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與俞大猷、胡宗憲并未急著上前,遠遠看著胡宗憲與對方交談……
李青問:“吐魯番汗國,之前可有這般恭敬?”
戚繼光搖頭道:“之前也客氣,卻遠沒時下這么恭謹,多少還是擺了些譜?!?
俞大猷嘿嘿道:“文官磨破了嘴皮子,也不敵咱們武將走個過場,娘的,到頭來,還是得亮拳頭?!?
拜牙即在一邊“對對對?!?
李青卻不接他的話茬。
本來就沒想血拼,人家又肯識時務(wù),干嘛非要大戰(zhàn)。
戰(zhàn)爭不是過家家,會死人,會死很多人……
約莫半刻鐘之后,胡宗憲返回中軍,對李青說道:“他們的可汗恭候多時了,我們先進城吧。”
“上差慢來?!卑菅兰催B忙說道,“幾位上差可是代表著大明朝廷,代表著大明皇帝陛下,怎么說,也得讓吐魯番可汗親自出城迎接才是,不可墮了天朝上國的威嚴啊?!?
李青:-_-||
胡宗憲卻覺甚是有理,俞大猷、戚繼光亦然。
自己可以不要面兒,大明不能不要,皇帝不能不要。
李青有些無奈,卻也不好說什么。
胡宗憲下令原地休整,又上前與那人說了要求,對方倒是好說話,讓敲鑼的繼續(xù)敲鑼,跳舞的繼續(xù)跳舞,自己騎上馬,飛速奔進城……
時至五月下旬,三千余人只能這么曬著……
大半時辰之后,吐魯番汗國的可汗攜長子而來,未至近前,便翻身下馬,步行走來。
見狀,李青幾人也翻身下馬,走出大軍陣列。
大明的外交……或者說,歷代中原王朝的外交都是這般,面子必須要,但同時,也要彰顯禮儀之邦的雅量。
幾人都是武將,不善言辭,好在對方也是個粗人,倒是省了諸多繁文縟節(jié)。
代皇帝受了禮之后,又說了兩句場面話,便結(jié)束了這場歡迎儀式的前奏……
三千精銳將士,又都是武器精良,雖沒攜帶火炮,但勁弩、火銃、火箭等殺傷力不俗的火器卻是超額配置,且個個身披甲胄。
一手持刀、一手持槍、背負火器,人人身材魁梧,真不是一般的唬人。
吐魯番可汗瞧得心驚肉跳,哪敢讓其進內(nèi)城,只好稱內(nèi)城太小,無法接待大明天兵,愿在外城接待。
幾人都沒點破吐魯番可汗的惶恐,胡宗憲十分爽快的答應(yīng)了,讓扮做大頭兵以便扮豬吃虎的俞大猷照看軍隊,與李青、戚繼光,還有忠順王拜牙即趕赴內(nèi)城。
對這位可汗來說,三千人真不少了,伙食又不能寒酸了,大明這支軍隊的到來,真可謂是讓他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短期還好,要是一直賴著不走……想想都令人頭疼。
時下的吐魯番再不復(fù)昔日漢唐,哪怕是這可汗的居身之所,也是處處透著寒酸,也就用來裝飾宮殿的一些個瑪瑙玉石,勉強還說的過去……
不過,宴席屬實豐盛,幾乎都是肉,且酒也很是美味,比漠北的馬奶酒好喝太多了……
酒飽飯足之后,一個個異域風情的妙齡女子翩翩起舞,瞧著屬實賞心悅目,尤其最年輕的戚繼光,瞧得那叫一個仔細……
李青打趣道:“真要是喜歡,等正事辦完,讓這可汗給你送回去一個,做個小妾?!?
戚繼光輕輕搖頭。
“不夠?”
“不能?!逼堇^光黯然搖頭。
“?”
李青好奇:“啥意思?”
“內(nèi)子……內(nèi)子不喜歡?!逼堇^光支支吾吾的說。
“怕老婆???”
“……”戚繼光大窘,你怎么能說出來?
這下,丟人丟到番外了。
李青好笑道:“你家夫人很彪悍嗎?”
“呃……喝酒喝酒?!逼堇^光連忙岔開話題,不過,眼珠子一直沒怎么挪動。
李青不禁八卦之火,熊熊燃燒,礙于還要談大事,這才放過了他。
小半時辰后,舞女退去,開始進入正題。
吐魯番可汗率先表明態(tài)度,道:“本汗無意與大明為敵,更不敢不敬皇帝陛下,吐魯番汗國一直渴望向大明稱臣納貢,不知大明可愿接納?”
李青笑吟吟道:“既然愿意向大明稱臣,何不干脆做大明的子民?”
“???這……”可汗訕然道,“吐魯番汗國自給自足都困難,實在不值得大明如此抬愛,且還會連累大明朝廷。”
胡宗憲接言道:“向大明稱臣,可遠不如成為大明的子民來的好,享受的待遇自然也是天差地別,哈密衛(wèi)就是很好的證明?!?
“吐魯番汗國比哈密大了多少?可論富裕程度……又比哈密好了多少?大明的慷慨只限于自己人。”
可汗訕笑道:“小汗轄下都是蠻夷暴民,且難教化,只怕會拖累大明啊?!?
“大明不嫌棄!”
“……”吐魯番可汗硬著頭皮說道,“小汗愿意拿出最好的東西,進獻大明皇帝陛下,不求恩賞,只求給小汗一個盡忠的機會,至于成為大明的一份子……小汗并無此意,大明對番邦小夷一向懷柔,想來,大明皇帝陛下,也不屑于威脅小汗?!?
李青微笑頷首,接著,給了拜牙即一個眼神。
忍耐小半天的拜牙即總算等來了機會,當即冷冷一笑,道:“大明皇帝陛下,自然看不上吐魯番汗國,不過,你們欺負大明的子民,怎么說?”
“本汗幾時欺負了大明子民?且不說本汗不敢,單就是吐魯番汗國離大明那么遠,如何欺負?你莫含血噴人!”
“呵呵,照你的意思……我哈密不是大明了?”
吐魯番可汗一呆,繼而矢口否認,“本汗從未進犯過哈密!”
“明著沒進犯,暗地里呢?”拜牙即冷笑道,“你一再擠占邊界作何解,你打著交易的幌子,動搖我哈密根本作何解?”
“本汗沒做過!”
“是嗎?”拜牙即譏諷道,“豈不聞,我大明有句古話,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以為本王沒有證據(jù)?”
“本汗……”吐魯番可汗悻悻道,“我想,這其中有誤會,本汗從未想過侵擾哈密,當然了,也不排除有個別激進之人私下胡來,忠順王放心,這事,本汗會給你一個交代?!?
接著,他看向李青三人,認真且誠懇的說:“請三位上差給本汗一些時間。”
戚繼光嘿嘿道:“這個一些時間又是多久呢?”
“五日,啊不,一日,明日本汗便能揪出不軌之人。”吐魯番可汗信誓旦旦的說。
戚繼光都給整無語了。
還真是蠻夷,就這么硬生生甩鍋是吧?
李青說道:“哈密受欺負,就是大明受欺負,皇帝陛下愛民如子,我等此番前來,就是為了幫忠順王主持公道,此事就不勞可汗了,我們會查,會詳查,會嚴查,更會嚴辦!”
胡宗憲滿臉殺氣道:“無論是誰,一旦查實,抄家滅族!”
話到這個份兒上,吐魯番可汗就是再傻,也明白了大明意欲何為。
想發(fā)飆,又不敢,忍,又實在忍不下,不由氣郁道:“天朝上國,禮儀之邦,就是這么對番邦小夷的嗎?”
“向大明友好的番邦小夷,大明自然優(yōu)待,可對大明疆土虎視眈眈的番邦小夷……大明自然要給予教訓!”
李青說道,“莫說吐魯番汗國,都沒資格成為大明的藩屬國,哪怕是大明的藩屬國,做出忤逆之事,大明也會予以重擊,不知可汗有無聽說過一個國家?”
“哪個?”
“安南!哦不,它現(xiàn)在是交趾了?!崩钋嘈σ饕鞯恼f。
一口白牙落在吐魯番可汗眼中,冷意森森。
“大明……非要打我們嗎?”
“當然也不……”
李青抬手打斷戚繼光的發(fā)言,道:“我們不是要打你們,我們只是為大明子民做主,你們挨打,不是我大明霸道,而是你們有錯在先!”
“本汗從未想過與大明為敵,對待幾位上差,也是掏心掏肺,你們怎可如此?”吐魯番可汗?jié)M臉的委屈與憤懣。
李青淡然道:“如若大明一直不派人來,只怕哈密早就被你們給吃了,吐魯番汗國明知哈密是大明疆土,卻仍覬覦,并付之行動,我大明如此,又有何不對?”
“可本汗從未真正進犯哈密!”
“哈哈……承認了吧!”拜牙即快意笑道,“你承認了耍陰招、使絆子,欺負哈密了是吧?”
“你……本汗沒有!”
“幾位上差,甭跟他廢話,直接打他娘的,這人啊,都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咱們后續(xù)還有數(shù)十萬大軍呢,打他還不跟打小雞崽兒似的啊……”
出門在外,全靠一張嘴!
拜牙即張口就來,然,吐魯番可汗卻是信了。
“你,你們……”
吐魯番可汗?jié)M臉猙獰道,“你們非要置本汗、置我吐魯番汗國于死地?”
“是又……”
迎上李青冷淡的目光,拜牙即不由一滯,悻悻閉了嘴。
李青輕笑道:“真要打,你是大明的對手嗎?”
“不是,可本汗也不是泥捏的,死也要死……”
“哎?沒人讓你死,除非你自己求死?!?
李青微笑道,“不若我們打個賭如何?”
吐魯番可汗一怔,訥訥道:“賭什么?”
“賭什么你說了算,你贏了,此事作罷,你輸了,成為大明的一份子?!崩钋嗾f道,“你放心,我說到做到。”
說著,李青取出了那塊百無禁忌的玉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