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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8章 香騰黑霧,云布九天。(4000二合一)

鏡花水月,海市蜃樓。

瓊花林中,獸鼓聲沒,玉爐漸熄。

血腥祭祀在龍吟聲中,如鏡面破碎、水波蔓延。

盛裝紅裙之下,少女被眼前變故嚇得當(dāng)場癱軟在地。

珍饈玉盞環(huán)繞之中,一眾妖鬼看著眼前一幕同樣是驚駭當(dāng)場。

誰都沒想到,這位前一刻還飲下血珀酒的東海龍君會驟然發(fā)難。

而且對象還是那自降身份、以侍女自居的蝶姑娘。

要知道那蝶靈之屬,本就難成,一旦成就就是天香國色。

在場之妖鬼不知道有多少,對其覬覦已久,想要一親芳澤。

結(jié)果在這眾目睽睽之下,就這么一言不合,被生吞了?!

不對,連一言不合都算不上。

那蝶衣姑娘甚至連句話都沒說!

一時之間,整個瓊花林一片死寂。

只余緊張之下,一些妖鬼的吞咽之聲。

“嗯?!”

下意識的吞咽,讓其中幾位感受到了口中異樣。

他們下意識的向著手中望了一眼。

不看還好,一看之下,眼前場景讓他們渾身一抖,差點驚叫出聲。

鏡面破除,畫面如幕布拉開。

映入眼簾的是少女靜立,案幾依舊。

那口中之感,宴上血食,竟是如夢幻一場。

呈現(xiàn)在眼前的,只有身影幻變,龍吟驚霄。

直到白龍回旋,重新化作一道人影落地,這滿堂妖鬼才渾身一顫回過神來。

破舊衣衫,耳環(huán)白蛇,那不帶一絲感情的森冷目光,讓在場妖鬼不由自主感到脊背發(fā)涼。

突來驚變,不只是讓瓊花林中妖鬼驚駭當(dāng)場。

議事大殿、綺羅禁地,乃至八百里綺羅山中,全都隨著這一聲龍吟向著瓊花林的方向望來。

大年三十兒,祖地之中突現(xiàn)龍吟,即便是最底層的王家子弟都知曉。

出事了!

而且是出大事了!

幾乎是在龍吟聲起的一瞬間,除了議事大殿的諸脈主事和禁地中的諸多老祖。

綺羅各峰之上,諸多術(shù)士腦海中同時冒出了一個念頭:

“云湖龍君打過來了?!”

但無論是諸脈主事,還是禁地老祖,都無暇給他們解釋是怎么回事。

在白龍驟然發(fā)難的同一時間,數(shù)十道流光騰空而起,向著瓊花林而去。

在陳年身形落地的同時,王家諸多主事與老祖,已經(jīng)滿臉凝重的將整個瓊花林團團圍住。

特別是那在大殿之上,強行壓下一眾術(shù)士小心思的王世斌,此時臉上的表情,更是陰郁的仿佛要吃人一般。

在這瓊花林,在這王家祖地,以一場幻術(shù),將在場妖鬼和整個王家全都玩弄于股掌之中。

這已經(jīng)不是挑釁了,這是赤裸裸的打臉!

王世斌有心上前問罪,可看著這綺羅群山,話到嘴邊,又被他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先不說眼前之人是不是真的東海龍君,就是方才一閃而逝的原型,已經(jīng)確定是一條真龍無疑。

真要爭斗起來,即便能贏,這王家祖地也要毀掉大半。

王世斌看著那廣場之中的身影,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嘴角強行扯出一抹笑容,漫步而出:

“不知龍君這是何意?可是王家招待不周,怠慢了龍君?”

廣場之上,陳年看著那邁步而出的身影,同樣是咧嘴一笑。

森白的牙齒在玉爐火光照耀之下,閃過一絲光芒:

“當(dāng)然是,用膳!”

此言一出,滿堂妖鬼頓時一驚,心中警鈴大作。

要知道眼前龍君上一句用膳,剛剛吞了那蝶衣姑娘。

這一句出口,不知道又是誰要遭殃。

另一邊,王世斌同樣是被陳年這句話噎了個半死。

站在王家的角度上,將王家賓客當(dāng)做膳食,自然是一種挑釁。

可若站在真龍的角度,弱肉強食,此舉自是無可指摘。

真要較真起來,甚至真的可以說是王家怠慢貴客。

畢竟這位可是頂著東海龍君的名頭來的。

王家從始至終沒給面見不說,還讓其與一群妖鬼共席。

就算是傳出去,也是王家失禮在先。

最主要的是,他此時偏偏還無法撕破臉。

幾個無足輕重的妖鬼,與王家基業(yè)相比,簡直不值一提。

無奈之下,王世斌只能強擠著笑臉道:

“是我等怠慢了貴客,還龍君看在王家的面子上...”

然而,他一句話還沒說完,便被一聲嘶吼打斷。

只見那銀郎君忽然以手捧腹,身軀不斷扭曲。

身上錦袍如蛇蛻般緩緩崩裂,顯出現(xiàn)出一條丈長的蛇軀。

那粗壯的蛇尾無意識的拍打著青玉地面,發(fā)出沉悶的“啪啪”聲。

在它身前,案幾傾倒,珍饈玉盞碎了一地。

在王世斌驚疑的目光之中,銀郎君驚恐地昂起巨大的蛇頭,不顧一切的以頭搶地:

“龍君饒命!龍君饒命?。。?!”

蛇信吞吐,嘶嘶哀鳴,那冰冷的豎瞳之中盡是驚懼之色。

在陳年話語出口的一瞬間,銀郎君便覺不對,轉(zhuǎn)身要逃。

但在轉(zhuǎn)身的一剎那,那數(shù)百年修為仿佛失去了控制一般,任他如何催動,都不見任何反應(yīng)。

腹中似有一物,正在瘋狂抽取著銀郎君的修為。

速度之快,讓他反應(yīng)不及。

王世斌一句話尚未說完,銀郎君已是維持不住人形,轟然倒地。

隨著銀郎君乞命之言出口,瓊花林中。

一眾妖鬼像是接到了某種信號,紛紛捧腹倒地,發(fā)出陣陣哀嚎。

一時之間,偌大的瓊花林上,禽獸一堂,群魔亂舞。

唯有那衣衫破舊的身影靜立如山,眼神冷漠的看著眼前一切,絲毫沒有要解釋的意思。

王世斌看著眼前變化,再也維持不住那虛假的笑意。

他目光陰沉的望著陳年的身影,冷聲道:

“龍君,這是什么意思?莫非真當(dāng)我王家可欺不成?”

隨著他一聲質(zhì)問,王家諸多主事與老祖齊齊而動,龐然氣勢如山而下,向著陳年轟然壓去。

面對王家眾人的威懾,陳年恍若未覺。

他瞥了一眼王家中人,淡淡道:

“如諸位所見,用膳而已。”

隨著陳年話音落地,廣場之上。

聲聲龍吟響起,那諸多妖鬼哀求之聲戛然而止。

在王家眾人驚疑的目光之中,滿山妖鬼身影由實化虛,緩緩消失于虛空之中。

取而代之的,是一條條白龍凌空盤旋。

龍吟震天,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沒人注意到,綺羅禁地之中,不知何時悄然多出了一面旗門。

隨著旗門落地,虛空幽微之中,陡見九辰星閃。

一道與那東海龍君一模一樣的身影,出現(xiàn)在了綺羅群山的最高峰。

陳年身形站定,看著腳下流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隨即,他腳下一跺,一道清瑩流光閃過,直奔地脈而去。

流光速度極快,幾乎是須臾之間,便化作一道殘缺的天箓沒入地脈之中。

天箓隱遁,那地脈微微一顫,便見地氣升騰,沿著地層快速的向著四方蔓延。

不過是數(shù)息之間,便隨著那龍吟之聲遍布綺羅群山,在地層之下形成了勾連出一張巨大的羅網(wǎng)。

羅網(wǎng)密布,交織勾連之處,有桃木承符,隨之顫動。

而腳下的高山峰頂,也悄無聲息的變了一副模樣。

土石微動,山巔弭平。

陡峭的峰頂頃刻之間,便化作了一個平整的石臺。

石臺之上,壘分三層,作法壇狀。

壇高六尺,廣三十丈,旛花燈纂,四象震靈。

內(nèi)壇長寬各二十五步,中設(shè)香案,上供祖師。

六十八纂各圍八寸,分布法壇;長則一丈,出土九尺;短則七尺,出土六尺。

又有青紙五幅,朱書五卷,置于案上。

做完這一切,陳年眼中靈光一閃,瓊花林景象盡收眼底。

群龍騰空,虛空游弋,那純凈的龍氣空中流轉(zhuǎn),讓人王家眾人亦是竟是分不清真假。

陳年,從始至終,都未曾出現(xiàn)在瓊花林中。

那所謂的東海龍君不過是他以白龍之軀,搭配幻術(shù)所成。

大年三十兒,一條自稱東海龍君的真龍出現(xiàn)在這王家腹地。

千鬼所在,百妖來朝,這種場合,王家之人就算是心再大,也不可能置之不理。

在搞不清楚真龍來意之前,王家即便不出面迎接,也會躲在暗中觀察。

其目的,一是試探這世家隱脈對于對于妖鬼之流真正的態(tài)度,同時看看王家老祖與這些后輩之間的關(guān)系。

二是利用白龍幻術(shù),替他吸引王家眾人的注意力。

只要他們動起來,陳年的目標(biāo)就達成了。

萬年世家的祖地,各種禁法秘術(shù)、法陣禁制重重疊疊。

若是沒有人牽制王家眾人的注意力,就算是自持道法玄奇,陳年也沒把握在一眾千年老怪面前完成最后的布置。

陳年看著陷入僵持的瓊花林,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千年避世,少有冤孽,那王世斌訓(xùn)斥諸脈主事與妖鬼同流合污之時,他本以為還有些正常人。

所以他一直在等,從巫女獻酒時,陳年就在等。

等著龍君當(dāng)面,有人來阻止這場悲劇。

可他等了足足二十息,都沒有等到有人到來。

二十息,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女,跪在他面前

即是恐懼到絕望,都不敢讓那顱骨酒杯晃動一下。

自白龍現(xiàn)身瓊花林,陳年就能通過它的眼睛觀察到周圍的一切。

他實在想不出,到底是什么樣的環(huán)境,才能將一個稚氣未脫少女訓(xùn)練到這種地步。

訓(xùn)練到即使恐懼萬分,還跪在妖魔面前,讓對方生吃了她的地步!

三次俯首,三次請求,沒有一句多余之言。

一個恐懼到說話都困難的少女,就那么活生生的跪在陳年面前,讓他吃了自已。

即使那聲聲慘叫就發(fā)生在她身邊,即使那點點血腥已經(jīng)打濕了她的紅裙。

至于白龍所言的用膳,乃是字面上的意思!

吃人,就要有被吃的覺悟!

妖鬼食人,那被吞的每一個少女,都是龍鱗所化!

每一片龍鱗之上,都被陳年提前刻畫上了斬妖吞孽咒。

用膳,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一口濁氣吐出,陳年眼神一定。

既然對方的態(tài)度已經(jīng)挑明,那接下來的事情,就沒有猶豫的必要了。

左手斗印,右手劍訣,香案之上,葫蘆凌空一轉(zhuǎn),便聞凈壇法咒聲起:

“九陰神水,噀布五方,掃除厭穢,清凈壇場!”

法水灑掃之間,這高山峰頂之上,污穢盡去,清圣綻光。

陳年步罡踏斗,望天取炁,口中法咒再出:

“北帝真光,酆都憲章。威神變化,物物隆昌?!?/p>

咒出身動,星冠朱履顯化,隨咒而變。

法服轉(zhuǎn)玄,星冠化頂,頃刻之間,一身全新法服顯現(xiàn)。

與此同時,瓊花林中。

面對那絲毫不留情面的龍君,王家眾人也是窩了一肚子火。

那被王世斌稱作姑奶奶的黑衣婦人第一個忍不住開口。

女人的直覺,讓她并不覺得眼前之人真的是什么東海龍君,所以說起話來全無顧忌:

“來者是客,這山中妖鬼,我等雖然看不上,卻也是王家的客人?!?/p>

“俗話說得好,打狗還要看主人呢,我等以禮相待,龍君如此做派,是不是太過了點?”

本是質(zhì)問之語,到了那東海龍君耳中,卻是完全變了意思。

豎瞳微瞇,眉梢一挑,空中游龍隨之而定。

數(shù)百雙金色豎瞳同時望來,無形的壓力讓黑衣婦人神情一滯。

“禮?以人飼妖,血食祭祀,罔顧人倫之輩,也配談禮?”

“幾千年的修行,修到狗身上去了?”

異口同聲,如同龍吟,反問之聲響徹八百里群山,讓山中不明真相的諸多子弟同時色變。

面對龍君的一再挑釁,王世斌怒極之下,反而冷靜了下來。

他聽著這意有所指的話語,總覺得有些似曾相識。

可仔細尋思下去,有不摸到頭緒。

謹慎之下,王世斌手掌輕抬,止住其余人的話頭。

他上前一步,拱了拱手道:

“王家與東海素?zé)o交集,可是哪里得罪了龍君?”

“所謂無知者無罪,若有得罪之處,龍君不妨直言?!?/p>

“也好教我等得知錯在何處,有個彌補的機會?!?/p>

王世斌話音落地,卻見那龍君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望向天際:

“機會,貧道給過你們,巫女三拜,貧道成全爾等三次?!?/p>

“可惜,慈心不起,命中無歸。”

“現(xiàn)在,晚了?!?/p>

此言一出,王世斌悚然一驚,他終于知道哪里不對了。

迥異的稱呼,莫名的言語,讓他想起了那不知所蹤的王承啟。

他順著白龍的目光望去,張口欲言,話未出口,便聞遠天有聲傳來:

“香騰黑霧,云布九天。五方昏晦,天將臨軒?!?/p>

“連天鐵障,守衛(wèi)關(guān)防!”

“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