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在朱厚照的參謀下,李雪兒開始以李家恐怖的資本能量,高調(diào)高價收購棉麻。
上來就是以時下市場的賣價收購棉麻,并放出話——有多少收多少!
一石激起千層浪,消息很快在金陵大富圈傳開了。
大富們早前就嗅到了棉麻市場有些不對勁,再見李家如此,立即意識到李家這是要發(fā)苦難財了。
囤貨居奇,向來都是發(fā)橫財?shù)牟欢ㄩT。
不過,一般大富可沒這個實力能夠吃下整個棉麻市場,也沒這個膽子,怕被朝廷制裁。
可李家的下場,卻讓他們打消了顧慮。
有李家?guī)ь^,那還有什么好怕的,出了事,也是李家首當(dāng)其沖。
然而,以李家的體量,以及這么多年來對朝廷的貢獻(xiàn),還有每年繳納的恐怖賦稅,朝廷會嚴(yán)懲的可能性幾乎沒有。
而且以李家的財力,想做到壟斷棉麻市場,并不算難。
自己不需要付出什么,只要跟隨李家的腳步,加入收購棉麻的隊伍,定然大賺特賺。
幾乎沒有風(fēng)險,且注定賺錢的買賣,又有誰會拒絕?
基于此,諸多大富紛紛下場。
僅數(shù)日功夫,棉麻的價格就漲了兩成……
不到十日,金陵的棉麻就被‘洗劫’一空,市場上幾乎沒有賣的了,全都是在買。
李家卻沒有就此收手。
諸多大富見此情況,更加篤定自己的判斷,紛紛跟進(jìn),開始向周圍地域輻射……
好戲正式開場!
小院兒。
李浩被真氣梳理之后,又喝了藥,精氣神明顯好了許多,說話也有了力氣。
“青爺,照這么個發(fā)展趨勢,八月初,整個江南就會徹底沸騰?!崩詈普駣^道,“據(jù)小妹說,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富商開著蒸汽船,去北方收購棉麻了?!?
“一切都在按預(yù)想的發(fā)展……”李青微微點頭,問,“除了小雪兒,還有李家人知道嗎?”
“我大孫子知道?!崩詈频?,“我之后,他就是李家的門面擔(dān)當(dāng),他有權(quán)知道這些?!?
李青頷首:“李信那邊呢?”
“太遠(yuǎn)了,沒辦法掌握實時信息。”李浩搖了搖頭,繼而又是一笑,“這孩子做事一向靠譜,相信能如約而至?!?
頓了頓,“實在趕不上的話,屆時咱們還可以通過其他方式,達(dá)到同樣的效果?!?
李青又在腦海中仔細(xì)過了一遍,也覺十拿九穩(wěn),輕輕道:“大抵用不上備用方案了?!?
“絕對用不上。”李浩自信道,“追漲殺跌,乃人之本性,且這種玩法,是諸多大富想不到的,萬沒有失手的可能。”
李青打趣道:“你比我還有信心?。俊?
“我只是比青爺更了解他們。”李浩說,“看著吧,當(dāng)棉麻價格被推到一定程度之后,大富們便會失去理智,跟賭桌上押注巨大的賭徒一個樣,輸不起。”
“到時候,一旦棉麻價格崩盤,這些個賭徒必定紅眼,絕不會收手?!崩詈普Z氣篤定道,“不把家底兒輸干凈,根本停不下來?!?
頓了頓,“只有下場晚,投入不大的大富,才會選擇及時止損。”
李浩笑道:“可最先掌握信息的江南大富,怎可能投入不大?”
“聽你這么說,我壓力更小了?!?
“青爺你還有壓力?”李浩驚詫。
李青苦笑道:“這么大的事,怎可能一點壓力沒有?凡事總怕萬一,我做事一向不慮成,先慮敗。之所以如此放的開,是因為有皇權(quán)兜底兒,掌握最終解釋權(quán),可我并不想輕易動用,影響太大了。能以相對公平、公正的方式進(jìn)行收割,才是上策?!?
李浩頷首,安慰道:“我比青爺你更了解資本家,相信我的判斷?!?
“這方面我一直都挺相信你的?!崩钋嘈σ饕鞯溃皬漠?dāng)初看到你在沈家的表現(xiàn)時,我就知道你小子,是個做生意的苗子?!?
“啊哈哈……”李浩笑道,“原來那會兒,我就被你看好啦?”
李青好笑道:“你爹就你一個兒子,我不看好你看好誰?不過,你的確超出了我的預(yù)期,十分優(yōu)秀?!?
“真心話?”
“當(dāng)然!”
聞言,李浩心情更美,滿臉驕傲,拽的跟二五八萬似的……
過了會兒,李浩斂去笑意,認(rèn)真說道:“青爺你對我,可有對我爹娘的感情深?”
“想聽實話?”
“當(dāng)然!”
“比起他們,你還差點兒?!崩钋嗾f。
李浩并不失望,樂呵呵道:“這么說來,他日我走了,你也沒我爹娘走的時候難過了?”
“你這孩子……”李青做了個抬手欲打的動作,“這么抖機(jī)靈是吧?”
李浩忙解釋:“青爺你誤會了,我只是……”
“明白,我都明白。”李青幽幽吐出一口氣,仰臉望天,“沒那么脆弱敏感了,難過是有的,感傷也避免不了,可也不至于如何痛徹心扉?!?
李浩松了口氣,輕聲說道:“既然忘不掉,就只記得美好吧?!?
李青含笑道:“別想這些有的沒的,青爺這么多年都熬過來了,該經(jīng)歷的都經(jīng)歷過……不過是重復(fù)一次,又有什么打緊?”
“青爺,你真就不想再過一下正常人的生活嗎?”李浩道,“興許回歸凡塵之后,你就會逐漸放下了,就像小壽子說的那樣,一時擺爛一時爽,一直擺爛一直爽?!?
李青苦笑搖頭:“放不下了,我才是上了賭桌的賭徒,而且我輸了太多,收不了手,也停不下來?!?
“干嘛不嘗試一下呢?萬一……”
“沒有萬一!”李青說。
李浩苦嘆道:“相對你漫長的歲月……這才是個開始啊?!?
“時間會越過越快,真的,你別不信……”李青認(rèn)真說道,“在洪武朝的時候,時間過得挺慢的,到了永樂朝就快了些,洪熙、宣德之后,又快了許多……再往后,它會更快的……”
李浩苦笑道:“這只是你的一廂情愿罷了?!?
“就算是吧?!崩钋鄾]否認(rèn),反問道,“至少我是這么認(rèn)為的,我認(rèn)為的,于我而言,便是真的,不是嗎?”
李浩竟無言以對。
想說李青詭辯,可細(xì)想想,好像也確實有一定道理。
李青笑呵呵道:“其實,我也挺逍遙的,想去哪就去哪,朝廷管不住我,皇帝奈何我不得,無拘無束,無法無天?!?
“逍遙?”
“呃……漫長的歲月里,總要有個事做不是?”李青悻悻道,“真就一直擺爛,我怕我非得老年癡呆不可。”
“你總有理由……”李浩息了規(guī)勸的念頭,他明白,根本勸不動。
李青拍拍手,起身道:“睡一會兒吧,我去做菜去了,中午小照子、小雪兒都會來,都提前打過招呼了?!?
“嗯,青爺你去忙吧。”李浩打了個哈欠,閉上眼睛。
估摸著青爺進(jìn)了東廚,他重又睜開眼,聽著輕微的‘篤篤篤’聲響,心間五味雜陳。
有即將面對死亡的惶恐,有眷戀不舍,亦有酸楚……
走了的人一了百了,傷痛都留給了留下來的人。
青爺、小妹……
“再也不是那個紈绔又騷包的少年了啊……”李浩呢喃,透著無盡眷戀。
…
午時初,姑侄二人聯(lián)袂而來。
李雪兒走進(jìn)東廚,遞給李青一封書信,說道:“巡撫楊慎的信!”
李青在圍裙上擦掉沾染的面粉,接過,撕開信封,展開信紙,查看內(nèi)容。
“寫的什么???”
“棉麻的價格,以及市場的瘋狂……”李青一邊看,一邊說。
李雪兒問:“可有讓你去幫忙?”
“這倒沒有。”李青說道,“以楊慎的能力,應(yīng)付這種局面,夠用的,只是比較棘手罷了?!?
整個看過一遍,李青將信紙交給李雪兒,“你也看看吧?!?
李雪兒接過,不多時,微微變了臉色。
“百姓竟將家里的棉麻衣物拿出來賣錢?”
“這很正常。”李青淡然道,“開的價格太高了,大有賺頭,自然會賣?!?
“可……”李雪兒凝重道,“到了冬季咋辦?”
“簡單,冬季前把價格拉爆!”
“來得及嗎?”李雪兒擰眉道,“即便拉爆,也很難第一時間送到百姓手上啊。”
李青笑呵呵道:“要楊慎以巡撫之職,坐鎮(zhèn)江南,正是為了應(yīng)對這種情況,楊慎來這封信,只是為了給我們提個醒,非是阻止這次收割之戰(zhàn)?!?
“好吧……”李雪兒艱澀道,“我真沒想到會發(fā)展到這一步?!?
“太正常了,大富愛財,百姓也愛財,有利可圖的事,自然趨之若鶩?!崩钋嗨α怂κ郑^續(xù)手上的動作,“無妨的,這完全在預(yù)料之內(nèi),計劃之中?!?
“對了,現(xiàn)在金陵的棉麻價格,到了什么地步?”
李雪兒道:“足足翻了一倍又三成,此外,由于大批量的江南富紳跑去北方采購,致使北方的棉麻價格,也上漲了五成,這還只是時間太短,導(dǎo)致信息不同步所致,照這個速度下去,用不多久,北方的棉麻價格,也會翻倍?!?
“挺好的,早點開始,才能早點結(jié)束?!崩钋嗪︻h首,“這次之后,大明能在一定程度上實現(xiàn)均貧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