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兒。黃錦樂呵呵地將阿古帖木兒帶了來。雖然二人吵了架，可李青不像是吃虧的樣子，皇上更是心情愉悅，黃胖子開心的緊?！澳銈兞?，我去司禮監(jiān)了?！薄肮摺！卑⒐盘緝旱懒司洳惶珮?biāo)準(zhǔn)的漢話，目送他離開。接著，看向李青，“你又找我干嘛啊？”李青笑問：“上次回去，可是挨訓(xùn)了？”阿古帖木兒悶悶不樂地點點頭：“他們覺得你別有用心，是為了找個由頭，好對我們不利?！薄澳阌X得呢？”“我……我不知道?！崩钋嘈α诵Γ骸跋雽δ銈儾焕?，不用這般麻煩，你會說漢話，也學(xué)習(xí)過漢文化，可曾聽過漢人一句古話？”“什么？”“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阿古帖木兒愣了愣，輕輕點頭：“這句話的意思是，想要加罪一個人，不愁找不到罪名，對吧？”“不錯。”李青笑吟吟道，“看來你對漢文化還是有一定了解的?！卑⒐盘緝翰缓靡馑嫉?fù)蠐项^，好奇道：“您這樣的大人物，為啥喜歡找我閑聊?。俊薄耙驗槟闵瓢??！崩钋啻蛉?。“……這句不是實話?！卑⒐盘緝簮瀽灀u頭。李青提起茶壺，給他倒了一杯，“這是今年春上采摘的西湖獅峰山下的龍井茶，還是雨前茶尖，可是茶中上品，嘗嘗看。”茶葉對草原部落的重要性，幾乎不亞于鹽巴，其珍貴程度，更是甩開鹽巴十條街。無他，草原上異常匱乏蔬菜瓜果，尤以時下為甚，根本長不出來。人長時間不攝入蔬果的中微量元素，對健康的影響非常大，茶葉是最好的替代物，而且一小撮就能泡出一壺，性價比最高。茶葉不僅能補充人體所需營養(yǎng)，且還能解油膩。故此，茶葉在草原部落心目中的地位，非常之高。也正因如此，大明朝廷在茶葉上做的文章也更大。想喝大明的茶，可以，拿你們的馬來換。這也是朝廷總是習(xí)慣性的稱雙方的互市，為茶馬貿(mào)易的原因。“西湖龍井……久聞其名?！卑⒐盘緝禾蛄颂蜃齑?，小心翼翼地端起茶杯，凝視茶水。色綠，香郁，還未品，只是吸上一口茶氣，口腔便綻放出醇香……阿古帖木兒輕輕啜了一小口，閉上眼睛仔細(xì)感受。啜之淡然，幽而不洌，如蘭甘香之氣彌漫齒頰，清香久久不散?！叭绾危俊薄昂煤?，非常好喝……”阿古帖木兒睜開眼，呼出一口充盈茶氣之氣，干笑道，“可我不會說?！薄昂煤染投嗪赛c?！崩钋噍p笑笑，“這可是御茶，不銷往你們那里，可不是有錢就能喝到的?！卑⒐盘緝河樞Φ溃骸吧恫柯淠苓@般奢侈??？”大明的龍井茶價格幾何他不知道，可也多少有些概念，這一斤龍井，估計兩匹上等馬都不定買到。當(dāng)然，這是大明賣給他們的價格。真黑啊……阿古帖木兒內(nèi)心感慨。李青戳了口茶，說道：“大明可不黑，真要是黑，早些年就不會讓宣德薯、永樂豆，以及種植方法，流入你們那里了。再說大明黑之前，何不想想，往昔你們屢屢寇邊，意欲劫掠大明？”“別誤會，我只是論述事實而已?！崩钋嘈Φ?，“大明的獲取方式是交換，你們的獲取方式是劫掠，相比之下，哪個黑？”阿古帖木兒訥訥無言，悻悻道：“活不下去了，還能怎么辦？其實，我們也沒討到什么便宜?！薄澳侵皇且驗榇竺鲏驈?，并非你們留手，更不是心善?！崩钋嗾f。“……好吧，確是如此?！卑⒐盘緝嚎鄲烖c頭，“可我們……總得活下去啊。”李青問：“你覺得，你們那里的人，是愿意把腦袋別再腰帶上虎口奪食，還是安安穩(wěn)穩(wěn)，以勞緩酬？”“當(dāng)然是后者啊?！卑⒐盘緝河魫灥?，“你們總說俺們是蠻子，可誰又想野蠻？好勇斗狠只為生存罷了，唯如此，才能生存下去?！崩钋囝h首：“我們有句古話，倉稟實而知禮節(jié)，衣食足而知榮辱。雖野蠻，卻可原，故此，大明朝廷愿意給你們一個機會?！薄笆裁?？”李青微笑道：“既然打不過我們，何不加入我們？”阿古帖木兒無奈道：“我不排斥，可我不是草原的王啊?！薄澳悄憧稍赣握f你的部落，亦或說……你父親？”李青問?！斑@個……”阿古帖木兒瑟縮了下，悻悻道，“我的話，遠(yuǎn)不如我父親麾下大將的話管用，而且我父親可不止我一個兒子。”“如果大明朝廷給你撐腰呢？”“?。俊薄拔覜]有開玩笑！”李青正色道，“我欲以你這個點，帶動你們部落這個面，再以面帶動全局……最終，促使關(guān)內(nèi)關(guān)外成為一家人?！薄拔遥课也恍小薄澳愀赣H生下來就是部落首領(lǐng)？”“是！”“你爺爺生下來就是部落首領(lǐng)？”“不是?！薄斑@不就是了？”李青笑道，“不做，誰又知道自己的能力、潛力？”“為什么……是我啊？”“因為我見到了你，因為你夠年輕，還因為……”李青笑瞇瞇道，“你善。”阿古帖木兒：“……”他覺得這位大明國師在忽悠他，可他沒有證據(jù)?！澳銢]什么值得我騙的?！崩钋嗾f，“是真是假，用不多久你便會得知，我只問你，若是真的，你可愿拼上一拼?！薄拔摇矣悬c害怕?！卑⒐盘緝盒呃⒌恼f。李青沒有鄙夷，更沒惱火，只是含笑道：“到時候就不怕了?！卑⒐盘緝簱蠐项^，問道：“我回去可以告訴我的族人嗎？”“當(dāng)然可以！”李青頷首?！昂茫卑⒐盘緝汗淖阌職獾?，“游說母親我還是敢的?！薄罢媸莻€勇敢的孩子……”李青忍俊不禁?！澳氵@是什么話？”阿古帖木兒不滿，“你很大嗎？”“不大不大。”李青哈哈一笑，起身道，“等著，我送你一個小禮物?！鄙夙?，李青去而復(fù)返，將一包茶葉遞給他，“這包雨前龍井茶，回去也讓你族人嘗嘗?！薄斑@……”“拿著吧，于我而言，這不值什么錢，更不是交易籌碼?！崩钋嗪φf。阿古帖木兒遲疑了下，抬手接過，好奇問：“雨前茶，是下雨前采摘的吧？萬一不下雨，咋個辦？”李青忍不住樂出聲，解釋道：“雨前茶，跟下雨沒關(guān)系，這個雨是谷雨，大明有二十四節(jié)氣，谷雨是其中之一，處在春季最后一個?！薄斑@樣啊……”阿古帖木兒不好意思笑笑，道，“先說好，我要是游說失敗，也不還了啊。”“不用還。”李青微笑點頭?！占敖逃_始施行了，草原這顆"果子"也開始采摘了，蒸汽船在精進(jìn)，燃料補給站在建設(shè)，一條鞭法在持續(xù)進(jìn)行……李青輕聲自語：“沒什么非行不可大事了，待這件大事步入正軌之后就離開……”大明的進(jìn)一步興盛勢不可擋，不會以任何人的意志而轉(zhuǎn)移！因為，大勢已成！再之后，就看朱厚熜了。朱厚熜缺乏的從來不是能力，只是態(tài)度。如今態(tài)度端正……至少在相當(dāng)漫長的時間中，朱厚熜不會毀約。李青沒必要再賴著不走，他也不想賴在這里。國師也好，永青侯也罷，李青從來沒稀罕過，能少操些心，他豈會給自己找罪受？"鐺鐺鐺……"“李國師在家嗎？”李青呼了口氣，“進(jìn)！”嚴(yán)嵩輕輕推開門，緩步進(jìn)來，“叨擾了?！薄昂问?？”“下官受夏首輔所令，來探國師政治意圖?！眹?yán)嵩直言不諱，上來就把上司賣了。論分析局勢，嚴(yán)嵩可謂是頂尖好手。在他看來，皇帝優(yōu)先級最高，其次李國師，余者，不足為慮！李青嗤笑道：“不用探了，想探，直接探皇帝去吧?！薄斑馈眹?yán)嵩干笑道，“李國師對下官可是有誤會？”李青淡然說道：“犯不上誤會什么，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人之常情。好好做事，好好做官，好自為之?！薄袄顕鴰煛薄坝貌欢嗑茫揖筒皇抢顕鴰熈??！崩钋啻驍嗨?，說，“你用不著相宜我，你想要的只有皇帝能給，別在我這里浪費心思了。你費神，我也厭煩?！眹?yán)嵩尷尬又驚詫，一時竟無言以對。“回去吧。”李青擺手道，“這里無利可圖。”“呃……打擾國師了，下官這就告辭?！眹?yán)嵩深吸一口氣，拱手一揖，轉(zhuǎn)身離去，還貼心地帶上大門。李青做了個拉伸動作，重又靠回椅背，無聊發(fā)呆……~“試探皇上？也不是不行……”夏言微微點頭，道，“那就有勞嚴(yán)大學(xué)士了?！边€來？嚴(yán)嵩卻是不買賬了，得罪皇帝的事，沒有商量的余地。“夏首輔，下官與李國師同在一個屯子里，打探一下純屬應(yīng)該，可若論與皇上遠(yuǎn)近，下官則遠(yuǎn)不及夏首輔?！薄岸际菫榱舜缶帧薄澳芰υ酱?，責(zé)任越大?！眹?yán)嵩淡然道，“論能力，下官不及夏首輔，遠(yuǎn)甚?！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