考,靜雅舍的夫子正是曾夫子,說到旬考時,她還特地看了一眼新來的姜如初。
姜如初被安排在書舍里邊上靠窗的一排,坐在最后面的她對上曾夫子的視線,不由得心里一突。
等曾夫子一走,姜如初便看了一圈書舍里的同窗們,見各位師兄師姐都在溫書,她便看向自已旁邊位置的一位看起來似乎跟她年紀差不多的少年郎。
少年郎背影修長,側(cè)臉看起來文質(zhì)彬彬,坐著的姿態(tài)也十分的閑雅。整個書舍里,似乎就這個人沒有在看書,而是在發(fā)呆。
“這位小師兄......”
見那少年郎抬頭,一雙放空的眼睛茫然的看過來,姜如初小聲的繼續(xù)問道:“打擾小師兄了,不知道咱們這一次的旬考考什么?可有難度?”
賀知書無精打采的眼神緩緩落在姜如初的身上,聽到她的稱呼,他眼神里便透露出一些不悅:“師兄就師兄,做什么叫小師兄......”
姜如初連忙致歉;“對不住,不知道這位師兄怎么稱呼?”
“叫我賀知書就行?!?/p>
“旬考能考什么,無非是這一旬學的那幾篇,都是些基礎(chǔ)功課,查查你有沒有認真聽堂罷了?!辟R知書十分懶散的說道,似乎并不將這旬考放在眼里。
聽到這賀師兄這般說,姜如初提著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連忙回頭翻開自已手中的《禮記》。
而旁邊的賀知書難得竟有幾分熱心,見狀隨口提醒道:“這一旬學的是《表記》和《服問》,隨便看看便可,沒什么難度?!?/p>
姜如初便默默地翻到這兩篇,因此也對旁邊這位賀師兄的印象極佳,見他如此輕松自信,想必功課一定十分扎實。
午時,到了放學的時候,姜如初還在研讀手中的禮記,書舍另一邊卻有三個女弟子時不時的抬頭望向她的方向,還互相推脫了一番。
最后,一位尖下巴的女弟子遲疑的走到姜如初的書案前:“姜師妹,我們要去食堂用飯,你要一起去嗎?”
姜如初聞聲抬頭,就看到一個尖下巴戳在自已上前方,見是和自已住在同一個屋的師姐,她有些意外的往后看了一眼,就看到同一個屋的另外兩位師姐遠遠的站在后面打量自已。
有點出乎她的意料,因為昨天晚上她住進去的時候,這三位同屋的師姐似乎并不怎么愛搭理她,沒想到今天竟然會邀請她一起用飯。
車雪站在姜如初的面前,見她沒有立刻恭敬的答應(yīng),心頭便有些不喜,重復(fù)了一遍:“姜師妹,要一起嗎?”
姜如初頓時回過神來,從書案前站起身來,露出一個十分真心的笑容:“師姐,一起吧?!?/p>
車雪的臉色這才好看了起來,后邊的蔣慧和田琴見姜如初同意,也都望向這邊露出一個友好的笑容。
書院進學的第一天,師姐們便如此友好,姜如初覺得以后在這里讀書的日子其實也不壞。
然而,這些只是她在下午的考試到來之前,在書院里感到的最后一點友善......
當旬考的試題發(fā)到姜如初手中的時候,她的表情瞬間一呆,然后緩緩的看向旁邊的賀知書。
因為此時她手中的試題并不是這賀知書之前跟她說的《表記》和《服問》,而是《間傳》和《儒行》......姜如初的第一反應(yīng),是這個叫賀知書的少年郎故意戲弄她。
感覺被人戲弄,她頓覺心頭火起。
賀知書此時恍若未覺,看到手中的試題的時候,他只是眉頭皺了皺,便懶懶的支起了胳膊,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半點沒有緊張的意思。
感受到姜如初的視線,他也一動不動,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過她。
這家伙就是故意的。
此時上方的曾先生突然咳嗽了兩聲,聲音帶著不悅和提醒。
姜如初收回目光,胸口忍不住劇烈的起伏了幾下,看著手中的試題,也只好開始認命的作答。
她本也是臨時抱佛腳,才好不容易將《表記》和《服問》看了個眼熟,誰知竟被人戲弄,如今看著這陌生又有些熟悉的《間傳》和《儒行》,姜如初只能絞盡腦汁,努力的回憶前世那一點可憐的記憶。
她也不是什么不學而通的天才,結(jié)果可想而知。
第二天,當旬考的榜單出來的時候,整個書舍都熱鬧了起來。
“賀師弟,這一次你可出息了,竟不是最后一名!”有師兄打趣道。
另一位師姐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就是,賀師弟,你這萬年墊底的,也終于有人替你墊了,真是可喜可賀?!?/p>
沈夢生上前看了一眼榜單最末尾的那個名字,頓時默不作聲,眼神有些意外的看了一邊的姜如初一眼。
因為此時旬試榜上,末尾的名字,正是“姜如初”三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