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漁哥,什么情況,你要讓嫂子一個人去報仇?。俊绷簢鴤ゲ唤獾貑?。
“呵呵,我才舍不得讓她動手!”當(dāng)時打麻將的人已經(jīng)都走了,我坐在窗邊,點(diǎn)了支煙,看著向影的身影漸漸遠(yuǎn)去。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浮云卻遮住了月光,夜色將向影徹底吞沒,也將整個漁利金融公司籠罩在昏暗中。
“那是什么意思?”梁國偉站在我的身邊,仍舊不解。
“家明呢?”我沒回答他的問題,反過來問。
“去醫(yī)院包扎了,一會兒就回來?!?
“嗯,那就等他回來一起說吧?!?
半個多小時后,羅家明沒回來,向影先回來了,趴在我耳邊說了幾句話。
我冷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表示知道了,向影便回到了電腦桌前,繼續(xù)像只貓一樣趴上去。梁國偉更急了,問我到底怎么回事,我說你給羅家明打個電話,看他好了沒有。
又是十幾分鐘后,羅家明終于來了,腦袋上纏著厚厚的紗布,一只胳膊也吊在胸前,見到我就氣鼓鼓道:“漁哥,我以后不和國偉搭檔了……跟他在一起,我就沒好事!”
“嚷嚷什么,我不也受傷了嗎?”梁國偉捂著擦破皮的額頭:“為公司做點(diǎn)事看把你委屈的!”
等他倆都坐好了,我才看向梁國偉:“今天包圍你的是誰?”
梁國偉說:“西郊尤小七、南郊寧清、北郊羅威……漁哥,咱啥時候報仇啊,我這口氣憋一個多小時了!”
羅家明也說:“是啊漁哥,兄弟們都等著呢。”
在他倆看來,我們報仇易如反掌,但我并不著急,反而問道:“看出問題在哪了沒?”
二人面面相覷,誰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我輕輕地嘆了口氣,如果是張浩然,早就明白咋回事了,其他人終究是差一截。
“如今在云城敢和漁利金融公司作對的人……說實(shí)話,出一個愣頭青就不錯了,現(xiàn)在一下冒出來仨,這就不尋常了……說明背后有人攛掇、指使!”我斷言道。
“是誰?”二人立刻問道。
“我也不知道,所以剛才讓小影查了查?!蔽移沉艘谎巯蛴暗谋秤埃@位漁利金融公司最大的功臣之一,此刻像沒事人一樣趴在電腦前面默不作聲,不說話就沒人能察覺到她的存在,“最后鎖定了一個人——黃奇峰?!?
“草!”
“媽的!”
二人一起罵了出來,隨即又一起笑出了聲,這位云城的老泰山當(dāng)然是人盡皆知、曾經(jīng)也備受敬仰的,可惜后來見利忘義,老早就翻車了,根本沒人搭理,現(xiàn)在竟然又蹦出來了?
“知道是他的時候,我也非常意外!”我哭笑不得:“千算萬算,都沒想到是他!老東西也是頭鐵,覺得自己比陳霸業(yè)強(qiáng)唄,竟然敢挑戰(zhàn)漁利金融公司了!”
“行了漁哥,知道是誰就好辦了,那我直接過去弄他就完了唄?!绷簢鴤フ酒鹕韥?。
“嗯,根據(jù)情報,尤小七、寧清、羅威這會兒都在黃奇峰那里……帶的手下不多,也就十幾個人……你過去吧,爭取把影響控制在最低,別鬧得滿城風(fēng)雨沸沸揚(yáng)揚(yáng)的?!?
“好!”
梁國偉活動了下筋骨,沖羅家明說:“你休息吧,這次我自己去。”
羅家明撇了撇嘴:“可算讓你逮著便宜架了!”
梁國偉“嘿嘿”一聲,轉(zhuǎn)身離開。
……
還是那座城中村,還是那間破院子。
云層散開,明月乍現(xiàn),如水銀一般的月光潑灑下來。
黃奇峰穿著一件老頭衫,坐在一張木質(zhì)的搖椅上,手里抓著一把破蒲扇,笑呵呵看著眼前幾個忙活的年輕人。
“黃老爺子,云城還得是您說了算啊……那個宋漁有什么資格坐頭把交椅?。 庇刃∑呙媲皵[著一個火爐,烤得焦黃的羊肉串轉(zhuǎn)來轉(zhuǎn)去、滋啦冒油。
“是啊,黃老爺子一出,什么牛鬼蛇神都得統(tǒng)統(tǒng)讓道!”寧清蹲在地上,輕輕捶著黃奇峰的雙腿。
“云城遲早是咱們的!”羅威膀大腰圓,像是一座泰山,站在黃奇峰的身后為其捏著雙肩。
黃奇峰微笑著沒有答話,腦海中卻不禁回憶起幾個月前的場景,那時葉桃花、杜斌等人也像他們一樣圍在自己身前盡孝!
后來,卻因?yàn)橐粋€人,永遠(yuǎn)地改變了,連帶自己也成為了人人唾棄的老梆子……
“宋漁……”黃奇峰喃喃地說:“我遲早讓他死……”
“老登,你是不是太自信了?”
就在這時,一道輕飄飄的聲音突然傳來,接著便是噼里啪啦急如驟雨的腳步聲,至少三四十個手持刀棍的漢子闖進(jìn)院中!
領(lǐng)頭的,自然是梁國偉!
黃奇峰立刻站起身來,尤小七、寧清、羅威三人擋在他的身前,還有十幾個年輕人攔在了更前方,像是一群不要命的死士護(hù)住他們的王。
“嘿嘿嘿,幾位好啊,又見面啦!”梁國偉撓著頭,沖眾人打了個招呼,“之前說了讓你們等著點(diǎn),現(xiàn)在信了沒有?”
“所以你就玩偷襲啊,這就是漁利金融公司?”尤小七冷笑道。
“話別說得那么難聽嘛……好像你們之前不是偷襲一樣!”梁國偉死皮賴臉,根本不會因?yàn)檫@種話破防。
“有能耐咱約個場子好好干一架唄……漁利金融公司不會連這個膽子都沒有吧?”尤小七開始激將。
可惜這一招對梁國偉來說還是沒用:“就你們這些雜碎,也配跟我們約架!”
他罵完了,直接一揮手說:“上!”
一眾人在梁國偉的帶領(lǐng)下,立刻拔步?jīng)_了上去,雙方立刻交戰(zhàn)在一起,火爐子被掀翻了,滾燙的木炭灑了一地,慘叫聲和謾罵聲也在小院之中此起彼伏。
雙方的人數(shù)懸殊過大,根本不存在棋逢對手,基本就是一邊倒的局面,而尤小七、寧清、羅威三人根本沒有參戰(zhàn),從一開始就護(hù)著黃奇峰往屋子里逃去。
“黃老爺子,你跑什么啊,剛才不是說要宋漁死嗎……我是宋漁的小弟,你先殺了我啊!”梁國偉哈哈大笑著追過去,手里的一柄大刀已經(jīng)饑渴難耐了。
但他帶人沖進(jìn)屋中以后,就發(fā)現(xiàn)黃奇峰等人都不見了,里屋的床鋪則是一團(tuán)紛亂,被褥什么的灑了一地。
顯而易見,是通過地道逃走了!
梁國偉沖過去,摸了半天沒有找到機(jī)關(guān),只能將現(xiàn)場砍了個亂七八糟、砸了個亂七八糟。
完事,他才帶著人大搖大擺離開。
回到漁利金融公司,梁國偉將所有情況匯報了一遍,還說這次雖然沒抓到黃奇峰,但知道對手是誰就足夠了,以后有的是機(jī)會收拾他們幾個。
我點(diǎn)點(diǎn)頭,對這結(jié)果還算滿意,也相信梁國偉接下來有足夠的能力對付黃奇峰。
但也就在這時,我的手機(jī)鈴聲響起。
看到楊守正打來的,我便立刻走到一邊去接:“哎,楊局!”
“梁國偉剛才帶人打傷十幾個人?”楊守正問。
“啊……是……臥槽,黃奇峰報警啦?”我一臉詫異。
這位云城的老泰山可真是不講究!
“是啊!”楊守正嘆著氣:“金書記三令五申要建設(shè)和諧云城,要求我們斗毆事件必破!現(xiàn)在人就在局里呢,你趕緊找個關(guān)系來壓一下……不然我就只能秉公處理了?。 ?
我說明白,隨即掛了電話,給尚安志打過去。
以前這種事情,我直接交給徐天翔處理的,但他自從被神秘的西裝男帶走后,新來的董事長蕭云涌又和我不對付,只能自己聯(lián)系尚安志了。
誰知尚安志聽完后,竟然嘆著氣說:“不成啊小漁,金書記告訴過我,讓我不要插手社會治安案件……你還是直接聯(lián)系他吧!”
“我就是不想聯(lián)系他才找您的……”我硬著頭皮道。
雖然我和金路陽的關(guān)系也還不錯,時不時還喝個茶聊聊天之類的,但他那個人爹味兒太重,動不動就要說教我一番,其實(shí)打心眼里不愛和他交流。
“理論來說我的權(quán)力也不小吧……但他那個人太強(qiáng)勢,我倆現(xiàn)在很不對付!算了,避免激化矛盾,我就不摻和了!”說畢,尚安志掛了電話。
沒轍,我只能給金路陽打過去。
他倒是接得痛快,還是挺器重我的:“什么事啊小漁?”
等到說完事情經(jīng)過,金路陽果然把我罵了一頓,問我一開始為什么不報警,為什么要發(fā)展到這一步?
我挺無奈地說:“金書記,你先幫幫我吧……完事了再罵人行不行?”
金路陽說:“等著吧,我先問問情況?!?
過了一會兒,他便打電話來,又是劈頭蓋臉一頓罵,說梁國偉下手實(shí)在是太狠了,將那十幾個人砍得稀里嘩啦,單單進(jìn)了重癥監(jiān)護(hù)室的就有好幾個!
“三四十人參戰(zhàn)是吧?讓梁國偉至少帶一半過去自首,然后道歉、賠錢,關(guān)個三五天或者一星期!別犟嘴,這是我的底線!”
“……行吧?!?
這就是我存不下錢的緣故,每個月賺的錢至少有一半得搭在這里面。
沒轍,出了問題就得處理,至于拘留什么的倒是家常便飯了。
梁國偉當(dāng)即帶著人出門了,一直到晚上十二點(diǎn)才傳來消息,所有事情已經(jīng)搞定,他們也進(jìn)拘留所了。
“還能動不?”辦公室里,我轉(zhuǎn)頭看吊著一條胳膊的羅家明。
“能?。 绷_家明站起身來,“傷得是左胳膊,右手還能拿刀?!?
“好!”我點(diǎn)點(diǎn)頭,又看向影:“打聽一下黃奇峰他們出來以后去哪里了……不是愛報警嗎,讓他們報!老子今天非弄他們不可……公司賬上還有幾百萬,夠賠的了!”
今天就讓他們看看,云城頭把交椅到底是怎么辦事的!
向影立刻出門去打電話。
羅家明則摩拳擦掌,同樣拿出手機(jī)開始搖人。
不一會兒,向影便返回來,面色極其凝重地說:“黃奇峰他們糾集了西郊、南郊、北郊七八十人,直接朝著漁利金融公司大院來了!”
真的,我都驚了,他們好大的膽子,這是真要跟我拼到底了?
“漁哥,咱們現(xiàn)在只能叫來四五十人!”羅家明快速說著:“不過可以聯(lián)系凱凱,他那邊也能支援六七十人!另外就是各項(xiàng)目部,拉來一二百民工也不是問題……”
“不……”我立刻搖頭,想到了另一個主意,“撤,不跟他們打了?!?
“為什么?!”羅家明一臉詫異。
“別問了,撤!”我再次道。
一眾人迅速離開漁利金融公司,但也沒有走遠(yuǎn),而是藏在了附近的小巷里。
不一會兒,就見幾輛泥頭車“轟隆隆”地闖進(jìn)我們公司大院,接著便從車上跳下來七八十個手持刀棍的漢子。
果然是黃奇峰、尤小七等人帶頭的,他們沖到樓上,發(fā)現(xiàn)我們不在,便開始了瘋狂的打砸。
“漁哥,咱們明明可以反擊……”看到這幕,羅家明的眼都紅了,非常不理解我的做法。
“別急,我自有安排?!彪S即摸出手機(jī),撥了一個號碼出去。
“啥事?”金路陽明顯已經(jīng)睡了,被我的電話吵醒以后很不開心。
我便講了一下此時此刻發(fā)生的事,又說:“金書記,按照您的吩咐,我可沒還手啊……現(xiàn)在他們砸了我的公司,這事怎么整吧?”
“你直接報警不就完了?”
“嘿嘿,我這不是先問問你嘛……”
“報警吧!”金路陽說:“打砸行為可是重罪,我會安排下面重判他們?!?
“青天大老爺啊……”
“滾。”
金路陽掛了電話。
我便給楊守正打電話,如實(shí)轉(zhuǎn)達(dá)金路陽的意見。
楊守正說沒有問題,現(xiàn)在就派手下去抓。
“麻溜的啊楊局,他們這會兒還在大院……來了就能抓個正著!”我笑嘻嘻地道。
掛了電話,我便沖羅家明說:“不費(fèi)一兵一卒,直接將他們?nèi)孟隆@不比幾百人的混戰(zhàn)強(qiáng)?。俊?
真的,別看梁國偉他們只是拘留幾天……那是因?yàn)槲矣嘘P(guān)系!黃奇峰他們敢做這種事,就等著頂格重判吧,沒有幾年出來試試?
別說我不講究,是他們先不講究的!
“漁哥牛逼!”羅家明沖我豎了下大拇指。
“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毕蛴坝挠牡卣f了句《孫子兵法》里的名句。
但,不知道黃奇峰是不是收到風(fēng)了,竟然在警察趕來之前就急匆匆地逃走了。
但不能怪他們,因?yàn)槲移砟?,出警速度已?jīng)非??炝耍?
而且楊守正還是親自帶隊,足以說明他很重視這次圍捕!
雖然大片紅藍(lán)相間的霓虹燈幾乎劃破半個夜空,面對人去樓空的漁利金融公司卻還是束手無策,楊守正朝我走過來說:“沒事,你先盤算一下?lián)p失,將來好按金額定他們的罪……只要這些家伙沒有逃出云城,不出一天就能將他們?nèi)孔侥脷w案?!?
“哎,相信警方!”我微笑道,接著便讓眾人散了,各自回家睡大覺去了。
但我哪里想到,接下來別說一天,硬生生等了三天也沒聽到黃奇峰等人被捕的消息。
我很不解地打電話問楊守正,他也挺無奈的:“你問金書記吧……”
我便聯(lián)系金路陽。
金路陽挺為難地說道:“省里一個挺大的領(lǐng)導(dǎo)給我打了電話,讓我不要管這件事。真的,我勸你避避吧,連我都惹不起……”
“怎么可能?!”我很吃驚地說:“黃奇峰要是有這么硬的關(guān)系,之前能混得那么慘?”
“還真不是黃奇峰的關(guān)系?!苯鹇逢栆蛔忠痪涞卣f:“是蕭云涌,他放出話,要教訓(xùn)你,不許云城任何的人幫你……我也沒有想到,一個民營集團(tuán)的董事長背景能那么硬……徐天翔以前在的時候也沒這么狂?。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