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淮野盯著手機屏幕上的定位紅點,方向盤猛地一打,輪胎在碎石路上擦出刺耳的聲響。
黑色庫里南如暗夜中的獵豹,從岔路斜插而出,硬生生截斷了時書儀的去路。
下一秒。
顧淮野從后視鏡看見時書儀毫不猶豫地猛打方向盤。
這是準備去另一個位置?
難道傅時衍真的準備了多個備用接應點?
看來兩人還真是計劃周全啊。
這個念頭讓顧淮野眼底翻涌起暴戾的暗流。
不過......
傅家那個老古董能接受傅時衍和時書儀在一起?
如果真讓傅時衍把她帶回B市……
顧淮野幾乎能想象到那個畫面——在傅時衍的地盤,他想見她一面可能都難。
更何況現(xiàn)在這女人看見他就躲。
不行。
他指節(jié)泛白地攥緊方向盤,阿爾坎塔拉材質(zhì)的內(nèi)飾被攥出深深的褶皺。
必須帶她回S市。
人在身邊尚有機會挽回。
若是真讓她走了,那就徹底輸了。
時書儀緊盯著前方道路,星棲角的輪廓在夜色中若隱若現(xiàn)。
后視鏡里那輛庫里南突然發(fā)出野獸般的咆哮,V12發(fā)動機的聲浪撕裂夜空,以驚人的速度逼近。
車距在瘋狂縮短。
五十米。
三十米。
十米——
黑色車頭幾乎要貼上她的車尾。
時書儀瞥了眼后視鏡,冷笑著一腳將油門踩到底。
顧淮野見她這操作,暗罵了一句:
“操!”
她不要命嗎?
顧淮野年輕時就是個瘋的,賽車場上都敢玩命,要不是怕傷著她,這輛庫里南早就該飛出殘影了。
她到底要開去哪兒?
狹窄的環(huán)島路根本沒法超車,更別說逼停她。
顧淮野狠狠捶了下方向盤,直接撥通她的電話。
“為什么騙我?”
他聲音里的怒意幾乎壓不住。
聽筒里傳來她帶著喘息的冷笑:
“不騙你,我怎么完成節(jié)目錄制?不騙你,我怎么甩掉你這塊狗皮膏藥?”
“你以為跟傅時衍回B市就能擺脫我?”他眼底泛起血絲,“就算把傅家掀個底朝天,我也要把你搶回來!”
“顧淮野,我是人,不是物品!”
時書儀自嘲道:
“呵?!?/p>
“現(xiàn)在想想,從你當初用威脅的手段逼我在一起時,就該看清了——你骨子里永遠帶著上位者的傲慢。你從來都是這樣的人,我又何必奢望你改變?”
“當初的選擇是我做的,得到今天的結(jié)果,也算自食其果。”
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方向盤,她繼續(xù)道:
“記得我們訂婚時,你沒有送我戒指,當時我也并不在意,因為我知道你是愛我?!?/p>
“后來顧知夏故意找到我,悄悄和我說,你準備了‘永恒之星’,那枚戒指是你母親的遺物……我整整期待了一年。”
“可結(jié)果呢?在我們?nèi)苣昙o念日那天,你竟然將這枚戒指給了顧知夏!”
她的聲音漸漸發(fā)顫:
“我總在想,這三年你給過我什么?我清高,不要你的錢,不靠你的資源。在娛樂圈,唯一沾的光就是‘顧總女朋友’這個頭銜——至少讓人不敢欺負我。”
“因為我覺得我們是在談戀愛,不是包養(yǎng)。”
“你送的那些跑車,我?guī)缀鯖]開過,都在車庫里放著??深欀拿看位豐市,都能從你車庫隨便挑車開。你知道我喜歡漂亮的車,送我的車幾乎都貼了漂亮車衣,女孩子都喜歡,顧知夏也喜歡,總是直接找管家拿鑰匙開走?!?/p>
顧淮野滿臉疑惑:
“書儀,你在說什么?!”
“永恒之星”怎么是他母親的那枚了?
時書儀突然提高聲調(diào):
“你別告訴我你不知道!我不信!”
“而你對顧知夏呢?她和傅家聯(lián)姻,你事事親力親為。給她顧氏股份,給她固定資產(chǎn),連她帶過的項目團隊都直接送給她,為她的事業(yè)鋪路?!?/p>
“這些我都不在乎,但你知道紀念日那天我為什么崩潰嗎?你去陪她試婚紗我無所謂,可你居然把那枚有特殊意義的戒指送給了她!”
淚水在她眼眶里打轉(zhuǎn):
“到了現(xiàn)在,她甚至害死了我們的孩子,你輕描淡寫地讓她在警局待了幾天。等她一哭二鬧三上吊,你就弄個抑郁證明,心疼地把人送到國外‘治療’?!?/p>
“顧淮野,我真的很困惑。既然你這么愛她,為什么不自已娶她?現(xiàn)在纏著我不放,到底是為了滿足你的占有欲,還是控制欲?”
顧淮野的眉頭越皺越緊。
電話那端傳來的每一個字他都聽得清清楚楚,可串聯(lián)在一起卻讓人如墜云霧。
那枚戒指的事更是把他徹底繞暈了。
這一刻他才驚覺,兩人之間竟橫亙著如此多的誤會。
他剛組織好語言想要解釋,多年駕養(yǎng)成的警覺性卻讓他下意識掃了眼周圍環(huán)境——
等等,這條路怎么開始上坡了?
他們本來就在海岸線,繼續(xù)向上根本無路可通。
電話里時書儀的情緒明顯失控。
前面她的車在夜色中以危險的速度飛馳。
顧淮野對自已的車技有把握,但他不敢拿她的安危冒險。
“書儀,很多事情都不是你以為的那樣。”他放緩語氣,“我們之間一定有很多誤會,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好不好?”
眼見前方坡度越來越陡,他當機立斷:
“你停車,我不追了。我保證不再強迫你,想去B市……我也讓你走?!?/p>
時書儀的車速絲毫沒有減緩的跡象。
顧淮野放大地圖,瞳孔驟然收縮——
“書儀!快停下!前面是懸崖,沒有路了!”
“你少騙我。”
她的聲音里滿是戒備。
顧淮野握著方向盤的指節(jié)用力到泛白,連聲音都在顫抖:
“書儀,聽話...…前面真的沒有路了。”
他放軟語氣,每個字都裹著小心翼翼的懇求:
“我保證不再逼你做任何事,只要你不想的,我們都不做了。”
他緩緩將車速降低,聲音放得又輕又緩:
“你看后視鏡,我已經(jīng)減速了,不追你了?!?/p>
顧淮野望著導航地圖上越來越近的懸崖標志,喉結(jié)輕輕滾動:
“前面不到三公里就是懸崖。書儀,乖,把油門松開…...”
他極力維持著聲線的平穩(wěn),胸腔里的心臟卻快要撞碎肋骨。
她如果再不減速,就算最后踩死剎車也可能來不及——
“相信我一次,就這一次?!?/p>
“...真的?”時書儀的聲音帶著遲疑。
“千真萬確!”他急忙保證。
她的車速終于開始下降。
顧淮野剛松了半口氣,卻注意到車輛減速的幅度遠遠不夠——光是松開油門根本不行。
“書儀,踩剎車!”他急忙提醒。
就在這時,聽筒里傳來她帶著哭腔的顫抖聲音:
“顧淮野......我、我的剎車失靈了......停不下來......”
顧淮野的腦海轟然炸開一片空白。
他與她之間不過一公里的距離。
可狹窄的路讓他根本無法超車截停。
刺骨的寒意從脊椎竄上頭頂,握著方向盤的掌心沁出冷汗。
“顧淮野,我看到懸崖了,我.....我停不下來,你救救我。”
“顧淮野,我害怕......你救救我......”
他強迫自已冷靜:
“別怕,乖,看著我說的方向,你前方四十五度,看見那棵歪脖子樹了嗎?”
“對準它撞上去,你不會有事的?!?/p>
“我不會讓你有事的?!?/p>
最后哦一句仿佛是對自已的催眠。
音落。
傳來刺耳的撞擊聲。
時書儀的車在撞上樹干后失控旋轉(zhuǎn),最終拖著破碎的車身墜入懸崖。
“書儀——!”
剎車片發(fā)出瀕死的尖嘯。
顧淮野目眥欲裂地看著那片吞噬她的黑暗,眼底漫上滔天的血紅。
顧淮野踉蹌著沖出車門,雙腿不受控制地發(fā)軟。
他跌跌撞撞撲到懸崖邊,探身向下望去——
月光下,下面是猙獰的礁石。
而車子因為慣性全部落入了海中,但只有車尾露在海面上。
若下面是深海,顧淮野應該直接跳下去了。
畢竟這高度不算特別高。
可這片該死的礁石區(qū)……
不會有事的,現(xiàn)在能救她的只有他,他不能慌。
轉(zhuǎn)身時他已恢復冷靜,吩咐后面上來的保鏢:
“調(diào)集所有快艇,從礁石區(qū)外圍搜救。并且通知救援隊,十分鐘內(nèi)必須趕到?!?/p>
吩咐完,他已坐回駕駛座。
顧淮野駕駛庫里南沿著盤山小路往下沖。
儀表盤指針瘋狂右擺,車輪在碎石路上幾乎擦出火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