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聲雷動,經(jīng)久不息。
這突然而起的聲音,也把門外無數(shù)等待著初試的考生,都嚇了一跳。
一直以來都非常安靜的考場,居然傳來了掌聲?
但無人敢去開門,劉曉麗也是心思微動。
照理來說,考場應(yīng)該沒有聲音才對,怎么會有這么多人鼓掌?
“有個學(xué)生表演的很出色,所以考官鼓掌了?”
劉曉麗只能這么想了。
不得不說,她的猜測還是很準(zhǔn)的;但藝考歷史上,在初試給一個考生帶頭鼓掌,常麗想了想,可能還是第一次。
實在是陳愈剛剛的那個無實物表演,太過出彩導(dǎo)致。
掌聲,足足持續(xù)了5秒之內(nèi),陳愈朝著考官和其他考生鞠躬。
每個人都一眨不眨的看著舞臺中央的他,考生們是羨慕嫉妒恨;考官們則是欣賞。
不管黃主任喜歡潛規(guī)則提拔女生,但在這一刻,他也得承認,陳愈的這一段,確實給了他很大的驚喜。
18歲,表演功底已經(jīng)這么厲害了?
黃丁宇真的難以想象。
要知道,一個人的表演是很難的。
無實物表演主要的目的,是以動作代替道具,考驗演員用自身身體,反映生活實際的能力。
既考察表現(xiàn)力,也需要有想象力。
他只能依靠身體和聲音,來帶動觀眾的感官和情緒。
在劇情需要的情況下,可以輔助一定臺詞。
所以不管你運用了多少技巧,最終呈現(xiàn)在觀眾眼里的,就只有你的身體和聲音,也就是形體和聲樂。
而很顯然,陳愈剛剛的那一段,更難。
因為他一句臺詞都沒有。
聲樂這一項,是削減的。
如果沒有臺詞提示,觀眾接受的所有信息,將全部來自演員的動作和肢體語言。
這就要求他的動作得更加準(zhǔn)確、直接,能讓人一眼看出來,他在干什么。
無疑,陳愈做到了。
普通的吃面,可能在座的有些學(xué)生很多都可以做到;但做到是一回事,演好又是另外一回事。
你想象中的吃面,要把他演出來,身體也得配合到位才行。
往往很多人,是身體不聽自己使喚的,控制不了肢體到達像的地步;哪怕你很努力的去演,但四肢不協(xié)調(diào),依舊沒辦法辦到。
這就是形體在表演中的作用了。
舞蹈也好,戲曲也罷,哪怕是武術(shù),恰恰就是用對于身體掌控的訓(xùn)練,來達到可以掌控自己身體的地步,能夠很到位的完成表演任務(wù)。
表演這種能力,光靠演,是完全做不到打動觀眾的。
你得了解角色,然后用自己的方式、聲音和形體,配合表情演出來,才能達到讓觀眾共鳴乃至是代入的地步。
好的演員,是能調(diào)動全身任何的一個細節(jié),來輔助自己完成對一個角色的超越。
不是你會哭戲,會五官扭曲或者聲嘶力竭,這就叫演技好。
想哭就哭,在陳愈看來,真的只是表演基礎(chǔ)中的基礎(chǔ)。
多練練,多想想不開心和悲傷的事,感覺瞬間就來了;更變態(tài)的,就是演員能直接代入戲里的角色,他體驗了對方的故事,難過時,當(dāng)然就能哭了。
剛剛的陳愈,之所以會哭,其實很簡單,他想到了前世自己突然的猝死。
放到場景中,這哭戲就顯得特別渲染情緒。
這,才叫演技的爆發(fā)。
能用無實物表演出這么一段劇情,讓觀眾最后大腦呈現(xiàn)出一個絕癥病人吃面的場景,腦補出無數(shù)潛在的劇情,這足以說明,陳愈這段表演的成功。
……
“好了,下一個!”
黃丁宇最終也給陳愈打了個A+,也就是說,陳愈這一次中戲的初試,是5個A+。
中戲藝考初試歷史上可能有這種成績的考生,但一只手肯定數(shù)得過來。
“常老師!”
黃丁宇拍了下依舊好像沉浸在陳愈剛剛那段表演中的常麗,常麗這才回過神來:“嗯,哦!”
她先是朝著走下臺的陳愈深深的看了眼,只感覺過去的3分多鐘,是她這輩子參與藝考以來,最漫長的3分鐘。
好的苗子常麗在藝考中見過不少,但像陳愈這樣外貌氣質(zhì)、形體臺風(fēng)、臺詞、聲樂和表演五邊形全部拉滿的,她真的還是頭一次看到。
無論是剛剛的京劇臺詞,還是無實物表演,陳愈的表現(xiàn)均讓常麗有種不顧一切,把他招入中戲的沖動。
“這學(xué)生,不知道有沒有報考其他的院校?”
常麗內(nèi)心一動,不過613考生已經(jīng)上臺,她趕忙壓下內(nèi)心的思緒,再一次投入到考官的角色之中。
但經(jīng)歷過剛剛陳愈的那一場,后面上來的學(xué)生,壓力可想而知;而考官們,也感覺味同嚼蠟,總感覺這些學(xué)生,哪哪都是問題,哪哪都不順眼。
預(yù)期反而被直接拔高。
就跟談戀愛似的。
年少時遇到太過出眾和驚艷的人,往后的余生他或她,都將在對比中念念不忘。
最后,也就618號考生讓考官們覺得稍微好點。
嗯,也就稍微。
618號考生,是劉一菲。
她其實……發(fā)揮失常了。
珠玉在前,瓦石難當(dāng)!
她本以為在陳愈之后出場,壓力會小一點;誰能想到他發(fā)揮的這么超神,把劉一菲都直接看自閉了。
她從陳愈開始無實物表演后,整個人就有些游離。
京劇的表演還可以說是陳愈有京劇的特長,就跟她有舞蹈的特長一樣,術(shù)業(yè)有專攻;但表演呢,無實物的表演,這可是一個演員才能擁有的能力。
而陳愈的這段表演好嗎?
是個人都看得出來,更何況是驕傲的劉一菲?
所以她從陳愈下臺后,就沒跟對方說一句話,腦子里有些渾渾噩噩的,全都是陳愈驟然倒地那一霎那的場景。
她當(dāng)時都以為陳愈又低血糖犯了。
驚得都叫出了聲。
最后發(fā)現(xiàn),這家伙居然是演的!
是演的?。。⊙莸?!
這倒地也太真實了只能說!
劉一菲下了臺,鼓著腮幫子坐在那,雙手大拇指做著相互旋轉(zhuǎn)的小動作,眼神則是呆萌的看著前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黃丁宇的一聲“結(jié)束”,她才左右四顧。
嗯?
我是誰?
我在哪?
怎么了?
劉一菲當(dāng)著陳愈表演了一個懵逼三連。
“走了!”
“初試結(jié)束了!”
陳愈朝她招呼著,劉一菲這才回過神來,自己在……藝考。
“完了!”
“比北電那次發(fā)揮差了好多!”
劉一菲哭喪著臉,有些低著頭朝考場外走去;劉曉麗站在門口,看著有些垂頭喪氣的女兒,臉上露出了一抹疑惑。
這樣的劉一菲,她說實話很少看到。
發(fā)揮不好嗎?
剛剛的鼓掌不是給她的?
劉曉麗朝著劉一菲招呼著:“茜茜,媽媽在這!”
劉一菲都不敢面對她,所以走得有些踟躕;而這時常麗卻突然站了起來,朝著剛剛走出門口的陳愈道:“陳愈,等一下!”
“哦?”
站在門口的劉曉麗不由得轉(zhuǎn)頭。
以至于劉一菲到了她面前都沒發(fā)現(xiàn)。
“想考我們中戲嗎?”
常麗微笑的走到了轉(zhuǎn)身的陳愈面前,陳愈撓了撓頭:“想??!”
他這當(dāng)然是裝的。
他的第一首選肯定是北電。
“想就好好加油,我在中戲表演班等你!”
常麗這話一出,旁邊的劉曉麗都有些跳腳了,這又是怎么回事?
考官對一個考生說這樣的話?
他們兩個認識?
認識不應(yīng)該更加避嫌嗎?
劉曉麗內(nèi)心有些凌亂,沒想到常麗居然還跟陳愈自我介紹了一下:“我姓常,是中戲表演班的老師,以后你如果真能進表演班,我負責(zé)你們的所有表演課程!”
還不認識?
劉曉麗有些搞不懂常麗的操作。
“嗯,謝謝常老師!”
陳愈很恭敬的說著,眼前的這位老太太,確實是中戲為數(shù)不多讓陳愈感到欽佩的人。
她的一生,可以說都交給了中戲表演系。
以至于中戲畢業(yè)的絕大多數(shù)演員,都是她的學(xué)生,真正桃李滿天下。
她帶出來的影帝、影后不知其數(shù);雖然有很多塌房了。
“那復(fù)試再見!”
說完這一句后,常麗就轉(zhuǎn)身走回了考官席。
陳愈念叨著她最后的那一句,復(fù)試再見?
這……這是通過了?
陳愈抿了抿嘴,倒是沒想到常麗會這么直接告訴他結(jié)果;不過想了想也正常,他這一場初試發(fā)揮的確實很出彩,要這都通過不了,陳愈就得懷疑中戲的水有多深了。
一般來說,藝考初試是很少有潛規(guī)則的,要到三試,可能會有“保送”名額。
現(xiàn)在估計也就老黃敢明目張膽的塞人,但也不會太離譜,一個班60號人,塞個10幾個吧,但能力強的,肯定是能優(yōu)先錄取。
不像后世,那拼的,實力都是其次,拼公司、流量,還有資源!
普通人考中戲北電和上戲,那簡直是癡人說夢。
已經(jīng)被直接切斷了渠道,星二代很多都在排隊呢,哪輪得到你?
現(xiàn)在02年,倒還是有可能的。
黃教主、趙軍旗陳昆范小胖這些,在入校之前,家里也都挺普通。
“再見,常老師!”
陳愈朝常麗說了聲,便走出了考場。
劉曉麗看著陳愈的背影,很不是滋味啊!
人比人,氣死個人。
這考官親自跟他說初試通過,自己女兒卻有些哭唧唧,沒這個待遇。
“茜茜,剛剛怎么考場有人鼓掌了?”
劉曉麗看著自己女兒也盯著陳愈,不由問著。
“喏,就是他咯!”
劉一菲沮喪的指了指陳愈,其實她很不想說這事,因為她自己考砸了。
上次北電她覺得陳愈出色,那是因為她自認為自己也考得不錯。
“陳——”
陳了半天,劉曉麗硬是沒想起來陳愈的名字。
“陳愈!”
劉一菲沒好氣的朝劉曉麗說著:“痊愈的愈!”
“哦,陳愈,就是他?。 ?/p>
“為什么要鼓掌?”
劉曉麗還是沒怎么聽明白。
“表現(xiàn)好啊,人家又是京劇說臺詞,又是無實物表演,考官都忍不住夸他了,你知道他考了幾分鐘嗎?”
“3分多鐘,有的就10幾秒,他考了3分多鐘!”
一說到這個,劉一菲就又想起了自己那糟糕的初試經(jīng)歷。
她就自我介紹跟臺詞說了下,就被常麗直接喊停了;連精心準(zhǔn)備的歌還有表演都沒給她機會。
有1分鐘嗎?
可能沒有。
也不知道,能不能通過初試。
劉一菲很是擔(dān)憂,要是中戲連初試都過不了,自己老媽估計又得逼她練舞跳操了。
哎!
我苦逼的人生。
十五歲的劉一菲內(nèi)心碎碎念著;而劉曉麗的臉上,卻終于露出了一絲動容的神色:“表……表現(xiàn)的這么好嗎?”
“是啊,沒看考官最后都追出來了,要讓他考中戲!”
“這家伙,現(xiàn)在成香餑餑了,北電和中戲都搶著要!”
“對了,你呢,考的怎么樣?”
劉曉麗突然來了個殺手锏回馬槍,最終還是問出了讓劉一菲膽戰(zhàn)心驚的話語。
“……”
劉一菲頭一低,小聲道:“不好!”
“不好?”
“怎么個不好法?”
劉曉麗的氣場一下子就變得強烈了起來。
對比起陳愈的任何事,都沒有自家女兒的事來的重要。
“媽,你不要問了,等后天放榜再說吧!”
劉一菲也不知道怎么說,反正就是自我感覺很不好;初試通過都很懸。
“……”
劉曉麗盯著劉一菲看了足足3秒鐘,最后只來了一句:“走吧,回家!”
打罵女兒,劉曉麗是做不出來的。
但是,她確實很生氣。
“嗯!”
劉一菲心頭惴惴的跟著劉曉麗,只感覺此刻老媽渾身的氣壓,都有些讓她喘不過氣來。
曉麗很生氣,后果很嚴(yán)重。
劉一菲聽話的跟著,壓根都不敢多說什么。
兩個人蹬蹬蹬走下樓,卻又看到了站在門口正接著電話的陳愈。
“經(jīng)紀(jì)人?”
“……”
本來劉曉麗是準(zhǔn)備直接走的,但陳愈飄進她耳朵這突然的“經(jīng)紀(jì)人”三個字,硬是讓她的身子直接頓在了那。
經(jīng)紀(jì)人?
這小子,要簽經(jīng)紀(jì)公司了?
劉曉麗猛地抬起頭,看向了陳愈方向;說實話,她見了陳愈這么多次,還是第一次,這么認認真真的端詳他。
之前,她確實是沒怎么把陳愈放在眼里。
只感覺他是一個沒背景、沒人脈,努力求學(xué)考藝校的普通學(xué)生;最多,有那么一點才藝和能力。
可現(xiàn)在,這樣的一個“普通學(xué)生”,居然要簽經(jīng)紀(jì)公司了?
這怎么能不讓劉曉麗感到吃驚。
她太吃驚了??!
劉一菲也才剛剛簽約經(jīng)紀(jì)公司,還是她自己跟人合伙開的。
這個普通學(xué)生,難道也要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