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明輝在旁邊伸手拉了一下他的胳膊。
來的時候白說那些話了?
李先生不喜世俗之物,特別是錢……
“李先生,您一定覺得我特別的庸俗,一身的銅臭味!”
“可我覺得,我是個男人……肩膀上有兩個擔子,一是保家衛(wèi)國,二是養(yǎng)家糊口,給妻子遮風擋雨……”
李可染沒生氣,臉上依舊帶著笑。
“小秦,你很誠實,而且你說的也沒錯?!?/p>
“我現如今不也是為了養(yǎng)家糊口,把畫拿出去賣了?”
李可染的話,讓侯明輝松了一口氣。
今天的李先生有些不一樣??!
之前秦老弟拍的馬屁,起作用了?
“小秦,你送來的這些東西……”
“奶粉,紅糖,咖啡,還有兩瓶野蜂蜜,我進山自已采的,家里還剩了一些,我就拿了兩瓶?!?/p>
“那瓶是酒!我知道您老不喝酒,可那是六十年的老酒,逢年過節(jié),或者有什么高興的事,您可以小酌兩杯?!?/p>
聽到六十年這個詞,侯明輝和李可染眼睛都瞪大了一些。
“真有六十年?”
“李先生,我喝酒,我這鼻子也好使,你讓我聞聞!”
侯明輝湊了上去,李可染把那瓶酒拿了出來。
他拔掉上面的木塞,侯明輝俯身湊上去深深的聞了一下。
接著侯明輝就開始咽口水了……
“六十年,絕對有六十年了,只多不少!”
“好酒??!好酒!”
李可染把木塞塞回去,小心翼翼的將瓶子放到了桌子上。
他不喝酒,但偶爾也會小酌兩杯,六十年的老酒,可是稀罕物!
即便是他不喝,也能送給李苦禪。
李苦禪跟他都是齊白石的弟子,倆人交情匪淺。
最重要的是,李苦禪愛喝酒,手里還握著幾幅李可染喜歡的古畫。
這一瓶老酒,換一幅古畫,應該沒問題……
即便是李苦禪不同意,也能換幾幅畫過來,讓他看上幾天。
“小秦,那把二胡可是清代的老物件?!?/p>
“李先生,我知道……古人云寶劍配英雄!我知道您二胡拉的不錯,這東西在我手里,就是個擺設,不如送給您,您空閑的時候,可以拉上一拉,放松放松?!?/p>
李可染點了點頭。
“那我就收下了……不過我不白要你的東西,你去我畫室里,挑一幅你喜歡的畫,我送給你!”
秦守業(yè)沒有拒絕,畫他不收,李可染不會要他那些東西。
“李先生,我還有個請求……能不能麻煩您夫人,在畫上題簽幾個字?”
“我知道鄒先生的字不錯……她參與了人民英雄紀念碑辛亥革命武昌起義組的起草和定稿工作?!?/p>
“鄒先生也是巾幗不讓須眉,要是您的畫,加上她的字,那就更有收藏價值了?!?/p>
“你還知道我?”
“鄒先生,您叫鄒佩珠,您的雕塑作品也很有藝術價值……”
秦守業(yè)這些信息,是上一世見到李可染的畫作時,他那個老友講給他聽的。
鄒佩珠沖秦守業(yè)笑了笑。
這小伙子越看越順眼……
“好,我?guī)湍泐}字?!?/p>
李可染起身,她扶著李可染,帶著秦守業(yè)進了屋。
畫室很小,只有十平方米左右,一半是貨架,放了一些紙張,顏料,畫畫工具,以及一些成品。
另外一半放了一張大桌子,是李可染創(chuàng)作的地方。
屋里的空間很小,站不下太多了。
“李先生,您挑一幅吧,我別自已選了。”
“小秦,你還是個小滑頭??!”
秦守業(yè)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擺出一副小心思被看穿的窘迫樣。
讓李可染自已選,他自然會選自已最得意的作品。
以他的為人,不會隨便拿一幅,糊弄秦守業(yè)這個后輩。
李可染先進了畫室,然后鄒佩珠跟了進去。
秦守業(yè)和侯明輝站在門口看著。
李可染選了三五分鐘,拿了一個不算很大的畫軸出來。
將其攤開在桌子上,秦守業(yè)伸著腦袋看了一眼。
那幅畫長大概七十厘米,寬三十厘米多一些。
牧牛圖!
上面有11個篆字,分為三排,秦守業(yè)往屋里走了兩步才看清是什么字。
“可與言,可染弟畫,小兄白石”。
齊白石的題字,秦守業(yè)心中一喜!
他知道這幅畫,2012年左右,拍出了高達8000萬的高價。
要是再加上鄒佩珠的題字,那價格肯定能破億!
“小秦,這幅畫上有我老師的題簽,我夫人就不便在上面寫字了?!?/p>
“我多送你一幅。”
“這怎么好意思……”
秦守業(yè)沒過多的客氣,李可染又去選了一幅畫,是他前兩年創(chuàng)作的《蘭亭圖》。
題字的時候,李可染也拿了筆,在右邊留白處寫下了一行字。
“蘭亭雅集,墨韻長存。守業(yè)先生雅正,可染寫?!?/p>
鄒佩珠寫到了左邊。
“曲水遺風,翰墨傳情。佩珠謹跋,與可染同贈。”
秦守業(yè)心里那叫一個激動!
發(fā)財了!
“好字,好字!”
李可染一抬頭。
“小秦你懂書法?”
秦守業(yè)愣了一下,猶豫了一下,然后點了點頭。
想要融入他們這個圈子,拍馬屁送東西是遠遠不夠的。
得有能說到一塊兒的話題,有彼此認同的雅趣才行。
說白了,就是得同頻,得讓他們覺得你不是外人,是能聊到一塊兒的同道中人。
“你來寫幾個字,我瞧瞧?!?/p>
李可染覺得秦守業(yè)年輕,即便是練過書法,水平也有限。
所以他的語氣,有些指點晚輩的味道。
鄒佩珠從里面出來,秦守業(yè)走到了桌子那。
李可染從旁邊找了一張白紙。
“寫什么字體?”
“哦?你練過很多字體?”
“篆隸楷行草,都會!”
李可染眉頭皺了皺,他對秦守業(yè)印象不錯,可這話一說出來,他就覺得這個年輕人有些自大輕浮了。
他認識很多書法大家,沒人敢說自已五大類都擅長的。
“那你用這五種字體,都寫一個人字!”
人字簡單,可越簡單的字,才越能考驗功力。
秦守業(yè)點點頭,拿起毛筆,濡墨,落筆……
五個字寫完,李可染表情就變了。
“你……你學過幾年書法?”
“從小就自已瞎練!”
“瞎練?不可能,沒有名師指點,你寫不出這么好的字……不,沒有人能給你當老師!”
“這字簡直出神入化!既有右軍蘭亭集序的流觴雅韻,又多了幾分獨有的風骨,筆法、氣韻比書圣更顯靈動!說這是前無古人的妙筆,也不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