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況有點(diǎn)不妙??!”
奈亞心中喃喃。
他現(xiàn)在還不知道自已在哪,但卻知道這個地方很危險。
現(xiàn)在他根本不敢冒然離開這個房間。
透過窗戶,奈亞看到了外面。
湊到窗邊往外瞄,入眼是無邊無際的漆黑古建。
像整座城市都被墨汁泡透了,沉在化不開的黑暗里。
頭頂?shù)暮谠聘昂?,翻涌著裹著炸雷,活脫脫一群張牙舞爪的惡鬼在天上撲騰。
重要的不是外面的景象,而是無所不在的詭異力量!
奈亞眼神凝重。
相較于狗熊嶺、青青草原,還有他去過的世界,這里的詭異氣息有種無法言喻的黑暗。
好似除了黑暗,便沒有其他色彩可言。
用一句簡單的話來形容這個世界,那就是——
沒救了!
完完全全的黑暗,好似黑暗本身。
比青青草原‘萬詭橫行’還要黑暗。
在奈亞思索接下來該如何逃離這里時,門外突然“哐哐哐”砸起了門。
沉悶的聲響在漆黑的房間里撞出寒氣,順著墻根往骨頭縫里鉆。
奈亞盯著門板,瞬間屏住呼吸。
心臟停了跳,血肉像凍住似的僵著,甚至連靈魂都壓得死死的,半點(diǎn)動靜不敢露。
“陳龍,時間到了,快出來?!?/p>
敲門聲停了幾秒,一道悶得像堵墻的聲音傳進(jìn)來。
陳龍?
奈亞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他環(huán)顧整個房間,確定房間中除了他之外,別無一人。
是走錯了房間,還是…
——哐哐哐!
敲門聲再度響起,聲音卻急促許多。
“陳龍!”
“快出來,時間到了,時間到了,時間到了!”
那沉悶的聲音再度傳進(jìn)來,只不過和敲門聲一般,急促了許多,并且透著一絲不耐煩和陰沉。
奈亞看了眼手中的斧頭,右手背后,挪動腳步,悄無聲息的來到了大門前。
“陳龍!你到底在干什么?”
“再不出來,小心被懲罰!到時候小命不保!”
那聲音越來越急,越來越不耐煩,也越來越…不像人在說話。
奈亞背脊一寒。
一股不妙的感覺涌上心頭。
雖然不知道開門會發(fā)生什么,但他有預(yù)感,如果不開門,一定會發(fā)生無法預(yù)料的情況。
奈亞不再猶豫,拉開門。
昏黃的光從門縫里擠進(jìn)來,先撞進(jìn)眼里的,是一只布滿血絲的眼球。
瞪得滾圓,全是猙獰和急躁,像個剛發(fā)作的狂躁癥病人。
奈亞臉不變色,把門拉到能出去的寬度,這才看清門外的人。
一個穿粗布衣的光頭男人,臉上沒什么肉,顴骨凸著,就像是難民一樣,面黃肌肉被餓了很久。
“陳龍……你再不出來,我都以為你死了,那我就只能走了。”
男人看見他,眼里的狂躁退了點(diǎn)。
嘴上像在開玩笑,臉上卻皮笑肉不笑,那笑容說不出的詭異,倒更像在“陳述事實(shí)”。
陳龍…
奈亞心中微動。
是把他當(dāng)做了陳龍的人?
還是其他的原因?
奈亞低頭看了眼自已身上的衣服,瞳孔微縮。
什么時候?
原本他那優(yōu)雅的燕尾服,居然不知何時變成了和光頭強(qiáng)同樣的粗糙布衣。
連鞋子都變成了一雙沾滿不知是泥土,還是某種動物糞便的布鞋。
最讓奈亞感到不妙的是,他右手的斧頭消失了!
這一切,好似發(fā)生他開門的時候,又或者是開門之前…
一瞬間,奈亞的神經(jīng)繃緊到極限。
他摸了摸自已的臉,面具消失了,露出來的卻不是光頭強(qiáng)的臉。
因?yàn)椋念^發(fā)很茂密!
“好了,快走吧!時間已經(jīng)到了,不能再等了?!?/p>
光頭男人轉(zhuǎn)過身,對著奈亞招了招手。
奈亞思緒很亂,但內(nèi)心還算鎮(zhèn)定。
畢竟跟著沈休,詭異的情況也遇到不少了。
他跟著光頭男人,在通道中走著。
在情況不明的現(xiàn)在,或許能夠從其他‘人’的身上,了解到一些情況。
“時間不多了…是指什么?”
奈亞看著光頭男人的背影,心中思索。
但多問多錯,他并不準(zhǔn)備詢問對方。
因?yàn)樗麚?dān)心在對方看來多余、不正常的詢問,會讓對方發(fā)生某些變化。
奈亞和光頭男人所在的通道看起來坑坑洼洼的,墻上掛著昏黃的燭火。
搖曳的燭火把黃土地面照得昏暗麻木,讓人忍不住的眼皮發(fā)沉。
奈亞和光頭男人的影子也被燭火拉得歪歪扭扭,在墻上晃來晃去,活像兩只沒長對形狀的怪物。
沉默著走了幾分鐘,終于是到了通道盡頭。
踏出通道,奈亞才發(fā)現(xiàn)剛才的房間竟在地下。
在一座黃土磚石砌的高樓底下。
周遭全是這風(fēng)格的建筑,黃土磚堆得老高。
地面卻是平整的青石板路,不過看著老得掉渣。
連建筑樣式都透著股復(fù)古的死氣。
外面人不少,都穿同款粗布衣。
一個個面黃肌瘦,臉上不是惶惶不安,就是麻木得像塊石頭。
“陳龍,快跪下!”
這時,光頭男人的聲音傳來。
奈亞看去,發(fā)現(xiàn)對方此時正跪在地面上。
其他人也是紛紛跪了下來,就像是收到了什么指令一般。
奈亞走到光頭男人身旁,遠(yuǎn)處此時傳來的腳步聲,和車輪碾過地面的聲響,讓他心中了然。
“陳龍,快點(diǎn)!”
光頭男人再度催促,語氣透出十分的焦急。
奈亞瞇了瞇眼睛。
隨即跪了下來。
但實(shí)則是借助人群的遮掩,盤膝坐在了地上。
跪?
什么東西,也想讓他跪下來!
奈亞坐下來后,有樣學(xué)樣,把自已上半身壓低,目光卻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緊盯著。
不多時,他就看到了所有人跪拜的對象。
兩只墨綠色的飛龍惡魔在前頭開路。
它們的翅膀耷拉著,像兩尊移動的黑鐵雕像,步伐齊得嚇人。
后面跟著四匹龍頭馬身的惡魔,鼻孔里噴著炙熱的烈焰,蹄子踏在石板上“咚咚”響。
但它們不是主角,只是拉車的畜牲而已。
真正的重點(diǎn)在后面的巨大輦車上。
輦車的幕簾遮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里面的身影若隱若現(xiàn)。
唯一能看清的,是一雙猩紅的眼睛,像兩團(tuán)燒著的血球,在黑暗里透著光。
惡魔隊(duì)伍越來越近,道路兩側(cè)的人把頭埋得更低,連呼吸都快停了。
奈亞收回目光。
雖然不太清楚自已處在一個什么樣的地方,但他大概猜測到,這一切或許和輦車上的身影有關(guān)。
詭異?
大概是這樣。
而在奈亞思索之際,輦車停下來了。
眾人的耳畔,只有惡魔猙獰的呼吸聲。
沒人敢抬頭,除了奈亞。
他倒要看看是怎么個事。
然而,剛一抬頭,他的眼睛就對上了輦車中那雙猩紅的眼睛。
奈亞心頭一緊。
但對方卻移開了目光。
只不過接著卻又伸出一只手。
那手臂上覆著墨綠色的鱗片,指甲又尖又長,像能撕碎鋼鐵的鉤子。
奈亞以為對方要抓自已,下意識攥緊了拳頭,可下一秒,卻是他身旁的光頭男人被那只手猛地拎了起來。
這讓奈亞有些意外。
光頭男人嚇得渾身發(fā)抖,牙齒咬得“咯咯”響,連話都說不出來。
“你在害怕什么?”
輦車?yán)飩鞒龅统了粏〉穆曇?,像兩塊石頭在磨,透著股陰惻惻的笑。
光頭男人張了張嘴,還沒發(fā)出聲,就被拽進(jìn)了輦車。
緊接著,“噗呲噗呲”的咀嚼聲傳了出來。
鮮血濺在幕簾上,紅得刺眼。
周圍的人抖得更厲害了,腦袋幾乎貼在了地上。
“不錯的點(diǎn)心?!?/p>
那聲音再次響起,對光頭男人的味道做出了評價。
如果不是地點(diǎn)不對,吃法不對,點(diǎn)心不對,那一切就都挺對的,像是一位優(yōu)雅的美食品鑒家在點(diǎn)評一道佳肴。
輦車離開了。
而眾人麻木的站起身。
對于地上的鮮血,他們都是視若無睹的模樣,也許也是習(xí)以為常。
一個個低著頭,挪回到了像豬圈似的房子里。
奈亞盯著地上的血。
接著走到路中間,彎腰用兩根手指蘸了點(diǎn),也不管有沒有灰塵,直接送進(jìn)嘴里舔了舔。
“真的血…”
奈亞確定了鮮血的成分后,將手指隨意在衣服上擦拭了一下。
他并沒有回到自已的房間。
而是在這不明的地方逛了起來。
想看看能不能發(fā)現(xiàn)什么。
但要命的是,他發(fā)現(xiàn)自已現(xiàn)在就像是一個弱小的人類,走幾步路就開始喘了。
而這個古老的城市很大,奈亞走了很久,也沒走到這座城的盡頭,目之所及,依舊是一成不變的土黃色建筑。
奈亞眉頭皺緊。
這樣下去,他恐怕一輩子都離不開這里。
“必須想辦法找回自已的力量…”
他握了握拳頭。
“自已的力量就算了,太弱,不過光…前輩的力量必須要拿回來?!?/p>
“一斧之力,或許足以讓我離開這里?!?/p>
奈亞收斂心神,打算繼續(xù)探索。
坐以待斃不是他的風(fēng)格。
那光頭男人,奈亞甚至都還不知道對方叫什么,就如同一只螞蟻一般死了,沒有掀起一丁點(diǎn)波瀾。
這種情況下,奈亞又怎么可能坐等隨時會到來的死亡?
而且,他有種感覺,那輦車上的家伙或許發(fā)現(xiàn)他的異常。
那么巧合的停在他的面前,又那么巧合的吃掉了他身旁的光頭男人,這一切可太巧合了。
奈亞也沒有盲目尋找。
他是朝著輦車離開的方向找的。
“或許在那里?!?/p>
不知過了多久,奈亞走到了一處階梯下。
他抬頭一看,一座高聳的城堡撞進(jìn)眼里。
那城堡太高了,大半截都扎在翻涌的黑云里,
看起來雖然和其他建筑都是同樣的風(fēng)格,但就這高度,奈亞猜測可能就是那輦車中人所在的地方。
他走上臺階,面無表情的捶了捶腿。
“什么破身體!”
哪怕他很優(yōu)雅,現(xiàn)在也忍不住吐槽。
不過才彎彎繞繞把每個街角都逛了一遍,總共加起來也不過一百公里而已,這具身體就像是快要散架一般,實(shí)在是太沒用了。
奈亞無奈,但也只能強(qiáng)迫著這具身體繼續(xù)走下去。
路過一個拐角時,旁邊的里巷突然傳來“乒乒乓乓”的聲響。
像是有人在砸東西。
奈亞剛轉(zhuǎn)頭看過去,就有一道身影竄了出來,和他撞了個正著。
由于身體太過嬌柔,這一撞直接把他撞倒在地,讓奈亞頓時滿頭黑線。
太丟邪神眷屬的臉了!
低頭看著撲在自已懷中的身影,奈亞眉頭一皺。
哪來的人類小女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