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孑然一身,并無道侶!”,小旗官搖頭。
李十五輕笑一聲:“倒是還好,不會因為家有祟妻,平白無故丟了一條性命?!?/p>
接著又道:“對了,這所謂的‘乘風(fēng)郎’算不算官身?就是入了人山正統(tǒng)那種?!?/p>
小旗官側(cè)目:“李兄,你似乎很在意這個?!?/p>
李十五別過頭去:“隨口問問,僅此而已?!?/p>
見此,小旗官搖頭一聲:“唉,實不相瞞。”
“咱們這乘風(fēng)郎并非官身,甚至在很多人眼里,我等同凡人之中走街串巷的貨郎大差不差,并不受人尊重和敬仰?!?/p>
“李兄,你期待怕是落空了。”
李十五捏了捏下巴,凝眉道:“不應(yīng)該啊,能將一座座青銅門立于人山各地,甚至能通往濁獄,這一聽就尤為不簡單!”
小旗官嘆聲道:“可是,我等僅是乘風(fēng)郎!”
“像我在金丹境突破之時,僅打撈起一顆力之源頭,算是最弱的金丹境了,可我依舊能夠在這里謀得一份乘風(fēng)郎的差事?!?/p>
“甚至有機會,去掙得功德錢?!?/p>
“李兄!”,他語氣一頓,接著道:“人族修惡氣,金丹境以上步步是坎,單是那‘惡嬰’一說,就不知讓多少人談之色變?!?/p>
“所以,我等只能盡可能的籌備些功德錢,以功德護持,保自身順?biāo)鞜o虞?!?/p>
“而一個功德錢,便是百萬凡人十年之積累啊!”
小旗官低聲道:“可即使眼前有一座凡人城池,我等也不會收割功德,更沒那本事將其制成功德錢,也只能拼了命的一年年積攢了!”
李十五則是心中思量,他似乎還是低估了功德錢之重要性,其似乎是惡氣修行之法,不可或缺的一環(huán)。
他思忖道:功德錢實非凡物,那賈咚西即使再貪心,應(yīng)當(dāng)也有個分寸,賺我之功德錢數(shù)百個,已足夠撐死于他。
過了幾瞬。
小旗官接著道:“李兄,這湖心島上,空置洞府和居所極多,你朝著西走,自已尋上一處就是,我就不作陪了。”
話音落下,便是拱手告辭。
“回見!”,李十五吐出二字。
卻是轉(zhuǎn)身之間,面上所有笑容悉數(shù)收斂,神色無溫,一如既往那般骨子里透著一種淡漠,以及對周遭一切審視提防,認為一切都在害他。
也是這時。
在他耳畔,又是傳來收魂鼓“咚咚”作響之聲,依舊仿佛響徹自九幽之中,帶著一種徹骨寒意,正不斷催促于他。
“繁瑣!”
李十五神色漸凝,他當(dāng)這所謂的守鼓官,那是只想當(dāng)官,不想做事,偏偏每次收魂鼓響起之時,帶著他額心一陣撕裂般疼痛。
“向東!”
他抬起頭來,朝著一個方向而起。
漸漸,他開始弄懂這處湖心島布局。
那便是在湖心島中央一片區(qū)域,地上平鋪黑曜石磚,上面坐落一處處古老石殿,至于天穹之中,則是那成千上萬座青銅門戶。
而在湖心島邊緣,則是一座座木屋林立,竟是存在著不少凡人,且井然有序,頗具規(guī)模。
此刻。
天地間夜色彌漫,一片昏沉,時而冷風(fēng)橫斜,讓人忍不住的緊了緊身上衣物。
李十五額上輪回符印綻放幽光,將他指引到一處小院落,門口一滿是黃葉梧桐,正在風(fēng)中颯然作響。
小院木門些許褪色,且半掩著。
他僅是一思量,便推門走了進去。
入目所見,除了一張通體血紅收魂鼓外,竟是還有一位渾身繚繞黑氣的白骨身影,骨上殘連著不少腐爛血肉,披著一件殘破衣袍,看著恐怖至極。
一時之間,兩者就這般互相瞪著,皆極為錯愕。
只因兩者額心位置,都有著一道輪回符文。
“你,也是守鼓官?”,一道嘶啞聲起,似喉嚨被撕破一般。
“是……是,收魂小鬼親許!”
“那,你來吧!”
“算……算了,所謂先來后到,還是您先請!”
李十五很是牽強笑著,心中思量,這世上竟真的有其他守鼓官,且好像是‘亡者’,如果不是因為輪回符文,他怕是根本瞧不見對方。
“這位前輩,你平時忙碌與否?”,他試著道。
“世間死者眾多,不敢停歇絲毫!”,對方答。
兩者說罷,便又是沉默下來。
過了好幾瞬,李十五又道:“前輩,你當(dāng)守鼓官比我時間長,是否在其它‘山’上,也有你等存在,負責(zé)接引亡魂?”
對面,白骨身影先是點頭,而后搖頭。
“前輩,此乃何意?”,李十五頗為不解。
對方道:“大致如此,可是也有例外!”
“據(jù)聞,在某一座同樣巍峨難言,自成日月星辰的‘山’上,那個種族,不受輪回接引,超然一切之外,自然也沒有守鼓官在那里?!?/p>
“什……什么?”,李十五眼神一晃,心中第一時間所想,便是不可思之地出現(xiàn)的思鬼太子。
“前輩,你忙呢!”
他很是識相告退,且隨手將小院木門關(guān)好。
恰是天地之間,一陣狂風(fēng)忽涌,將天穹厚重陰云拂散,露出一輪皎潔月來。
冷輝揮灑之間,李十五抬頭相望。
同時一種世間之浩瀚,之詭譎,之莫測,自已于其中宛若蜉蝣之感油然而生。
“種仙觀,種仙觀,你到底是什么?”
“乾元子,你究竟又是何人?”
“還有,曾經(jīng)以為相依為命的師兄弟們都不可信,那我腦海深處那份記憶,能信嗎?”
也是這一刻。
李十五身側(cè)一縷青風(fēng)忽起,仿佛攜來遠古低語,撩動他鬢角一縷碎發(fā)。
他于此刻修為再進,抵至金丹后期之境,一切仿若水到渠成一般,且離結(jié)嬰,亦不過一步之遙。
而李十五,就這般在此地住了下來。
匆匆之間,一月時光如流水般而逝。
這一日,缺了兩門牙的邋遢老頭兒,突然自虛空顯化至他身前,一張老臉滿是愁容。
“完了,完了??!”
“你賠償我那顆丹,我將之當(dāng)作賀禮送了人。”
“結(jié)果被一山官閨女吞服而下,之后她就變得孝順,太孝順了,孝順?biāo)牌诺男伴T至極?!?/p>
“她將自家祖墳一千零三十八具尸骸,從墳地中刨了出來,說這些祖宗長埋地下,身上皆是塵土,所以就給它們洗了個熱水澡,沒曾想尸骨腐朽不堪,遇水則融,就……就全部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