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午后,陽光透過紗簾在室內形成斑駁光影,蟬鳴與空調運轉聲交織成獨特的夏日背景音。輕奢風格的美甲工作室,以珍珠白為主色調,搭配玫瑰金裝飾線條,展示墻上的指甲油在射燈下折射出五彩斑斕的彩虹光暈。
黃亦玫和姜雪瓊此時都難得松弛的坐在椅子上,一邊做著美甲,一邊閑聊著。美甲機的嗡鳴聲混著空調涼風,在姜雪瓊的耳邊打了個旋,她垂眼看著黃亦玫的指尖在LED燈下泛著貝殼光澤,甲面上未干的水波紋正慢慢凝固成琥珀色。
姜雪瓊淡然一笑,對著黃亦玫開口道:
“怎么樣,給我看看!”
黃亦玫輕輕吹著剛涂抹好的甲面,笑著伸出青蔥般的手指,展示給姜雪瓊看。姜雪瓊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后說道:
“多漂亮啊,你看,只要是肯精雕細琢,做指甲也可以是藝術。所以哦,你可別頹廢的一蹶不振,要善于從生活中尋找別樣的樂趣,而不是只知道一味地苦悶!”
黃亦玫認真的想了想,覺得姜雪瓊說得還蠻有道理的,笑著附和道:
“是啊,梳妝打扮也可以是創(chuàng)作。幾年前對于這些東西,我可是行家里手來著,手藝不見得比給咱們做美甲的這些小姐姐差。”
見到自己的勸慰有了效果,姜雪瓊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后繼續(xù)說道:
“人活著就是一個創(chuàng)作的過程,每一天都是個嶄新的開始,任由自己的靈感充分的發(fā)揮,涂抹出美麗的畫卷?!?/p>
黃亦玫看著此時的姜雪瓊,已經(jīng)從老顧離去的傷感中掙脫了出來,又像以前那樣臉上閃爍著自信的光芒,說實話,她真的是由衷的羨慕,對著姜雪瓊夸贊道:
“大部分人都把自己活成了流水線的商品,比如說我;只有少部分人把自己活成了藝術品,比如說你。所以啊,首先得保證把雕刻刀握在自己的手里,這樣才能夠自由發(fā)揮,肆意的揮灑自己的創(chuàng)意?!?/p>
沒人不喜歡聽夸贊的話,即便是姜雪瓊這樣的曾經(jīng)的職場精英。尤其是夸贊她的是一個比自己年輕這么多的妙齡女子,姜雪瓊心里要是不開心那才怪呢。她笑著刮了一下黃亦玫的瓊鼻,然后說道:
“你啊,這張小嘴兒跟抹了蜜似的,還是那么討人喜歡!玫瑰,你不可能永遠在家里被圈著,你父母只是缺一個放心讓你出來的借口,想過從魔都回來后自己要做點什么嗎?”
黃亦玫先是愣了一下,隨即有些苦澀的笑著說道:
“這我倒還沒真的想好,不過能夠不激化家庭矛盾,我做出點犧牲也是值得的。只是心里也還是有遺憾,葉晨現(xiàn)在正在魔都那邊處理麻煩事兒,我卻沒能陪在他身邊。對了姜總,你以后打算做什么?。俊?/p>
姜雪瓊燦爛的一笑,對著黃亦玫說道:
“我是學藝術出身,自然是干回自己的老本行,我打算開個畫廊!”
黃亦玫眼前一亮,用羨慕的眼神看著面前這個灑脫的女人,開口道:
“太棒了,那我一定要做你第一個觀眾!”
姜雪瓊嬌俏的翻了個白眼,對著黃亦玫說道:
“你這家伙有時候是個鬼機靈,有時候又笨的可以。我前面鋪墊了那么多,你就沒聽出什么意思來?
好歹我在你爸媽那里印象還是不錯的,他們要是知道你和我一起做事,一定會解除對你的禁錮。你不會告訴我,你真的就只是想做一個觀眾吧?那我可太大失所望了!”
如果是剛出社會的黃亦玫,聽到姜雪瓊的話可能會很感動,覺得是千里馬遇到了伯樂??墒屈S亦玫在職場打拼了這么多年,已經(jīng)見慣了爾虞我詐,而且她知道姜雪瓊更是其中的翹楚,畢竟蘇更生當初都是她的徒弟,一點點成長到現(xiàn)在這個地步。
思忖了許久,黃亦玫看向姜雪瓊,輕聲問道:
“姜總,當初在青莛時,我就只是你的一個小助理,咱倆是有著多年的交情,可我不覺得這份交情能支撐著我成為你的合伙人,能告訴我原因嗎?”
姜雪瓊看向黃亦玫的目光中帶著一絲贊賞,多年未見,當初那個活潑的有些過分的女孩兒真的是成長了,整個人都沉穩(wěn)了許多。她笑著對黃亦玫說道:
“這個場合不大對,等咱們做完了美甲逛街的時候,我再跟你說!”
從美甲店里出來,黃亦玫陪著姜雪瓊四處光顧著奢侈品店,她也沒做一個看客,而是去到江詩丹頓,挑了一塊十多萬的男士腕表。
姜雪瓊自然知道這塊表是送給誰的,她直呼好家伙,說黃亦玫太舍得了。黃亦玫就只是笑了笑,開口道:
“和他在一起這么久,還從沒正式送過他什么禮物呢。他和你一樣是天秤座的,生日馬上臨近了,這表給他做生日禮物,應該會拿得出手。
哪怕他收到表后,顧及芝芝姐的感受,把這塊表束之高閣,我也認了,畢竟我的心意到了。不過以我對他的了解,即便是他不會戴,也會時不時的拿出來看一看,那樣我就很知足了?!?/p>
從奢侈品店出來,二人找了一家甜品店歇腳。點完東西后,服務員去準備了,姜雪瓊悠閑的用羹匙攪拌著面前的咖啡,然后輕笑著對黃亦玫說道:
“玫瑰,我知道你對我邀請你成為我畫廊的合伙人心里有戒備,這都是正常的,就像你說的,咱倆的關系還沒好到那個份上。
可是你和葉晨的關系好,而我又欠了葉晨一個天大的人情。當初要不是他委托關芝芝,把老顧生病的事情告訴我,恐怕蔓蔓已經(jīng)被打掉了,我也不能陪伴老顧這么些年。
葉晨在事業(yè)上非常的成功,我通過魔都那邊的朋友已經(jīng)得知他三下五除二的就解決了天大的麻煩,所以在事業(yè)上幫不到他,那我就在他的情感上出一份力吧。
你倆都算是我的朋友,我知道即便你家里再對你進行封鎖,你的一顆心也始終還在牽掛著他。所以我出面把你解放出來,是一個不錯的選擇,你回去可以好好的想一想。”
姜雪瓊提到的蔓蔓,是她跟老顧的孩子,當初要不是葉晨讓關芝芝及時阻止了她流產(chǎn),恐怕這條生命也不會再出現(xiàn)在這個世上。
顧蔓是老顧生命的延續(xù),姜雪瓊如同照顧自己的心肝寶貝似的呵護著這個孩子,這一切都被黃亦玫看在了眼里。
回家的路上,黃亦玫怔怔的出神,看著灰蒙蒙的天空,輕聲呢喃道:
“壞家伙,沒想到我還是沾到了你的光,你什么時候才能回來啊,我想你了!”
黃亦玫經(jīng)過審慎的思考,最終還是應下了姜雪瓊的邀請。這天兩人一起吃過了午飯,去到游泳館像兩條美人魚似的游了一圈兒。從游泳館里出來,微風吹在身上,好不舒服。
黃亦玫穿了條白色的蓬蓬裙,上身是一件黑色的束腰小衫,整個人都透露著一股子干練。
至于姜雪瓊用黃亦玫的說法,穿著要騷氣的多,一條淺色沙制的深V裙,如果僅僅是這樣倒是還好,腰間系著的那條黑色腰帶可實在是太有特色了。
從后面看還看不出來什么,走到前面才能看到姜雪瓊的腰間伸出了兩只黑色的手掌,仿佛攔腰抱住了她盈盈一握的細腰。
黃亦玫笑著調侃姜雪瓊春心萌動,怕是迫不及待的要展開一段戀情。誰知姜雪瓊居然沒否認,畢竟從一段情殤里走出來的最好辦法,就是重新展開一段新的邂逅,再重新找到一個讓自己喜歡的人。
姜雪瓊身上的御姐氣質十分惹人眼球,只見她對著黃亦玫說道:
“走,上車,我?guī)闳ヒ粋€我看好的場地!”
黃亦玫笑著答應,兩人開車來到了朝陽區(qū)酒仙橋附近,這里有一個798藝術區(qū),面積六十多萬平方米。作為原國營798廠,這里以前是一個專營電子工業(yè)的老廠區(qū)。
如今經(jīng)過改造和整合,這里已經(jīng)變成了一個集當代藝術、設計、文化、創(chuàng)意產(chǎn)業(yè)和休閑娛樂為一體的綜合社區(qū)。
798藝術區(qū)的建筑面積宏大,為商業(yè)地產(chǎn)經(jīng)紀人和租戶提供了廣闊的空間選擇,租賃面積從388平方米到2717平方米不等,滿足不同規(guī)模的企業(yè)需求。租金價格為5~7元每平米,性價比還算過得去。
黃亦玫陪同姜雪瓊進到了798的院子后,就用審視的目光打量著這里,斑駁的紅磚墻與鋼筋骨架在陽光下蘇醒,銹蝕的管道在天際編織成金屬迷宮,工業(yè)時代的脈搏仍在混凝土裂縫中跳動。
鋸齒形廠房的玻璃天窗將陽光切割成菱形金箔,落在紅磚墻上,那些五十年代東德援建的建筑骨架依然挺立,鋼筋在銹蝕處開出了赭紅色的花。
沿著管道交錯的廊道前行,能聽到鐵皮通風管在風中震顫的嗡鳴,轉角處突然撞見三層樓高的機械手臂雕塑,覆滿了爬山虎的金屬關節(jié)定格在半空,指尖懸著的不是鉚釘,而是一串由碎瓷片串成的風鈴。
黃亦玫對這里大失所望,如果換成是一個非主流的藝術家,恐怕會喜歡上這里。然而這些年她跟著葉晨,見慣了他各色五花八門的設計,只覺得那才是真正的藝術。
跑到這里開畫廊,未免也太荒唐了,最關鍵的是價格實際上并不算便宜,每天打開門做生意,還什么都沒干呢,兩三千塊錢就已經(jīng)燒出去了。
如果是葉晨那樣的商業(yè)大佬,還未必會把這筆錢看在眼里,可是姜雪瓊只是略有薄資,真要是這么折騰,怕是沒有幾天,她的啟動資金就燒的差不多了。最關鍵的是在這里開畫廊,性價比也太低了。
在參觀的過程中,黃亦玫一直保持著沉默,未發(fā)一言。畢竟身旁還跟著地產(chǎn)經(jīng)紀人,她實在是懶得跟這些巧舌如簧的家伙在那里掰扯。
從798出來,姜雪瓊看著黃亦玫沉默的模樣,笑著說道:
“別看這里破破爛爛的,這個園區(qū)真的挺不錯的,我覺得將來肯定有發(fā)展前途。而且當下的這個價格,確實也還在我的預算范圍之內,可以考慮。”
黃亦玫心說老大啊,我怕咱們沒支撐到這里發(fā)展起來,就徹底涼涼了。她沉吟了片刻開口道:
“蒂娜,如果是一個藝術性的展館,那確實是挺不錯的,可以吸引一些邊緣藝術家?!?/p>
黃亦玫沒把話說的太明白,可即便如此,姜雪瓊也聽懂了她的言外之意。打開門做生意是要賺錢的,這樣頹廢工業(yè)風的場所,終究還是有些小眾了,能夠吸引到的消費群體是有限的。指望那些邊緣藝術家從早到晚在這兒溜達嗎?那得被餓死。
姜雪瓊知道黃亦玫的大哥本身就是從事建筑設計行業(yè),她跟著的葉晨更是這方面的大拿,所以在選址這方面她是最有發(fā)言權的。
現(xiàn)在她們要做的就是用最少的錢辦成最大的事兒,這就難以避免的會求到黃亦玫身邊的這些專業(yè)人士。姜雪瓊笑了笑,開口問道:
“你有什么想法?說說看?”
黃亦玫思考了一小會兒,對著姜雪瓊回道:
“蒂娜,我覺得咱們這個畫廊開在四九城,是不是該有點這個城市的特色?這里學著魔都那邊的M50創(chuàng)業(yè)園(原魔都春明粗紡廠)、西岸藝術區(qū)(老工業(yè)遺址),可惜沒學到精髓,瑕疵太多,有那么一股贗品的味道。
不過這個思路倒是正確的,魔都還有一些畫廊隱藏在如法租界這樣的歷史建筑中,就好像獅語畫廊,就是其中的翹楚。將魔都的老洋房文化與當代藝術相結合,形成藝術漫步的體驗。
咱們也可以借鑒這個思路的,魔都有歷史建筑,燕京作為作為六朝古都,也是有著自己的文化底蘊的。比如,咱們可以選擇把畫廊開在胡同里,這鬧中取靜有一種大隱隱于市的安逸和智慧?;蛘呤强梢园训攸c選在郊區(qū)?”
姜雪瓊明顯遲疑了一下,停住了腳步,看向黃亦玫,然后說道:
“郊區(qū)會不會太遠了?那里便宜倒是便宜,可是人流是不是有點少???”
黃亦玫抿嘴一笑,開始勾勒自己的規(guī)劃:
“在西山腳下,我們可以租個地方自己弄,空間大,可塑性強。而且那里可是靠近四九城接近三分之一的3A級山地景區(qū),到時候要是天氣好,咱們還可以在戶外辦展。
假期舍得出來旅游的,基本上都是不差錢的主兒,而且這人啊一有錢了,都喜歡附庸風雅。前面就是城市,背靠著大自然,現(xiàn)在的年輕人就喜歡這個調調!”
姜雪瓊被黃亦玫說得怦然心動,因為她考慮的是真的很全面,既彰顯了自己獨特的藝術品味,又和魔都那邊融入江南園林的畫廊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你是婉約美學,那我就更接地氣,干脆與自然風貌相結合。
此時姜雪瓊覺得自己邀請黃亦玫真的是邀請對了,沒想到幾年未見,她已經(jīng)進步到了這樣的程度。她頻頻點頭,開口夸贊道:
“不錯,看來為了選址你花了不少心思啊。怎么樣?已經(jīng)決定要跟我一起干了嗎?”
黃亦玫笑著點了點頭,然后表態(tài)道:
“我出人出力都可以,出錢也不是不行,我這些年還算是小有積蓄,畢竟在葉晨公司當心理咨詢師,他沒虧待我,給了我行業(yè)內最高薪酬!”
姜雪瓊直接擺了擺手,拒絕了黃亦玫的提議,開口道:
“我怎么可能讓你出錢呢?雖然我沒從老顧那里繼承什么遺產(chǎn),可是僅憑我打拼了這么多年,開一間小小的畫廊也是富富有余。
我要的是你的腦子,你獨特的藝術品味是很多從業(yè)者都比不上的。哪怕是蘇甦,讓她完成業(yè)績這不用發(fā)愁,可是在藝術這一塊,她和門外漢沒什么區(qū)別。
這樣,你自己來選,看看你是要股份還是要工資,你自己決定。只要你敢要,我就敢給!”
黃亦玫哈哈一笑,對著姜雪瓊說道:
“哪有還沒開始干活兒就先伸手要錢的道理?我的能力如何還是要看具體的成績的,這樣你這個當老板的掏錢才會心甘情愿。這樣,我先干著,讓你看到我創(chuàng)造的價值了,再跟您提具體的要求!”
進入到了工作模式,姜雪瓊瞬間完成了角色轉換,變成了以前那個冷厲風行的總經(jīng)理,對著黃亦玫說道:
“行,那就從選址的策劃案開始吧,把你剛才所說所想全都落在筆頭上,形成文字,做一個報告,一周之內交給我!”
黃亦玫正要點頭的時候,她肩上背著的皮包里突然響起了手機鈴聲。她笑著對姜雪瓊說道:
“姜總,不好意思,我先接個電話?!?/p>
姜雪瓊不介意的點了點頭,黃亦玫掏出手機來,發(fā)現(xiàn)電話居然是林昊打來的,這讓她感到有些詫異,開口問道:
“林昊,你怎么想起來給我打電話了?”
林昊停頓了幾秒后,對著黃亦玫說道:
“昨天方協(xié)文的案子開庭了,就等著法院這邊的判決了,不出意外的話,他要在牢里呆幾年。
我旁觀庭審的時候,跟他見了一面,他求我給你捎個口信,說想要見你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