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不通,曹國公李景隆為何好好的非要給這位駙馬爺下套。所以他決定,看熱鬧!
同時(shí),他對陳志謙的做法,很生氣!他不敢對李景隆生氣,即便是生也要藏在心里。
“那....”
陳志謙笑笑,“駙馬爺胃口可大著呢....查抄了大保平之后,正追著下官問,還有誰家是販私茶的。就這么繼續(xù)讓他查下去?”
“而且,他跟商家打了包票,通關(guān)....賣到哈密以外。藩臺(tái)...”
陳志謙低頭,不去看李至剛那噴火的雙眼,“一旦事發(fā),朝廷追究下來,這私通北元的大罪,布政司...也難辭其咎呀!”
“你?”
李至剛勃然大怒,“威脅本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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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話好說!”
劉季篪起身,開始做和事佬,“藩臺(tái),劉知府,這事其實(shí)很簡單。在我看來,直接告訴鐵御史就是了。他那人剛正不阿,他上奏上去不就行了?”
“你真以為他...就那么傻嗎?”
李至剛冷笑,“駙馬爺讓他去蘭州他就去了?他擺明了.....是想抽身事外。他知道西北茶政的水有多渾,讓他上奏,他說不得轉(zhuǎn)手就把干系,直接都推給咱們布政司!”
“還有按察司那邊....”
李至剛繼續(xù)暴躁的開口,“西北茶政不是這一兩天壞的,他們犯得上為了這點(diǎn)事,得罪一個(gè)駙馬爺?”
說著,他突然面露驚恐之色。
他猛的想到一點(diǎn),歐陽倫做了這么大的事。將來一旦事發(fā)的話,皇上雷霆震怒,整個(gè)陜西乃至西北官場,定是一場大換血呀!
不知情這三個(gè)字在皇帝那壓根就說不過去,也沒人敢跟皇上這么說。
一旦事發(fā),到時(shí)候布政司衙門,按察司衙門等等,一個(gè)都跑不了!甚至各州縣的地方官,也都跑不掉。最起碼,一個(gè)包庇販賣私茶的罪名是坐實(shí)了的。
驟然間,李至剛?cè)戆l(fā)冷,頹然坐在椅子上。
而后他惡狠狠的看向陳志謙,“你到底要干什么呀?”
“可不是下官要干什么!”
陳志謙嘆口氣,而后看了參政劉季篪一眼。
“哎呦,看我這腦袋,有件事差點(diǎn)給忘了!”
劉季篪馬上起身,朝外走,邊走邊道,“開春之后,要組織民夫清理龍首渠呢!不然開春下雨,城內(nèi)又得澇了...除了龍首渠,還得疏通渭河,要不咱們城內(nèi)數(shù)十萬軍民,哪來的水喝?”
他的聲音越來越遠(yuǎn),終于消失不見了。
“現(xiàn)在就剩下你我二人了!”
李至剛看著陳志謙,“說吧,到底要干什么?”
“大人,您誤會(huì)了.....”
陳志謙上前一步,低聲笑道,“誤會(huì)了公爺?shù)暮靡猓 ?/p>
“嗯?”李至剛皺眉,“好意?嘿嘿,本官第一次聽說,如此算計(jì)的好意!”
“您不是想回中樞嗎?”
陡然,李至剛身子一僵,而后滿是冷笑的臉上,竟然露出幾分豁然開朗一般的表情。
回中樞是他李至剛的夢!
封疆大吏再好,哪有天子腳下有前途?封疆大吏再有權(quán),能大過一部尚書的權(quán)?
他是被排擠到西北陜西的,要回去就必須有大功!
而眼下,駙馬歐陽倫就是大功一件!
“怪不得,歐陽倫以來,你就幫著他把大保平商號(hào)給查抄了?”李至剛瞇著眼,看著陳志謙是又愛又恨,“我明白了,我都明白了!”
茶政的背后,是皇親國戚。
而端了跟蜀王有關(guān)系的商號(hào),高興的是誰?定然是東宮,以及東宮背后的清流官員們!再往下查,順藤摸瓜,各家駙馬,各家藩王這些年那些幫他們撈錢的門下走狗,都會(huì)浮出水面。
先不說皇帝如何震怒!
皇太孫那邊,就能順理成章的對各家駙馬以及藩王,抄起大棒當(dāng)頭砸下!
歐陽倫的事鬧大了,皇帝震怒,東宮高興。此案若是由他李至剛挑破,那么對他而言,就是返回中樞的絕對大功。不但能返回,甚至能重獲圣心。無論是皇帝還是太孫,對他都會(huì)滿意之至。
“陰!真陰!”
心中想通了這些關(guān)節(jié),李至剛暗中咬牙,“李景隆,你太陰了!陰透了!”
這就是他為何即便是對李景隆生氣,也只敢在心里偷偷生的原因。因?yàn)槟阌肋h(yuǎn)不知道,李景隆什么時(shí)候要禍害你!是,他是很少禍害人,但他絕對有禍害人的能力!而且讓你防不勝防!
“公爺說了!”
陳志謙又是笑笑,“這功勞,給誰不是給?您是自已人,他愿意助您返回中樞,再登尚書寶座!”
“呵!”
李至剛知道,李景隆肯定不會(huì)這么好心。
但他此時(shí)沒有選擇的余地,要么捅破天重回中樞。要么被牽連,等待將來問罪。
至于得罪人,得罪整個(gè)陜西乃至西北官場,他李至剛是一點(diǎn)都不怕的。當(dāng)官就是踩著別人的尸骨往上爬,別人不死他怎么爬?
“茶葉到哪了?”稍微一琢磨之后,李至剛直接問到問題的關(guān)鍵。
“駙馬爺?shù)募遗?,周保。?/p>
陳志謙笑道,“親自護(hù)著已出城了?!闭f著,他低聲道,“據(jù)說這一路的關(guān)系,駙馬爺那邊都打通了!”
“他拿什么打?”李至剛冷笑。
“駙馬爺?shù)拿?hào)呀!”
陳志謙不屑的笑笑,“您想,駙馬爺?shù)拿?hào)一打出來,各地官員誰敢攔著?哪個(gè)吃撐了,攔著駙馬爺家的商隊(duì)?哪個(gè)活膩了,不放行?”
“駙馬爺能嚇唬住文官,武官呢?一路通關(guān),不盤查?”李至剛再道。
不過話剛說完,他就知道自已這話是多此一舉。
首先,各地的武官,這些年早被販私茶的各家給買通了。再者,曹國公那邊是算準(zhǔn)了,他李至剛必然不會(huì)讓歐陽駙馬賣出去的茶葉,到達(dá)哈密。
“來人!”
李至剛忽然對外大喊。
“卑職在!”
參政劉季篪,忙從外進(jìn)來,站在門口俯身。
“馬上讓兵馬司金指揮使點(diǎn)齊兵馬!”
李至剛冷聲道,“把駙馬爺賣出去的茶葉,給本官攔??!相干人等,一并就地逮捕。若有反抗者,格殺勿論!”
說著,他板著臉,“此事,絕對機(jī)密,不得對外聲張!”
“是!”
劉季篪領(lǐng)命,轉(zhuǎn)身而去。
李至剛又看向陳志謙,“知府...”
“卑職在!”
“既要查,索性就查得明白些!”
李至剛面色猙獰,“那些私下販茶的商號(hào),你想必心中清楚!那本官授權(quán)你,全部查抄.....鎖拿人犯,扣住贓物,你可能做到?”
“下官聽令!”
陳志謙微微一笑,而后轉(zhuǎn)身出去。
待出了布政司衙門,對著外頭趕車的車夫招手。
五大三粗的車夫,正蹲在地上大口吃著烙餅,一邊小跑著過來,一邊把烙餅藏在懷中。
“告訴老熊那邊...”
陳志謙低聲道,“來活了,調(diào)一營兵馬給我....”
而后,他看著車夫翻身上馬,一溜煙而去,抬起頭看著天空。
“這西北,要變天了!呵呵.....”
“經(jīng)此一事,各地武官就全成了我們肅鎮(zhèn)的人!”
“將來西北武官,皆出于公爺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