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姜如初在停頓的一剎那,還是選擇了另一個(gè),讓在意料之中的青面,毫不意外。
卻又為她感到可惜.......
若是換做是她,這趙家滿門上下,連一只螞蟻,今日也別想活著走出這道府門。
青面收回視線,冷漠的吩咐道:
“姜如初,去門口等著吧,接下來的場面,料想你應(yīng)該也不想看?!?/p>
話音落地,后方再次響起一道低低的提醒聲:“青面大人,陛下不是說了,讓姜狀元看著行刑,您這樣........”
青面聞言一頓,霎時(shí)回頭看去。
帶著不快的聲音響起:“今日到底是本大人做主,還是你做主?陛下那里,本大人自會(huì)如實(shí)回稟,無需你來指手畫腳?!?/p>
“閉上你的嘴,滾到一邊去。”
后方那人啞然一瞬,神情敢怒不敢言。
姜如初不想讓她為難,見狀開口道:“青面大人,我還是站在這里吧,不是什么.......”
話音未落,就被身旁人不耐的打斷:
“你也滾出去,站在這里礙手礙腳,我不想看到你在這里,影響本大人心情。”
對上那張面具下那雙嫌棄的目光,姜如初怔了又怔,張了張嘴,什么也沒說出。
最后沉默的扭頭,往外走去。
青面無聲的看著她的背影,嫌棄的眼神之下,滿是恨鐵不成鋼的無奈,無奈她明明都已經(jīng)看出來,這是陛下的考驗(yàn).......
心不狠,如何能成大事。
但這個(gè)人,不就一直都是這樣,這也是姜如初身上,總是讓人不由自主被吸引的地方.......她從來都沒有變過。
青面收回復(fù)雜的目光,面具下的表情是難以言說的意味,不管是從前還是將來。
其實(shí)她都非常清楚......
姜如初和她,從來都不是一路人。
這時(shí),眼看著姜如初就要往外走去,后方蕭芳容像是才回過神,頓時(shí)目眥欲裂。
趕忙厲喝出聲:“姜如初也是趙家十五歲以上女眷,理應(yīng)一起賜死,不能讓她走——”
“我有證據(jù),可以證明她是趙家女!”
青面聞聲皺眉回頭,見她不依不饒一心要拉著姜如初一起死,皺著眉頭淡淡開口:
“來人.......”賜白綾。
正這時(shí),旁邊突然一道銀光一閃,讓她話音一頓,瞬間回頭看去。
“我有證據(jù),就在.......”蕭芳容正在凄厲大喊,不顧一切的準(zhǔn)備拿出證據(jù)。
下一瞬,這道聲音便戛然而止。
方才那道銀光,是一只短小的匕首,瞬息之間從人群中飛出來,正中蕭芳容的胸口!
青面迅速找到方才匕首飛出的方向,正好看到兵士中有一個(gè)剛剛收回手的人。
立馬出聲:“此人有異,拿下!”
而這邊,匕首正中胸口的蕭芳容,嘴里不斷的吐出鮮血,目光死死瞪著人群中方才出手那個(gè)人,仿佛已經(jīng)知道什么。
她含著滿嘴的鮮血無力的倒下,最后的關(guān)頭,目光不由看向不遠(yuǎn)處自已的兩個(gè)兒子,伸出一只手,朝著二人的方向.......
趙光祖完全沉浸在自已即將被斬首的絕望中,神色恍惚,對周遭的一切都毫不關(guān)心。
也不在乎,他的母親是不是快要死了。
只有趙榮祖,呆呆的目光對上自已母親的視線,看到她朝自已拼命的伸出手.......
但這一刻,看著自已母親眼中始終不散的憤恨,朝著他不斷的發(fā)出嗬嗬聲,神情激動(dòng)。
其實(shí)趙榮祖也忍不住恍惚一瞬。
母親在說什么,會(huì)說什么.......是讓他這個(gè)兒子好好的活下去,還是在遺憾,不能讓他這個(gè)同樣的趙家漏網(wǎng)之魚,一起赴死.......
就在趙榮祖恍惚的這一瞬,他倒在血泊中的母親,就這樣睜著眼,含著淚死死的盯著他的方向,徹底失去了氣息。
他呆呆的看著這一幕。
早已淚流滿面,終于控制不住自已的傷心,徹底嚎啕出聲:“母親.......”
您終,解脫了。
青面聞聲回頭,看向已經(jīng)失去氣息的趙家主母,又看向剛剛已經(jīng)自盡的那個(gè)死士。
再次回過頭時(shí),神情不由閃過一絲古怪。
“也好,倒是省了一根白綾?!?/p>
她當(dāng)即揚(yáng)聲下令:“男女分開,站成兩排,十五歲以下的,站到這邊........”
緊接著響起的,就是無數(shù)恐懼的聲音。
此時(shí)的門外,姜如初聽著里面響成一片的,絕望的哀求聲,憤怒的哭喊聲,“我沒到十五歲,還沒到......”
沉默的神情中,沒有任何快意。
其實(shí)她對趙家,沒有想象中的那么仇恨,因?yàn)閷λ齺碚f,上輩子加上這輩子,父親兩個(gè)字,本就已經(jīng)很遙遠(yuǎn)。
前世的姜如初,更是至死都沒有再見到過這個(gè)父親,也從來沒有來過盛京,來過趙家。
趙家的所有人,其實(shí)她都是陌生的。
這群陌生人此刻就在她的身后哀嚎著,聽著他們帶著絕望的哭泣求饒聲,她沒有任何的痛快之意,只有些許感慨.......
對這鐘鳴鼎食的世家,瞬間傾覆的感慨。
這么多人,因?yàn)橐蝗说男胁钐ゅe(cuò),就要全部付上性命,只有真正的站在這樣的情形下,才會(huì)知道,什么叫一損俱損。
感慨她第一次踏入這里,就是見證這場傾覆.......而她曾經(jīng)盼望來到這里的母親,若是知道此時(shí),又會(huì)是什么心情呢......
姜如初沉默的站在門口,不知過了多久,站到她似乎雙腳都已經(jīng)僵住時(shí)。
里面的許多哭喊聲,才終于逐漸消失。
此時(shí),青面冷漠的站在趙府的院子中央,看著前方躺滿一地的尸體,無聲抬眸,注視著一旁即將流放,還有剩下的奴仆,目不轉(zhuǎn)睛。
這張青面獠牙的面具,在此時(shí)幸存的眾人看來,與地獄的惡鬼毫無分別。
在眾人膽戰(zhàn)心驚的等待下。
那張面具下的人終于開口:“剩下的,該流放的流放,該充公的充公,不過.......將這些奴仆的舌頭都割了吧,免得出去亂嚼?!?/p>
她話音一轉(zhuǎn)吩咐道。
說罷,青面不理會(huì)院中瞬間爆發(fā)的驚恐聲,轉(zhuǎn)身就往外走去。
直到看到門外那道似乎站到僵硬的身影。
遠(yuǎn)遠(yuǎn)便淡淡出聲:“你知道,近日盛京中,有多少人都在笑你愚不可及嗎.......”
走到近前,她才發(fā)現(xiàn)姜如初竟是在發(fā)呆。
青面神情下意識一頓,心想,她倒是比她想象中的更平靜。
姜如初聞聲抬頭,恍惚一瞬,這才意識到眼前人說的是她自請賑災(zāi)一事,扯了扯嘴角,啞著嗓子回答道:“蠢就蠢吧......”
看來她是真的已經(jīng)下定決心。
剩下的話,青面便知沒有再開口的必要。
她撇開眼,語氣冷漠道:“今日的一切,我都會(huì)如實(shí)回稟給陛下的,像你這樣的蠢人.......”
眼前人頓了又頓,最終還是罵不下去。
“.......還是去做你該做的事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