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老東西,他還惡人先告狀了!”
等周家父子出去之后,朱樉終于忍不住,開口罵道,“身為勛貴之家,朝廷命官,堂而皇之的開設(shè)賭場,他當(dāng)別人是瞎子嗎?要我說,就是想著他們家是開國老臣,在爹那有點(diǎn)面子,所以才這么有恃無恐....”
“閉嘴!”
朱標(biāo)又呵斥一聲,“你怎么跟無賴似的?”
“我?”
朱樉指了下鼻子,“賭錢輸了不給是無賴。耍賴不認(rèn)是無賴。弟弟我堂堂正正,用錢贏錢哪就無賴了.....”
“你比無賴還無賴!”
突然,就聽朱元璋的聲音傳來,朱樉嚇的一縮脖,然后站起身來,大聲道,“爹,那老東西沒說實(shí)話!當(dāng)時兒子進(jìn)出的時候,賭臺上面出龍了。結(jié)果那賭場的人說,要斬龍。”
“兒子一聽,咱家是龍呀!兒子能讓他斬.....”
“閉嘴!”
朱元璋又呵斥一聲,在椅子上坐下,目光看看李景隆,“跪下!”
咚!
李景隆起身,雙膝跪地。
“以為你長大成人了,知曉輕重了!”
朱元璋冷聲道,“怎么又開始胡鬧了?荒唐不荒唐,多余不多余?拿咱的傻兒子當(dāng)槍使?”
“誰傻...?”朱樉嘟囔道。
“今天帶了二爺去,臣確實(shí)有私心!”
李景隆大大方方的開口,“臣就是要讓江夏侯吃癟?!?/p>
他這份回答,讓朱元璋微微意外。
“有隱情?”
朱標(biāo)在旁思索片刻,“如實(shí)道來!”
“臣先說私心!”
李景隆叩首,而后道,“臣的舅兄,申國公如今....鰥夫一個。這江夏侯那邊就盯上了,想著跟臣舅兄聯(lián)姻,要把閨女嫁到鄧家去!”
朱元璋和朱標(biāo)還沒說話,朱樉卻是怒道,“想瞎他們的心!哦,知道我老岳父家里有錢,想著嫁閨女去過占便宜?天下的好事,都他們老朱家的?”
“臣聽著,也覺得有些....惡心!”
李景隆悶聲道,“臣的舅子是個糊涂人,也是個面皮薄的人。他們家,這不就是要欺負(fù)老實(shí)人嗎?”
朱元璋皺眉,罵道,“凈是這些狗臭屁!”
“還有一點(diǎn)!”
李景隆又道,“當(dāng)年.....江夏侯還替...韓國公當(dāng)過媒人,要跟臣家里聯(lián)姻!”
說著,他頓了頓,帶著幾分委屈,“一想起這件事,臣.....就心里膈應(yīng)!”
忽的,朱元璋緊繃的臉,舒緩了幾分。
“那你也不能用這些上不得臺面的手段!”
朱元璋冷聲道,“你是公爵,不是街頭無賴!”
“臣說了私心,再說公心!”
李景隆又是叩首,“臣管著京城的治安,工商,稅收!臣上任第一件事,就是讓兵馬司整頓京師治安....”
說著,他抬頭道,“大小賭場一并掃絕!可是江夏侯家的公子,勛貴子弟之身,又有朝廷命官之爵。卻公然的開設(shè)賭場,視王法于無物!”
“臣本想著一五一十奏報給您,可是后來一想...”
李景隆低頭道,“畢竟是開國老臣,又是您自小的...玩伴。所以才想著,給他留些顏面私下提醒!但...卻不想他們爺倆,看似精明,實(shí)則蠢笨?!?/p>
“若臣是他們,心里只有感激,哪還會跑到您的面前來告罪的!”
“至于二爺贏贏的銀錢,不過是玩笑話,誰還能真跟他要?”
“我要....”
朱樉在旁正要開口,馬上被朱標(biāo)一個眼神給瞪了回去。
“說臣打了他!臣打了他...也沒什么!”
李景隆又道,“臣是世襲罔替的公爵,他周驥不過是個散騎舍人的閑職,臣打他,好過讓兵馬司的人當(dāng)街用鐵鎖拿了他!還有....”
“還有什么?”朱元璋的臉色,緩和了不少。
“臣主管京城稅收!”
“水門關(guān)是稅源的大頭!”
李景隆正色道,“可是....水門關(guān)的稅一直比預(yù)想的低,這是為什么?就是因?yàn)楦骷疑檀谋澈?,都有勛貴大臣的影子。大宗的稅款,收不上來。往往只能象征性的收一些,還要被那些貴人之家的豪奴,咒罵喝問!”
“正好這回周家撞到臣的槍口上了,臣干脆就殺雞儆猴!”
“讓其他人看看,這稅該怎么繳!”
“若是不老老實(shí)實(shí)的繳稅,臣...睚眥必報的性子,必然找他們的麻煩!”
朱元璋沉吟片刻,“這么說你還是一片好心?”
“臣沒有好心!私心公心之中,還夾雜著故意惡心他們的心思!”
李景隆如實(shí)回答,“臣以前對誰都好,對誰都客氣。以后,臣讓他們見著臣都繞著走!”
此時,朱元璋看看朱標(biāo),“老大,你怎么看?”
“不能因?yàn)樗谀媲扒笄榱?,這事就過去了!”
朱標(biāo)正色道,“公然開設(shè)賭場,哪還有點(diǎn)開國勛貴的樣?哪家開國勛貴,掙這個缺德錢?”
說著,他頓了頓,“依兒子的意思,周驥貶為庶民,發(fā)配邊關(guān)。江夏侯罰俸祿三年,閉門思過?!?/p>
朱元璋點(diǎn)頭,“嗯,理當(dāng)如此!”
“錢!”
朱樉終于再也忍不住,開口道,“爹,還有錢呢!那錢,可真是兒子贏...不是,那可都是不義之財!”
說著,他又道,“老周在您面前哭窮呢,什么砸鍋賣鐵湊四十萬?您查查賭場的賬,肯定不止這些錢...再說了...”
他越說越氣,“兒子可是您的親兒子,大明的親王,兒子一年俸祿才多少錢?兒子家里都湊不齊四十萬?您這宮里能馬上拿出來四十萬嗎?他隨時都有?他得多闊氣呀!”
“再說他欠的可不是四十萬...當(dāng)時兒子一把壓了六十....”
“住嘴!”
朱元璋揉著太陽穴,眼角發(fā)青。
“明天咱給你幾萬兩銀子,你去外邊贏去,贏不來你這親王別做了!”
朱樉低頭,嘟囔道,“您要真讓兒子去,兒子真能贏...”
“你奶....你狗日....你王八羔.....你個畜生!”
朱元璋大怒,拽下腳上的布鞋,嗖的就扔了過去。
啪!
正好砸在朱樉的臉上。
~
“人真是你打的?”
一場晚飯,不歡而散。
朱標(biāo)背著手走在夾道之中,李景隆微微落后半步。
“不敢欺瞞太子爺,是曹泰動的手!”
李景隆開口道,“但卻是周驥先攥著臣的手腕,曹泰才動手的!”
“我就知道!少不了他!”
朱標(biāo)一笑,“那個二愣子!”
其實(shí)經(jīng)過這么多年,李景隆早發(fā)現(xiàn),在朱標(biāo)的心中,最信任的壓根就不是他,也不是當(dāng)年的常茂,更不是后來的藍(lán)玉等人。
朱標(biāo)最信任的,就是曹泰。
因?yàn)椴芴┟В瑳]心眼,誰對他好,他就一萬個好回來。
所以這些年無論曹泰惹了什么禍,朱標(biāo)都能袒護(hù)他包容他。
“周家的錢.....”朱標(biāo)又沉吟道。
“不算江夏侯說的那四十萬!”
李景隆接口道,“兵馬司在周驥的賭場之中,光是查抄就有十七萬多。而且...”說著,他頓了頓,“這賭場到底是周驥自已的,還是....”
“你的意思還有別人?”朱標(biāo)回頭。
“有幾本賬!臣沒看,回頭臣親自送到東宮!”
聞言,朱標(biāo)沉吟片刻,“這事你辦的對!”說著,他又道,“十七萬多?他那四十萬老爺子那邊沒留...”
“臣有辦法讓他乖乖自已交出來!”
李景隆低聲道,“正好年后您要巡視西北,這錢正好您用來賞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