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就連“影罡解離神刃”都奈何不得一襲黃衣,但“三五雌雄斬邪劍”作為三大仙劍之一,并非只局限于物理層面,真正意義的上應(yīng)天地玄機,不能一概論之。
這也是齊玄素沒有第一時間開啟陰影界的原因,他怕“太極八卦鏡”和“照骨鏡”不足以逼退黃衣,其實仙物也有強弱之分,或者說作用各不相同,“太極八卦鏡”和“照骨鏡”都是偏向輔助,“三五雌雄斬邪劍”這類仙物才是與人爭斗的主力。
眼見黃衣和巫真遺骸陷入沉寂,齊玄素當(dāng)機立斷,關(guān)閉陰影界,將這個天大的麻煩暫時封入了陰影界之中。
隨著黃衣消失,侵蝕天空大海的土黃顏色逐漸消退,恢復(fù)晴明,詐尸的紫髯巨龍也漸漸歸于沉寂。
到了此時,齊玄素終于可以松一口氣了。
二代帝柳飄到齊玄素的面前,盈盈一拜,雖然未曾說話,但一切都在不言之中。
齊玄素取出二代帝柳的遺骸,將眼前的這個二代帝柳收入其中,此事就算暫告段落。
張月鹿皺著眉頭問道:“剛才那個黃影到底是什么東西?”
齊玄素將自己的推測大概說了一遍。
張月鹿聽完之后眉頭皺得更緊了。
齊玄素不由問道:“怎么了?”
張月鹿輕嘆了一口氣:“難怪姚素衣說你不學(xué)無術(shù)。虧你還是小掌教!萬幸今天只有我們一家三口在此,不然真要鬧笑話?!?/p>
齊玄素越發(fā)莫名其妙,“主禾人”那件事已經(jīng)過去很久了,姚裴都不提這件事了,沒想到張月鹿又提。
小殷好像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兩眼頓時亮晶晶的:“老齊,你整天督促我學(xué)習(xí),難道說……”
齊玄素立馬不認賬:“我可沒督促你,都是老張督促你的?!?/p>
然后便是從小就品學(xué)兼優(yōu)的張月鹿對齊玄素這個一般學(xué)生發(fā)起了降維進攻。
“天淵,我要糾正你的幾個錯誤。
“第一,你關(guān)于陸家的推測,基本都是錯的?!?/p>
齊玄素還想辯解兩句,張月鹿直接說道:“你懂正一道還是我懂正一道?”
齊玄素頓時不說話了。
關(guān)于這一點,就算他做了大掌教,也不如張月鹿有發(fā)言權(quán)。
張月鹿接著說道:“首先,道門的陸家其實有兩支。一支是你說的李家附庸,太平道三大家族之一,陸玉書、陸玉婷等人就是出身這個陸家,我們稱之為仙劍陸,這個陸還與太平道的那個張家關(guān)系密切。另一支則與沈家聯(lián)絡(luò)有親,與周夢遙的周家也有些關(guān)系,我們稱之為懷南陸。兩個陸家的確有些親族關(guān)系,可差不多就是幾百年前算一家的程度。
“其次,你說的某一代陸家家主被徐祖抓走,也是錯的。被徐祖抓走的是沈家家主,人稱沈大先生,他的夫人姓陸,人稱陸夫人。沈大先生死后,陸夫人當(dāng)家,所以讓你誤以為是陸家,其實是沈家,與陸家并不相干。因此,你推測徐祖從陸家那里得到了有關(guān)‘黃天’的消息,從根子上就是錯的。
“再次,徐祖和姚祖之間的關(guān)系你不會不知道吧?中間還有一位上官祖師,那才是徐祖的正宗傳人,姚祖怎么可能從徐祖那里得到什么傳承,有些牽強附會了。總之,錯得離譜。
“天淵,這可不像你,堂堂小掌教,掌堂真人,犯這種低級錯誤,都說近墨者黑,你該不會是被小殷影響了吧?”
小殷頓時不樂意了:“什么叫被我影響了!我可不會鬧這樣的笑話。”
齊玄素有些尷尬,只能轉(zhuǎn)開話題:“原來是這樣,是我想當(dāng)然了。那么依你看來,會是誰的手筆呢?”
張月鹿道:“現(xiàn)在可以確定一件事,金陵府位于大江以南,屬于南龍的范圍,三皇逐鹿本質(zhì)上還是大沛末年的余韻,剛好與南龍的末代龍氣相互印證,由此可以確定紫髯巨龍的身份,你的推測沒錯。
“至于是誰殺了紫髯巨龍,又是誰將‘黃天’封印在紫髯巨龍的體內(nèi),現(xiàn)在暫無可考,也許你的思路是對的,通過模仿古太平道的封印手法推測出紫髯巨龍死于陸家的內(nèi)亂背刺,不過這都是細枝末節(jié),不是問題的關(guān)鍵。
“真正關(guān)鍵的只有兩點。
“第一,地師姚月燕不知從何處知曉了歸墟的存在,卻不清楚歸墟的具體地點,所以制造了一個羅盤,并派出二代帝柳尋找歸墟的所在。結(jié)果是二代帝柳的確找到了歸墟的所在,卻被地師姚月燕算計,成了替死鬼。不過二代帝柳也算有些心計,將一些被抹去的記憶提前做了備份,寄存在帝柳之中,后來以托夢的形式傳遞給了小殷,這才有了我們今日之行。
“由此也引申出第二點,地師姚月燕要‘黃天’做什么?為什么又會留下一件黃衣?”
齊玄素終于有了接話的機會:“地師姚月燕要‘黃天’的動機并不難猜,正月十五上元節(jié)大掌教競選的時候,我召集六大靈官的動機是什么,地師的動機就是什么,都是千年的狐貍,沒必要裝白蓮花。只是因為沒有合適的機會,所以從姚月燕到如今的地師姚令,一直都沒有動作?!?/p>
張月鹿認可了齊玄素的這個說法:“地師姚月燕為什么會留下一件黃衣?如果黃衣就是‘黃天’,那么地師姚月燕這么做的意義是什么?豈不是做無用功?”
齊玄素同樣給出了自己的推測:“也許地師姚月燕的確把‘黃天’轉(zhuǎn)移走了,留下的黃衣也的確是‘黃天’?!?/p>
張月鹿略微思量,立刻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說,‘黃天’共有兩部分,一部分就是這件黃衣,另一部分則被地師姚月燕轉(zhuǎn)移到其他地方。”
齊玄素道:“我猜測,這樣做可以減輕壓力,直接操縱一尊域外天魔,哪怕是地師姚月燕,也難免力有不逮,如果分成兩部分,就更容易操縱?!?/p>
張月鹿此時便顯現(xiàn)出比齊玄素更高一籌的聰慧:“雖然你能召喚‘蒼天’,但‘蒼天’還是被封印在云神洞天之中,容器是王巨君的身體,這一點不曾改變。
“地師姚月燕則不然,她直接把封印的容器轉(zhuǎn)移走了,這與你駕馭‘蒼天’有本質(zhì)的不同,如果讓你帶著王巨君的身體去另外一個地方,恐怕你也難以做到吧?
齊玄素點頭道:“的確如此?!?/p>
張月鹿道:“那么問題來了,你能想到的辦法,歷代地師們也一定能想到,姚月燕為什么要舍近求遠?這里面肯定存在一個理由?!?/p>
齊玄素陷入沉思:“姚月燕怕被人發(fā)現(xiàn)歸墟?不,這個沒什么好怕的,云神洞天已經(jīng)不是秘密,但不妨礙我召喚‘蒼天’,姚月燕肯定是另有所圖,而且所圖甚大?!?/p>
張月鹿道:“你跟我說過,姚家疑似與佛門有過深層次的交流,趙教吾因此被滅口,極大可能是關(guān)于‘長生天’的事情。如果把這兩件事結(jié)合起來呢?”
齊玄素神色一震:“佛門借助‘長生天’的力量培養(yǎng)了蕭和尚、蕭菩薩兩個天魔之子,你是說,姚月燕根本看不上我這種直接召喚域外天魔的粗淺運用,而是要培養(yǎng)屬于她的天魔之子。所以她不需要完整的‘黃天’,又需要完全掌控‘黃天’?!?/p>
張月鹿道:“正是如此,你也說過,你召喚‘蒼天’就是順勢而為,就好像兵法中的水攻、火攻,要因勢利導(dǎo),稍有不慎就會反噬自身。這種簡單粗暴的運用方式顯然不能滿足姚月燕的精細需求,姚月燕要減少‘黃天’的體量來提高對‘黃天’掌控力,所以黃衣的部分就被切割出去了,姚月燕為此不惜犧牲了二代帝柳。”
齊玄素提出了一個補充:“說到切割‘黃天’,我想姚月燕還沒有這么大的本事,應(yīng)該說‘黃天’本身就是分為兩部分。因為‘蒼天’也是如此?!n天’有一張面具,一直戴在它的頭上,‘黃天’就是一襲黃衣,只是這身黃衣被脫了下來?!?/p>
小殷舉起手來:“我記得,我記得。‘蒼天’那張擁有五官的人臉就是面具,在面具以下的位置才是‘蒼天’真正的臉,沒有眼睛,只有一張深不見底的大嘴,比我的嘴可大多了?!?/p>
張月鹿道:“如此就說得通了。最后一個問題,如果要培養(yǎng)天魔之子,還需要一個孕育的母體?!?/p>
齊玄素立刻說道:“巫咸!”
張月鹿道:“姚月燕帶走了失去黃衣的‘黃天’,本代地師姚令得到了天魔之子的培養(yǎng)方法,還有幽冥谷光明天中沉睡的巫咸,這三者加在一起,實在讓人心驚。”
齊玄素扼腕道:“我上次去幽冥谷的時候,因為擔(dān)心巫咸突然醒來,竟然沒有好好查看巫咸的狀態(tài),真是失策?!?/p>
張月鹿道:“現(xiàn)在再說這些已經(jīng)晚了,如今之計是盡可能多地收集證據(jù),然后將此事上報大掌教和金闕。事關(guān)道門安危,就算是國師也要站在我們這一邊,到時候大掌教和金闕問責(zé)地師,倒要看看地師還有什么話可說,若是地師執(zhí)迷不悟,那我們就聯(lián)絡(luò)呼應(yīng),請大掌教開啟廢黜副掌教大真人的議程?!?/p>
齊玄素沉思了片刻,點頭道:“也只能如此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