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振華和黃亦玫在接到老爸的電話后,兩人全都不約而同的放下了手里的事情,前往正在救治老媽的青大第一附屬醫(yī)院。
吳月江有心臟病已經(jīng)是老毛病了,作為子女黃振華兄妹倆當(dāng)然很清楚。兩人不敢有一點馬虎,要多快有多快。
甚至在趕來的途中黃振華還遇到了堵車,他直接跟維護(hù)交通的交警打了招呼,干脆徒步朝著醫(yī)院方向跑去,黃振華真的是急瘋了,他看到了一輛掛著京A的摩托車,直接張開了手臂就攔了過去。
開車的司機先是一臉懵,然后似笑非笑的看著黃振華,開口調(diào)侃道:
“哥們兒,就算是交警穿了便衣,也不該攔我這牌子的車啊,我這有本兒有牌的,完全合法啊?!?/p>
黃振華此時急得滿頭大汗,心說你不是有本有牌的我還不找你呢。他帶著一絲哭腔對著摩托車司機說道:
“大哥,我知道你們掛京A牌的在主干道行駛完全合法,我媽心臟病犯了,正在青大附屬醫(yī)院急救,這邊堵的不行,我把車子直接扔在那兒往醫(yī)院趕,您能不能捎我一程?”
摩托車車主立刻收起了嬉皮笑臉的表情,孝子不管是什么時候都是值得被厚待的。他二話沒說,從車上下來,去到后備箱翻出了一個頭盔,直接扔給了黃振華,說道:
“哪家醫(yī)院?上車,跟我走!”
因為已經(jīng)到了二零零七年,燕京市里,尤其是三環(huán)以內(nèi)的主干道,對于摩托車抓的尤其嚴(yán)格,更別提還載人了??伤緳C大哥還是冒著被吊銷牌照的結(jié)果,幫了他這個忙,按照四九城的老話講,實在夠局氣。
燕京是一個非常有意思的城市,這里既是摩托車文化最為濃烈的城市,同時也是禁摩政策的始作俑者。從上世紀(jì)八九十年代禁摩就已經(jīng)逐漸開始了,到了新世紀(jì)千禧年后甚至愈演愈烈。
自從二零零一年我國申奧成功,燕京市交管局進(jìn)一步縮緊了政策,首次制訂了摩托車報廢標(biāo)準(zhǔn)。
《辦法》規(guī)定,摩托車自初次登記之日滿八年的,應(yīng)當(dāng)報廢;登記滿八年,但經(jīng)檢驗符合安全技術(shù)條件和污染物排放標(biāo)準(zhǔn)的,可以延長使用年限,但最長不得超過三年。
交管局規(guī)定四環(huán)路(不含輔路)以內(nèi)道路,禁止京B號牌摩托車和外省市摩托車行駛。
在燕京這個地界唯一有通行權(quán)限的,就只有京A牌照的摩托車,但是你得有本兒有牌,要是無本有牌,也不會對你客氣,直接二百到兩千元之間的罰款,十五日以下拘留。
從一九八五到一九八六,燕京正式開始禁摩,京A牌照就已經(jīng)不怎么發(fā)行了,到了一九九六年干脆就停止了,燕京市里總計有兩萬五千多塊京A牌照,個個都當(dāng)成了寶。
葉晨手里的那塊,還是他通過關(guān)系在拍賣會上拍下來的呢,他拍下來的時候價格還沒有后世那么離譜。葉晨可是知道的,后世一塊京A的黃牌牌,動輒都拍出了四五十萬的高價。
黃振華被熱心的大哥送到醫(yī)院,他對著人家好一通感謝,還往他手里塞了一沓百元大鈔,不過被司機給塞回去了,說道:
“趕緊去看病人吧,別跟我這兒糾纏了?!?/p>
說著,司機直接揚長而去。黃振華在護(hù)士的指引下,來到了心外科的手術(shù)室外面,在走廊的長椅上,他見到了父親,有些著急的問道:
“爸,我媽這是怎么回事兒?怎么就突然發(fā)病了呢?我記著前一陣兒你不還跟我說,學(xué)校組織你們這群教授去體檢了嗎?當(dāng)時也沒毛病???”
黃劍如掃了兒子一眼,然后沒好氣的說道:
“這都要拜你所賜啊,要不是你把那個狗屁的周士輝請回來,你媽也不至于被氣到住院?!?/p>
黃振華心中一驚,他小心翼翼的看向父親,試探著問道:
“爸,周士輝去到咱們家了?”
黃劍如微微頷首,額頭上的青筋蹦了一下,可以看得出他現(xiàn)在非常火大,只見他開口道:
“我和你媽也不是瞎子,上次過年那會兒,小葉來咱們家吃飯,我倆就看出來這兩人之間不正常了。畢竟你妹妹可是連我們都沒這么伺候過的主兒,可她卻親自給小葉去剝蝦,這就很說明問題了。
我和你媽雖然都清楚這兩人有私情,可是卻誰都沒去捅破這層窗戶紙,畢竟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墒悄銕Щ貋淼闹苁枯x卻不客氣,所以你媽自然是被氣到醫(yī)院了。說說吧,這件事情你怎么看?”
父親的問話讓黃振華一陣頭疼,他知道要不是父親的涵養(yǎng)好,換作別的家長,現(xiàn)在怕是大比兜直接扇在自己臉上了。
他組織了一下語言,在心里先是過了一遍腹稿,然后這才說道:
“爸,我就是意識到了把周士輝請回來是個錯誤,所以工作室那邊才直接把他給辭退了,可是沒曾想他不甘心,居然撲騰出這樣的幺蛾子。
至于玫瑰那邊,其實這件事情我知道的要比你們早的多。我也想過插手去管的,可是你們也清楚玫瑰的性子,她什么時候聽過話?。?/p>
這樣吧,我跟身邊的朋友和客戶好好打聽一下,看看能不能趕快給玫瑰張羅一個過得去的青年才俊,爭取先把這件事情給壓下去?!?/p>
黃劍如輕哼了一聲,斜眼看著兒子說道:
“現(xiàn)在最關(guān)鍵的是先把姓周的這個王八蛋的嘴給堵上,要是讓他像大喇叭似的四處張揚,我和你媽在青大家屬院算是徹底沒臉做人了。
我們老兩口愛惜羽毛一輩子,沒想到老了老了,卻把沒丟過的人全都給丟了一遍,而且這兩次全都和那個姓周的有關(guān)聯(lián),這就是個掃把星,以后離他遠(yuǎn)點兒?!?/p>
就在這時,走廊里由遠(yuǎn)及近的傳來了一陣高跟鞋踩踏在地面的清脆腳步聲,黃亦玫這時也到了,她氣兒都沒喘勻,就對著這邊問道:
“爸,大哥,我媽怎么樣了?”
黃劍如心中郁積著火氣,干脆就沒搭理黃亦玫,看都沒看她一眼。還是黃振華給她使了個眼色,起身把她拽到了沒人的安全通道入口,推門進(jìn)去,然后對著黃亦玫說道:
“你和葉晨的事兒響了,周士輝跑到咱爸媽這兒捅破的,你小心一點。”
還沒等黃亦玫做出反應(yīng),走廊里傳出了凌亂的腳步聲,還有父親的動靜:
“醫(yī)生,我老伴兒怎么樣了?”
黃家兄妹此時也不敢怠慢,一齊朝著手術(shù)室門口走去。走到近前,就聽那位剛從手術(shù)室里出來的大夫說道:
“你們這個歲數(shù),尤其是有心臟病病史的,最忌諱的就是受到大喜大悲的刺激。還好這次送來的及時,要是再晚個半小時,人都未必能救的回來了。
這次的手術(shù)很成功,病人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送去重癥監(jiān)護(hù)室了,你們可以看一眼,但不要超過兩人。病人需要觀察一段時間,我們會派出最有經(jīng)驗的護(hù)士全程陪護(hù)的,等病人轉(zhuǎn)到普通病房,你們家屬就可以安排排班陪護(hù)了?!?/p>
黃家三人都是一副后怕的模樣,黃亦玫臉色更是陰沉到極致,她現(xiàn)在恨不能掐死周士輝那個王八蛋,他實在是害人不淺!
黃劍如還是沒理會黃亦玫,在和醫(yī)生請示過后,對著黃振華說道:
“振華,跟我去看一眼你媽?!?/p>
黃振華瞟了眼妹妹,跟著父親去探視了。至于黃亦玫自知自己要是這個時候去看老媽,無疑是在雪上加霜。她一個人坐在心外手術(shù)室的走廊長椅上,發(fā)呆了很久,這才從兜里掏出了手機。
手機屏幕上顯示了一連串的未接來電,全都是葉晨打來的。黃亦玫把未接來電的消息清空后,起身找了個安靜無人的角落,回?fù)芰诉^去。
電話接通后,黃亦玫把這邊發(fā)生的事情和葉晨復(fù)述了一遍。葉晨嘆了口氣,說道:
“我千算萬算,還是低估了周士輝的瘋癲程度。不過他沒機會四處作妖了,我在打不通你和大黃的電話后,就猜到了個大概。
于是找了個專業(yè)碰瓷兒的,去會會那個周士輝。他不是犯癔癥嗎?那我就給他找個可以讓他盡情發(fā)瘋的地方,他會很喜歡那里的。
還記得《沒完沒了》里韓冬給阮大偉安排的精神病院療程嗎?出手就是電擊?我相信周士輝的也會很精彩的,畢竟他這個混蛋是真的神志錯亂了?!?/p>
黃亦玫的腦子里不由自主的閃過那部賀歲片的畫面,這讓她陰著的臉稍微有些緩解,畢竟能讓周士輝不四處散布這件事情對于她來說已經(jīng)是個好消息了。
沒過多一會兒,黃家父子探視結(jié)束出來了,三人一起回了青大家屬院。黃亦玫的心里很清楚,這件事情她無論如何都要給父親一個交代。
這個家里的兩個男人,大哥黃振華是無條件的寵溺著自己,而老爸則是有選擇的慣著他,前提是自己別觸及到他的底線。而老媽無疑是他最后的底線,一切讓老媽難過的事情,在他這里都會被打叉。
黃家客廳內(nèi),黃劍如坐在沙發(fā)上,撇了眼自己的女兒,然后說道:
“其實你和小葉之間眉來眼去的,我和你媽早就看出來有貓膩了,之所以沒揭穿,也是因為你從小到大一向有主意,從不聽我們的話。
雖說我和你媽對于這件事情一直裝糊涂,可是這一切都有個前提,那就是這件事不能張揚的世人皆知,畢竟我們還要這張臉。所以,現(xiàn)在你可以告訴我你的選擇了,你是不是想一條道走到黑?”
黃亦玫抬頭看了眼父親,她從父親的臉上只看到了深深的疲憊。此時黃亦玫心中也有些愧疚,畢竟為人父母的,哪怕是把自己的寶貝閨女明媒正娶的交到別人手上,都會有萬般不舍,更何況自己沒任何名份給別人當(dāng)情婦了。
黃亦玫知道這件事情已經(jīng)到了父母的忍耐極限了,所以她沒有像以前那樣,選擇直接嗆著來,只是默不作聲的窩在那里不說話。此時她也心亂如麻,不知該如何處理這件事。
讓她立刻和葉晨分開,黃亦玫肯定是不舍的。和這個男人相處的時間越久,黃亦玫就越發(fā)的迷戀在他身邊的感覺。
因為這個男人就像個寶藏,當(dāng)你以為已經(jīng)一窺到他的全貌,殊不知那只是冰山一角,他總會在不經(jīng)意間給你新的驚喜。
黃亦玫也知道自己的身份名不正言不順,她也曾努力進(jìn)行修正??墒侨~晨明確告訴了她,自己無論如何都不會和關(guān)芝芝分開同時他也尊重黃亦玫的選擇。
以黃亦玫的驕傲,以前要是遇到男生的這種說法,怕是早就掉頭就走了。可葉晨卻偏偏是那個例外,她曾經(jīng)無數(shù)次暗罵自己沒出息,可是在見到葉晨的那一刻,她還是放下了自己曾經(jīng)堅守的原則。
黃劍如就這么坐在那里,安靜的等待著女兒的答案,足足過去了一分多鐘,黃亦玫這才訥訥說道:
“爸,我會立刻辦理離職手續(xù)從魔都回來,守在你和媽身邊?!?/p>
黃振華感受著家里的低氣壓,他趕忙幫著妹妹打圓場,說道:
“爸,玫瑰已經(jīng)知道錯了,我這邊也會抓緊幫她介紹新的男朋友,您消消氣。”
黃劍如的臉色好看了許多,因為這是女兒這么些年為數(shù)不多的服軟。他對著黃振華說道:
“你惹出的亂子,你負(fù)責(zé)讓那個姓周的混蛋閉嘴。你要是做不到就提早跟我說一聲,但凡我要是從老街坊那里聽到閑言碎語,別怪我拿鞋底子抽你。雖然我是個文化人但是打孩子我還是會的?!?/p>
黃振華苦笑了一聲,他知道周士輝這次真的是把老爸給惹毛了,從他的嘴里都能夠聽到國粹了,這在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他正要開口說話,誰知卻被黃亦玫給攔住了,只見她輕聲道:
“爸,周士輝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關(guān)進(jìn)精神病院了,他沒機會繼續(xù)發(fā)癲了,你可以放心?!?/p>
黃振華和黃劍如父子倆全都愣住了,短短幾個小時過去了,他們是萬萬沒想到會有這樣的神轉(zhuǎn)折。黃振華對著妹妹問道:
“玫瑰,跟我說說到底是怎么回事兒?”
黃亦玫顯得有些煩躁,因為這件事情有葉晨的影子,他們現(xiàn)在最忌諱的就是聽到這個人。她擺了擺手說道:
“總之你們就別管了,那個王八蛋掀不起什么浪來了?!?/p>
……………………………………
周士輝這時候正躺在精神病院的病床上呢,身上穿著束縛衣。他剛剛經(jīng)過電擊,這時才悠悠醒轉(zhuǎn),看到自己被固定在病床上,他大喊大叫:
“來人啊,我沒病,快把我松開!”
病房外,醫(yī)生正對著身邊的護(hù)士叮囑道:
“病人這就是典型的狂躁癥狀,被他砍傷的那個人,現(xiàn)在還在重癥監(jiān)護(hù)室呢。呆會兒給他給他來上一針咪達(dá)唑侖注射液,加大藥量!”
“是!”
時間回轉(zhuǎn)到幾個小時前,周士輝從黃家落荒而逃,他回去拾掇了一下自己的破背包,直奔火車站而去。因為他心里很清楚,一旦讓黃振華知道自己把他老媽給氣住院了,一定不會放過自己。
他這邊剛買完車票,離發(fā)車還有兩個半小時,于是他尋思著去到車站附近找個餐館吃點東西,墊吧一下肚子。
結(jié)果剛從車站里出來,還沒等走到餐館兒呢,突然從后面跳出來一個彪形大漢,一把扯住了他的脖領(lǐng)子,一個嘴巴子打在他臉上,然后罵罵咧咧道:
“就特么是你把我妹妹的裙子給扒了啊?我打死你個王八蛋!”
周士輝被打的眼冒金星,腦瓜子嗡嗡的,他怎么都沒想起來自己是什么時候得罪的面前這個夯貨。怎么就扒他妹妹裙子了?這不是扯淡嗎?
幾拳下來周士輝被彪形大漢打的就不成模樣了,鼻口躥血,他用盡渾身的力氣掙脫,一把將男人給推到了一邊。
因為是夏天的緣故,這邊有好幾個水果攤,不少在這里賣瓜果梨桃的,畢竟靠著火車站,生意好的不得了。大漢一看周士輝敢反抗,一把抓起了一旁砍瓜的菜刀,奔著周士輝就揮舞著沖了過來。
周士輝驚的頭皮都麻了,他撒腿就跑,可是他那小胳膊小腿兒的,身體素質(zhì)不是一般的差,幾步下來眼瞅著就要被男人給追上了。
周士輝朝著旁邊的水果攤一踅摸,看到了瓜攤上的刀子,他沖過去一把就將刀子從老板的手里搶了過來,然后朝著男人迎了上去,揮舞著刀子劈頭蓋臉的砍了過去。
一旁的人全都嚇呆了,他們?nèi)f萬沒想到在燕京這地界,尤其是火車站周圍,居然還有這樣的狠人,畢竟這附近的車站派出所不是吃干飯的,在這里上演全武行,這得是多想不開啊。呼啦一下,現(xiàn)場圍了一圈的人。
混亂中所有人都沒注意到,那個彪形大漢早就把自己手里的刀扔到一旁了,不知道哪鉆出個家伙,低頭撿走,然后又?jǐn)D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