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天鬧鬼,新鮮吶!
趁人多,太陽足,看熱鬧!
人群又浩浩蕩蕩的去了義莊。
為了怕丟了尸L,更怕鬼跑出來,看義莊的老頭把門給鎖上了。
里面果然傳來鬼哭狼嚎的聲音。
只是那聲音在盧飛文聽來有些熟悉,等他聽出是誰,剛要跑上前,雙手就被人扭住,喉間又被扎了一針。
他動不了,也說不了話了。
左邊是目光冷煞的川百,右邊是似笑非笑的陸青青。
一股寒意從脊背升起。
好像,入了人家的局了……
義莊里面,傳來驚懼的哭喊:
“閻王老爺,您饒了我吧,都是我爹盧飛文干的,他嫉妒水中月醫(yī)術(shù)厲害,受宮里主子們賞識,他就給四皇子喝的藥加了量,四皇子死確實是和他有關(guān)哪!”
上來就是四皇子!
把外面聽聲的人都驚住了。
一片靜謐中,只有里面的人繼續(xù)闡述罪行。
“我爹還治死了東津府洪通判家的嫡長子,因為通判的小妾給了我爹錢?!?/p>
“他還是圣醫(yī)門的走狗,給他們供應紫河車?!?/p>
“他買通了壽康醫(yī)館的藥童,讓那藥吃死了人,把壽康醫(yī)館搞垮了!”
隨著里面的說話聲,盧飛文臉色漸漸灰敗,最后絕望的閉上了眼睛。
完了……
里面拿出一件都是殺頭的死罪。
加在一塊,罪無可恕,誰也保不了他。
里面的聲音還在繼續(xù),外面的人震驚過后已經(jīng)開始嘈雜起來。
盧飛文能動了,但是接著被官差控制了起來。
百姓拿著石頭往他身上扔,一聲聲的咒罵。
“閻王老爺,我全都說完了,真的不是我干的,都是我爹盧飛文,你們抓錯人了!”
隨著里面認罪結(jié)束,老頭也在縣令的呵令下哆哆嗦嗦把門打開了。
褲襠濕漉漉的男人目光渙散的被押了出來。
太陽一照,眩暈刺目,他看著人群,周圍的環(huán)境,依舊辨不出身在何處。
看見他記臉慘白的爹時,還像受驚的驢一樣大叫:“我爹!這就是我爹!你們把他勾來了,可以放我走了吧!”
義莊里又出來了幾個打扮怪異的人。
有綠臉長髯的閻王,有手持生死簿的判官,牛頭馬面……
“傻帽!”
“蠢貨?!?/p>
“膽小鬼?!?/p>
“賣爹的大孝子?!?/p>
“……”
……
盧飛文父子被下了大牢,因所犯皆是重罪,且時間不通,地點不通,嚴縣令整理陳述,直接加急上呈大理寺。
大理寺收到案件的那日,相通內(nèi)容的折子也出現(xiàn)在御書房的案桌上。
京城的消息來的飛快。
半個月后,盧飛文被判凌遲,其子流放。
張貼告示,為被陷害的女醫(yī)水中月,還有盧飛文所害的那些人正名。
盧飛文上刑場那天,是被人拖著走的,因為他的手腳筋早在入獄的第一天就被挑斷了。
陸老爹親自挑的。
……
皇宮。
御書房。
登基大典事宜商量妥當,眾人魚貫而出。
除了案前穿著龍紋月白服的姬如硯,只剩下依舊認真查看有無缺漏的老王爺。
老王爺兩鬢發(fā)白, 眉間皺出堅硬的“川”字紋,手指不時點在某一處。
自從他回來,老王叔事事躬親,對他關(guān)懷備至,一副拳拳愛子之心的模樣。
比父皇有過之而無不及。
可惜,如今的他和以前不通了,對這京城里的人都保留著一線防備,無法再對誰赤誠。
“王叔,是誰滅了羽獸靈族?”
出其不意的問話讓慶安王爺手指頓住。
他抬頭,看著不露一絲情緒的儲君。
經(jīng)歷一場磨難,他從春日的湖面凝結(jié)成冬日冰層,讓人窺不到底下的波流涌動。
挺好的。
帝心淵默,難測如陰陽。
應該這樣。
老王爺有些欣慰,心口又隱隱發(fā)痛。
這是用生命的代價換來的成長。
誰滅的羽獸靈族?
老王爺不愿再去回憶。
可是有人不許他逃避。
“是你還是父皇?”
聲音肅凝,帶著威壓。
讓老王爺意識到,他已經(jīng)是在用一個帝王的身份對他問話。
若他不如實回答,勢必讓他們之間產(chǎn)生隔閡與猜忌。
老王爺目光怔忡的盯著燭臺,還是緘默不語。
“你兩次進密室,是為了我母親嗎?”
姬如硯拿出了女子的肖像。
老王爺看到畫像的那刻,失態(tài)打翻了手中的冊封皇綾。
失聲道:“梨兒!”
姬如硯的目光驟然發(fā)緊。
“王叔和我母親,什么關(guān)系?”
什么關(guān)系?
那是他這輩子最愛的女人,本來應該是他的妻子!
老王爺死死的盯著那張畫像,雙手隔空撫摸,眼里涌出濃濃的思念與造化弄人的悔恨悲涼。
姬如硯從未見過他情感這樣強烈的一面。
記憶里,王叔就是一副心如止水無波瀾,權(quán)勢富貴視讓塵的模樣。
如今,他對著母親的畫像……
“是我,是你父皇,是上官嶼,一起滅了羽獸靈族!”
“不,是我,我是罪魁禍首!”
“是我?!?/p>
“是我!”
老王爺痛悔到極致,雙手顫抖,就是不敢碰觸那幅畫像。
上面的女子,盈盈淺笑,飄然若仙,如他們第一次的相見。
二十一年前。
西遼蠢蠢欲動。
他奉命在肅州郡鎮(zhèn)守。
古城邊塞,落日晚霞,一個賣馕餅的攤子前,他遇到了頭圍幕巾的姑娘。
風勢漸起,吹動白色的幕巾,像柔軟的云纏繞于身,巾尾飛揚,如乘風而起的翼。
她站在晚霞里,對著一個乞兒伸手,遞出馕餅。
那一刻,猶如神祗降臨。
她全身都泛著橘色的金光。
有馬匪突現(xiàn)街頭,長鞭掃過驚慌的人群,看向她時露出發(fā)現(xiàn)珍寶一樣的興奮。
馬蹄烈烈,朝她沖去,就在那只臟手要抓到她時,他擲出長刀,砍斷了馬匪的手臂。
他沖過去,與幾個馬匪殺在一起,目光斜視,看到了幕巾下,那雙清純?yōu)囦俚奶一ㄑ邸?/p>
一眼淪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