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顯原本就瘦削的身子,現(xiàn)在看上去更是一陣風都能刮倒似的,嘴角上還有一個大燎泡。
原本正是意氣風發(fā)的時候,可看上去憔悴了許多。
“你最近可是因為你姐姐的事?”
王學洲也不客氣,開門見山的問他。
齊顯仰頭喝完他給倒的茶,沉重的說道:“正是。我回家后····”
他回到家就開始問父親,姐姐被賣到了哪家。
齊父聽到兒子的問話,他支支吾吾的答不出來,齊顯追問之下才得知。
這么多年,他因為沒臉去見姐姐,所以每次姐姐的消息都是從父親的口中得知的,結果父親竟然是騙他的!
就為了讓他安心,父親騙他說每個月都有去探望姐姐,每次他嘴里的姐姐過的如何如何,全都是他編的!
實際上根本就沒去過。
齊顯得知這個噩耗,郁憤不已。
但錯誤已經(jīng)鑄成,他連忙追問姐姐當初賣給了誰。
齊父只說是賣到了縣城的黑婆子那里。
齊顯聽完就趕往縣城去找黑婆子打聽,因為事情比較久,用了兩天時間才查到齊姐姐的消息,正準備去上門接人時,彭舉人帶著人先上門了。
當他說明來意后,齊顯如遭雷擊。
按照他的想法,那自然是讓姐姐回家的,他也是這么說了。
可話出口,彭舉人還沒什么反應,就遭到了他姐姐的強烈反對。
他姐姐不愿意回家!
齊顯覺得姐姐可能是對家里有怨氣,他將姐姐拉到一邊給她保證,現(xiàn)在家中他說了算,一定不會讓姐姐受委屈,并給姐姐仔細分析了這事。
彭舉人今年四十,兒子都有二十四,孫子也有七八歲,可姐姐今年才十八,正是風華正茂的時候。
他現(xiàn)在是舉人老爺,憑著他的身份,完全可以再給姐姐找一個年紀相仿好人家的男子,互相扶持著白頭到頭。
可他姐姐,還是不同意。
“我姐說,我們這樣的人家,她能找到彭舉人這樣的夫婿,已經(jīng)是上輩積德了,她說她不想過以前的苦日子,她能做彭舉人的正妻都是燒高香了,讓我成全她。”
齊顯滿臉苦澀。
他爹娘包括他爺爺全都覺得姐姐這是攀上了好人家,不僅沒有勸說姐姐,反而還給姐姐支招怎么籠絡住彭舉人的心。
只有他好像格格不入。
“而且據(jù)我打聽到的消息,彭舉人小妾有三個,我姐姐是其中最貌不驚人的一個,當初···當初之所以被彭舉人收下,還是因為我姐姐算計彭舉人的兒子沒成,結果陰差陽錯跟了彭舉人,這才變成這樣····”
如今對方這樣補償姐姐,百分百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根本不是出自真心……
齊顯的臉上有些難堪,但還是說了下去:“幸好彭舉人的正妻已不在,不然……我印象中溫柔和善的姐姐,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變得面目全非,手段竟然這般···我這幾日過的仿佛是在夢中?!?/p>
‘下作’兩個字,齊顯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
王學洲看著他臉上的痛苦掙扎之色,嘆息一聲:“你換個角度來看問題,你姐姐這樣,不是正說明了她正努力向上生活嗎?”
“你家里的情況,你都尚且不好過,你姐姐只會更難過,所以當初她才會被賣掉,做了別人家的下人,生死不由自已,家人又不管不問,換成是誰,也都會不擇手段的想要讓自已的日子過的好一些?!?/p>
“雖然手段不光彩,但情有可原,這么多年來,你這么努力不也是想讓你姐姐好過一點?現(xiàn)在事情已經(jīng)這樣,你不如想開一點兒,只要姐姐過的好就行?!?/p>
“兩家遮掩一下,將這件事走個正經(jīng)手續(xù),讓彭舉人將你姐姐娶了也罷,這樣也算全了你姐姐的心意?!?/p>
現(xiàn)在這個結果,他姐姐愿意,彭舉人愿意,其他人何必在中間枉做惡人?
說到底,他們兩人已經(jīng)生活一段時間了,再加上齊家之前對齊姐姐的態(tài)度,王學洲反倒能理解齊姐姐這個決定。
齊顯聽到王學洲這樣說,有些別扭的說道:“可彭舉人言辭間,對女子頗不以為意,對我姐半點體貼都沒有,而且他比我姐姐大這么多,將來他有個什么意外,我姐怎么辦?”
這事王學洲就不好出主意了,他勸道:“你和齊姐姐兩人坐下心平氣和的談一談,將你的顧慮說給她,看看齊姐姐怎么說?!?/p>
齊顯雖然還是愁眉不解,但是心情好了一些:“等我回去就跟她談談,不管怎么說,日子還得她自已過,不過這件事你····”
王學洲秒懂:“放心吧,出了這門我啥都不知道了。”
“王老爺在不在家?看看誰來了!”
呂大勝那中氣十足的聲音響起,王學洲和齊顯對視了一眼,紛紛笑了起來:“在這!”
呂大勝聽到聲音就沖了過來,身后還跟著鄭光遠、夏千里和趙行。
看到人,呂大勝就夸張的用袖子遮掩,嘴里嚷嚷著:“唉喲!我的天,這屋子差點沒亮瞎我的眼,我說這怎么回事呢,仔細一看,原來是站了兩個舉人老爺!”
趙行翻翻白眼,不等王學洲招呼,自已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我說胖子,你那綠豆小眼什么時候睜開過?能看得清楚人影?”
呂大勝大怒,雙手掐腰瞪圓眼睛:“你瞧不起誰?我瞪死你!”
王學洲湊過去,仔細端詳呂大勝的臉:“喲,你這眼睛離家出走了?我怎么找不到呢?”
呂大勝嗷的一聲,跳起來就要揍他。
齊顯有些吃驚地指著呂大勝:“這家伙怎么···胖成球了?”
鄭光遠和夏千里苦笑道:“壓力太大,不知不覺就成這樣了。”
上次院試沒過,幾人都發(fā)了狠,下次一定要過。
本來他們就差的多,要是遲遲不中,以后大家還能不能再聚到一起還是一回事呢!
盡管王學洲想要低調一些,但是酒席還是辦的十分隆重。
王老頭甚至都想大擺三天的流水席,被村長給阻止了。
“你現(xiàn)在大辦三天流水席,等三郎中了進士你怎么辦?做事得留一線。”
王老頭聽完之后手一哆嗦,連忙掐著自已的人中,小心翼翼的問道:“村、村長這話啥意思?你··你···你··”
村長神神秘秘的看著他,壓低了聲音:“沒錯,我覺著,咱三郎還能再進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