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夜色如墨,入冬的江南越發(fā)的冷清。
一輛黑色邁巴赫撕破夜幕,引擎的低吼壓抑著與車內主人同頻的暴戾。
明燃握著方向盤,手背上的青筋暴起,車窗映出他緊繃的下頜線和眼底駭人的紅絲。
車速驟降,輪胎摩擦地面發(fā)出刺耳聲響,最終停在一處隱蔽性極佳的別墅門前。
別墅燈火通明,卻透著一股冷清。
明燃叩響門環(huán),不過片刻,傭人引他入內。
客廳極大,裝修是冷硬的黑白灰風格,宋家家主宋青州穿著深灰色家居服,正坐在沙發(fā)上獨自品茗,氤氳的熱氣模糊了他鏡片后的眼神。
他對明燃的到來似乎毫不意外,甚至抬手示意了一下對面的空位。
“明總大駕光臨,稀客。”宋青州嗓音平和,聽不出情緒。
明燃冷眼打量著宋青州,嘴角扯出一抹譏誚的弧度:“宋總這會兒倒有閑情逸致喝茶?看來躍華 Pre-IPO的勢頭,還沒燒到宋氏的門檻?”
宋青州執(zhí)杯的手頓了頓,抬眼,目光透過鏡片落在明燃臉上那顯而易見的戾氣上。
“明總這話說的。”他慢條斯理地放下茶杯,“躍華風光,那是傅總本事。我們宋氏,偏安一隅,勉強糊口罷了?!?/p>
“偏安一隅?”明燃嗤笑,幾步走到沙發(fā)前,俯身,雙手撐在茶幾上,逼近宋青州,聲音壓得極低,“宋青州,這里沒外人,收起你那套虛與委蛇。傅修沉踩著你宋家往上爬的時候,你怎么不跟他講偏安一隅?”
宋青州面色不變,只眸色沉了沉。
明燃盯著他,繼續(xù)往他痛處戳:“我聽說宋氏上個季度的財報不太好看?幾個核心實驗室的負責人被躍華高薪挖走,滋味如何?”
“明總消息靈通?!彼吻嘀萁K于不再繞彎子,身體微微后靠,靠在沙發(fā)背上,與明燃拉開些許距離,“所以,你深夜來訪,是來看宋某笑話的?”
“看你笑話?”明燃直起身,“我是來給你送梯子的?!?/p>
“哦?”宋青州挑眉,示意他繼續(xù)說。
“傅修沉要訂婚了。”明燃吐出這幾個字,每個字都像是裹著冰碴,“對象是我妹妹?!?/p>
客廳內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墻壁上的掛鐘,秒針走動的滴答聲,清晰可聞。
宋青州臉上的平靜終于出現了一絲裂痕,驚訝一閃而過,隨即是更深的審慎。
他重新拿起茶杯,指腹摩挲著溫熱的杯壁,沒有說話。
明燃看著他這副模樣,冷笑了一聲,“怎么?宋總這是怕了?傅明兩家聯(lián)手,下一個被吞得骨頭都不剩的,你說會是誰?”
宋青州抬眸,眼神銳利如刀:“明總這是在威脅我?”
“我是在陳述事實?!泵魅汲读顺蹲旖?,“還是說,宋總就甘心一輩子被傅修沉壓著,看著他名利雙收,嬌妻在懷,而你宋家基業(yè),最終都成了他傅修沉商業(yè)版圖上的點綴?”
這話像毒蛇,精準地咬住了宋青州最敏感的神經。
他握著茶杯的手指幾不可察地收緊,指節(jié)微微泛白。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傅修沉的可怕。
那個年輕人,有著與年齡不符的老辣和精準到可怕的市場判斷力,短短幾年,就將宋氏幾十年的積累沖擊得七零八落。
若真讓傅明兩家聯(lián)姻,傅修沉如虎添翼,宋氏恐怕……
宋青州沉默著,空氣仿佛凝固。
他需要權衡,需要判斷明燃的真實意圖,以及合作可能帶來的收益與風險。
明燃也不催促,他走到窗邊,看著窗外沉沉的夜色,雨絲斜打在玻璃上,蜿蜒滑落,如同他此刻晦暗難明的心緒。
他厭惡這種聯(lián)手對敵的戲碼,尤其對象是宋青州這種老狐貍。
但只要一想到傅修沉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可能落在明嫣身上,那股毀滅一切的沖動就幾乎要吞噬他的理智。
不知過了多久,宋青州終于開口,聲音帶著一絲被煙草熏燎過的沙?。骸懊骺傁朐趺春献??”
明燃猛地回頭,眼底翻涌著嗜血的光:“很簡單,毀了這場訂婚?!?/p>
宋青州輕笑,帶著嘲諷:“說得倒是輕巧。如果明總有辦法的話,也不至于千里迢迢跑來江南跟我聯(lián)手……除非……”
他挑了挑眉,想到今天一整天都鬧得沸沸揚揚地緋聞,“輿論?”
“輿論?”明燃走回沙發(fā)旁,坐下,長腿交疊,姿態(tài)重新變得慵懶,卻透著更深的危險,“如果……不只是輿論呢?躍華生物 Pre-IPO,最怕的是什么?”
宋青州鏡片后的眼睛瞇了起來:“數據造假?核心技術侵權?安全事故?”
他搖頭,“傅修沉做事滴水不漏,這些方面,很難找到突破口?!?/p>
“明的不行,就來暗的?!泵魅忌眢w前傾,聲音壓得更低。
宋青州眸光一閃,瞬間明白了明燃的意圖。
只是他沒有立刻回答。
他在評估,評估這件事的風險,以及……
明燃在此事中扮演的角色。
他可不認為明燃僅僅是因為兄妹情深。
“明總對傅總的敵意,似乎遠超商業(yè)競爭范疇?”宋青州試探道。
明燃臉色驟然陰沉,眼底掠過一絲幾乎無法控制的暴戾,卻是轉瞬即逝。
“……這你不必知道?!彼鐭燁^,瞥了他一眼,“合作嗎?”
宋青州看著他這副模樣,心中了然。
看來,明燃和傅修沉之間,還有更深層的,不為人知的宿怨。
這對他而言,是好事。
風險固然有,但收益……
若能借此重創(chuàng)躍華,甚至將傅修沉拉下神壇,那點風險,值得一冒。
寂靜在客廳里蔓延,只有兩個男人沉重的呼吸聲交錯。
終于,宋青州緩緩站起身,走到酒柜前,倒了兩杯烈酒。
他將其中一杯遞給明燃。
玻璃杯相撞,發(fā)出清脆的響聲。
明燃仰頭,將杯中辛辣的液體一飲而盡,烈酒灼燒著喉嚨,卻壓不住心底那團毀滅的火焰。
宋青州看著明燃,鏡片后的眼睛,閃爍著冰冷而算計的光。
新局已開。
“明總,愿聞其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