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皇宮。
養(yǎng)心殿,早朝。
昨日氣氛雖然古怪,但大致上,還是喜慶的。
但今日,則壓抑得仿佛烏云籠罩。
嬴無雙率三十萬大軍攻破西蜀,兵鋒直指京師的消息,魏公公不敢隱瞞,昨晚就已傳遍京城高層。
“贏……嬴無雙……他怎么會出現(xiàn)在西蜀?”
一名年邁文官,聲音顫抖地開口,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沉默。
“余宇澄和湯仁牧呢?他們不是被調(diào)去鎮(zhèn)守西蜀了嗎?為何連一天都沒有擋?。?!”
“據(jù)戰(zhàn)報所言,嬴無雙翻越了昆吾雪山,還策反了大理國……余湯二位將軍,猝不及防之下……”
“廢物!一群廢物!”
“現(xiàn)在說這些還有何用?當務(wù)之急,是商討如何抵御!嬴無雙的兵鋒,最多不出十日,便可兵臨城下!京城危在旦夕??!”
整個朝堂,亂成一鍋粥。
大臣們驚慌失措,議論紛紛,往日里那些養(yǎng)尊處優(yōu)的世家子弟,此刻更是面如土色。
已經(jīng)開始盤算著要不要連夜收拾金銀細軟,南下逃難了。
“肅靜!”
宰相崔浩威嚴的聲音,總算是讓混亂的場面暫時平息下來。
他面沉如水,對著御座之上的虞子期,躬身一禮。
“陛下,事已至此,慌亂無用。嬴無雙雖用兵如神,但我大虞亦有雄師,并非毫無一戰(zhàn)之力!臣以為,應(yīng)立刻組織兵馬,沿江布防,與嬴無雙決一死戰(zhàn)!”
“崔相言之有理?!?/p>
虞子期點了點頭,“只是,何人可為大軍主帥,擔(dān)此重任?”
“上將軍趙闊,多年前曾數(shù)次與贏無雙交手,可為主帥。”崔浩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地看向武將隊列。
上將軍趙闊,如今分管禁軍。
趙闊感受到眾人的目光,頭皮一陣發(fā)麻。
不是,崔相。
這種事,能不能提前跟我商量一下?
我是和贏無雙交過幾次手。
但戰(zhàn)績是全敗??!
別搞了!
趙闊連忙出列道:“陛下!末將之職,乃是拱衛(wèi)京師,保護陛下安危。
禁軍上次被完顏洪打敗,我費了好大功夫,才重新整備完善,現(xiàn)在把我換走,只怕京畿不穩(wěn)!
那贏無雙擅用奇兵,他很有可能會突襲京城??!”
他這理由倒是挑不出毛病。
“那……”
崔浩沉吟道,“就由宋將軍主帥吧?!?/p>
所有人的目光,又落在新任的天策大將軍宋濂身上。
宋濂心中暗罵一聲,卻也不得不出列。
他同樣不想去和贏無雙對陣,但身為崔家一手提拔起來的人,此時若也直接推脫,未免太難看。
他眼珠一轉(zhuǎn),計上心來。
“陛下,末將新任天策大將軍,對兵馬尚不熟悉,倉促領(lǐng)兵,恐有負圣恩?!?/p>
他這理由有些牽強,連忙把話題岔開,“不過,臣倒是有個人選,可擔(dān)此重任!”
“何人?”
“高云,高將軍!”宋濂朗聲道,“高將軍乃我大虞軍中宿將,威望與能力,皆為翹楚!不久前,他才于司州大破北莽,陣斬完顏術(shù),正是士氣如虹之時!由他來擔(dān)任主帥,迎戰(zhàn)嬴無雙,乃是眾望所歸!”
聽到“高云”,在場的大臣們,紛紛點頭。
確實,放眼整個南虞,現(xiàn)在最有資格,也最有能力與嬴無雙一戰(zhàn)的,似乎也只有高云了。
但一名負責(zé)軍務(wù)的兵部侍郎,卻面帶難色地出列道:
“陛下……此事……恐怕不妥?!?/p>
“有何不妥?”
“高將軍他在司州一戰(zhàn)中,身先士卒,力戰(zhàn)數(shù)日,早已心力交瘁。據(jù)前線傳回的消息,大捷之后,高將軍便吐血昏迷,一病不起。如今,還躺在床榻之上,連下地都困難,實在是有心無力啊?!?/p>
此言一出,剛剛?cè)计鸬囊唤z希望,瞬間又被澆滅。
連高云都倒下了?
那還有誰能去?
整個朝堂,再次陷入了一片絕望的死寂。
就在這時。
“陛下!臣,還有一人可舉薦!”
又是都察御史張懷英!
他昨日血濺金殿,額頭上還纏著厚厚的繃帶,臉色蒼白,但眼神卻依舊銳利如刀。
“如今能救我大虞者,唯有一人!”
他一字一頓,擲地有聲地說道:
“北境,陳木!”
“荒唐!”
崔景第一個跳了出來,厲聲呵斥,“張大人是瘋了嗎?那陳木乃是反賊!如何能讓他領(lǐng)兵勤王?若是他趁機作亂,與嬴無雙里應(yīng)外合,我大虞豈不是亡國在即?!”
“沒錯!輕信反賊,這是與虎謀皮!”
“絕不可能讓他帶兵!”
世家與閹黨的官員們,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紛紛跳出來,激烈反對。
他們沒什么戰(zhàn)略眼光。
只是下意識想要反對陳木。
“一群鼠目寸光之輩!”張懷英氣得須發(fā)皆張,“國難當頭,爾等不想著如何御敵,卻還在此排除異己,搬弄黨爭!若是國破家亡,你們這些所謂的世家門閥,又能有什么好下場?!”
“我等一心為國,倒是張大人你,一而再,再而三地為那反賊說話,居心何在?!”崔景冷笑道。
“你!”
朝堂之上,再次吵成一團。
“夠了!”
御座之上,虞子期猛地一拍龍椅,卻是怒了。
“爾等身為朝廷棟梁,不思報國,卻在此如市井潑婦般爭吵不休,成何體統(tǒng)??!”
天子一怒。
整個大殿,瞬間鴉雀無聲。
虞子期望著朝堂之上。
眾多武將。
找不出一人敢和贏無雙對陣。
滿堂文臣。
斗來斗去,不干實事。
虞子期忽然覺得,這個皇位,也沒想象中那么好坐。
他看了崔相和魏公公一眼,破天荒地沒有詢問他們意見,而是直接下令。
“傳朕旨意。”
“命高云,為勤王大軍主帥,總領(lǐng)京畿一切防務(wù)。多派幾個御醫(yī)過去,讓他盡快恢復(fù)?!?/p>
“另外……”
他頓了頓,似乎是下定了極大的決心。
“派人去請陳木,前來協(xié)防!”
這話一出。
全場皆驚。
前面鬧成那個樣子。
現(xiàn)在去請陳木?
這豈不是意味著,向陳木低頭?
魏公公眉毛微微一挑,倒是沒有太多意外。
虞子期對陳木早有意動,這點,魏公公是知道的。
不過,在用了那么多手段,完全撕破臉之后,還能做出這樣的決定……
這個新帝,有氣魄!
崔浩眼珠子一轉(zhuǎn),也沒開口抗議,只是沉吟道:“陛下不計前嫌,大膽用人,下官佩服。但那陳木是草莽之徒,他若不聽調(diào)令,或是獅子大開口,索要糧草兵權(quán),又當如何?”
“他要什么,就給他什么!”虞子期道。
“陛下,這……”
“諸位!你們難道還看不清局勢嗎?”
虞子期打斷了崔浩的話。
“除了陳木,還有誰能擋住贏無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