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紫禁城。
八百里加急的軍報第一時間就送到了慈寧宮。
此時的甄莞還處于上次大勝的喜悅中,絲毫沒預(yù)感到接下來發(fā)生的事情。
小桌子幾乎是爬進殿內(nèi)的,手里高高舉著那份來自北疆的軍報,聲音抖得的說道:
“娘、娘娘北疆…北疆急報!”
甄莞正在看書的手一頓,心頭莫名一跳,有種不祥的預(yù)感。
她強作鎮(zhèn)定,放下毛筆面色凝重的問道:
“何事把你嚇成這個樣子?”
小桌子跪在地上,頭都不敢抬,帶著哭腔的說道:
“娘娘,詠林河說…說睿公公他遭了埋伏,身負重創(chuàng),墜入河中至今生死不明。瓦真人宣稱,宣稱已將睿公公殺害了?!?/p>
“哐當!”
甄莞手中的書掉在了桌子上。
她整個人僵在鳳榻上,臉上煞白,嘴唇微微張著,卻發(fā)不出一點聲音。
那雙平日里銳利深邃的雙眼,此刻空洞地望著前方,仿佛沒能理解剛才聽到的話。
時間仿佛凝固了,殿內(nèi)死一般寂靜,只有小桌子斷斷續(xù)續(xù)的抽泣聲。
過了許久,一滴淚水才從甄莞的眼角悄然滑落。
她沒有像尋常婦人那般嚎啕痛哭,甚至沒有發(fā)出任何嗚咽。
她就那么靜靜地坐著,一動不動,像是被抽走了靈魂一樣。
腦海里一片空白,只有一個聲音在反復(fù)回響。
他死了?
那個總是帶著點痞笑,詭計多端,一次次幫她渡過難關(guān)的小睿子,就這樣死了?
她下意識地想找點什么,找一件他留下的東西,哪怕只看一眼,也能證明那個人真的存在過。
可她茫然地環(huán)顧四周,這富麗堂皇的慈寧宮,竟找不到一絲他留下的痕跡。
他好像只是在這里出現(xiàn),又離開,什么也沒留下。
這種空無,比直接的悲傷更讓人心慌。
與此同時,錦蕓正在后殿整理衣物。
聽到外面不尋常的動靜,她心頭不安,剛走出來,就看到小桌子跪在地上。
而甄莞那失魂落魄,無聲落淚的模樣讓她她瞬間明白了什么,手中的衣物“啪”地一聲掉在了地上。
急忙走到小桌子身上,聲音焦急有忐忑的問道:
“到底出什么事情了?”
“睿公公遇刺,人沒了。”
“不,不可能!”
錦蕓踉蹌一步,扶住門框才勉強站穩(wěn),眼淚瞬間踴躍了出來。
“你答應(yīng)過我會平安回來的,你騙我,你騙我!”
她再也支撐不住,順著門框軟軟滑倒在地,失聲痛哭。
那哭聲里是撕心裂肺的絕望,是一個女人失去摯愛的純粹悲傷,毫無遮掩。
這么大的事情也是迅速在宮里傳開,也傳到了惠太妃所居的宮殿。
樂馨正對著窗外發(fā)呆,想著王睿不知在邊關(guān)過得怎么樣。
當小宮女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將消息告訴她時,樂馨先是愣住,隨即像被抽干了力氣般跌坐在凳子上。
她沒有像錦蕓那樣放聲痛哭,只是死死咬著嘴唇,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直到滲出血絲,眼淚才無聲地洶涌而出,很快就打濕了胸襟。
她哭得悄無聲息,卻比嚎啕大哭更顯凄涼,那是一種連悲傷都不敢肆意張揚的深宮女子的絕望。
這一夜,紫禁城的三個角落,三種不同的悲傷,同樣痛徹心扉。
甄莞就那樣坐著,從天明坐到天黑,蠟燭亮起,映照著她蒼白的臉。
深夜,她終于動了。
她緩緩起身,腳步有些虛浮地走向錦蕓的房間。
錦蕓哭得幾乎暈厥過去,眼睛腫得像桃子,呆呆地坐在床邊,像是失去靈魂一樣。
甄莞走過去,沒有安慰,只是伸出手輕輕放在錦蕓顫抖的肩膀上。
她的聲音沙啞,卻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的堅定。
“別哭了?!?/p>
錦蕓抬起淚眼,茫然地看著她。
甄莞的目光穿透黑暗望向北方,一字一頓堅定的說道:
“眼淚換不回他的命,但鮮血可以。你放心,哀家不會讓王睿白死。哀家要讓整個瓦真所有的人,統(tǒng)統(tǒng)為他陪葬。一個…都不留。”
第二天,金鑾殿上,甄莞身著最莊重的朝服,頭戴鳳冠,面容冷峻,不怒自威。
她掃視著下方噤若寒蟬的群臣,緩緩開口道:
“北疆噩耗,諸位愛卿想必已知。瓦真猖狂,害我重臣,此乃國恥!哀家決意即日啟程親赴北疆,督師討逆!不滅瓦真,哀家絕不還朝!”
一言既出,滿朝嘩然!
“太后三思?。 ?/p>
一位老臣立刻出列,急聲道:
“您乃一國之母,萬金之軀,豈可親涉險地?前線刀劍無眼,若有閃失,國本動搖??!”
“是啊太后!我大周猛將如云,何須您鳳駕親征?”
“請?zhí)笠越缴琊橹兀栈爻擅?!?/p>
眾多大臣紛紛跪倒勸阻。
甄莞猛地站起身,不容置疑的的說道:
“正是因為江山社稷,哀家才要親赴前線!瓦真辱我太甚,殺我忠臣,此仇不報國格何在?軍心何在?哀家心意已決,無需再議!”
她目光銳利地看向韓子道和詠林江,大聲說道:
“韓子道,詠林江!”
“臣在!”
“哀家離京期間,由你二人輔佐皇帝,處理朝廷政務(wù),若有大事不決,八百里加急報于哀家定奪!”
韓子道和詠林江互看一眼,深知甄莞決心已定,只能領(lǐng)命。
“臣…遵旨!”
“退朝!”
甄莞根本不理會身后一片“太后三思”的呼喊,徑直離開金鑾殿。
她要將所有的悲傷和憤怒,都傾瀉在遙遠的北方的瓦真人身上!
消息傳出,舉國震驚。
誰都沒想到,太后竟會為了一個“太監(jiān)”之死,做出如此驚世駭俗的決定。
但只有甄莞自己知道,她不僅僅是為王睿復(fù)仇,更是為了平息內(nèi)心的痛,以及用敵人的鮮血,來祭奠那段無法言說,卻真實存在過的情愫。
她要去他戰(zhàn)斗過的地方,走他走過的路,完成他未竟的事。
用一場徹底的勝利,來告慰那個什么都沒留下,卻好像填滿了她心間的人。
“王睿,哀家定然不會叫你白死!”
與此同時,一間茅草房。
一個年紀十七八的女孩子,正蹲在床邊看著躺在床上的男人。
伸出手指捅了捅他的臉,見他沒有反應(yīng)后轉(zhuǎn)過頭問道:
“爺爺,他都已經(jīng)昏迷十多天了,還能醒過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