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時近三個月的搜尋,就在連老仆都面露疲態(tài),幾乎要放棄之時,傅少平終于在一處被瀑布半掩的懸崖下方,感受到了一絲極其微弱的、與懷中摹拓本隱隱共鳴的古老氣韻!
他精神大振,循著感應(yīng),撥開層層藤蔓,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狹窄洞口出現(xiàn)在眼前。洞內(nèi)幽暗,散發(fā)出潮濕陰冷的氣息。
讓老仆在外等候,傅少平深吸一口氣,點燃火折,彎腰踏入洞中。
洞窟初極狹,才通人,復(fù)行數(shù)十步,豁然開朗。正如沈周筆記所言,洞內(nèi)有一具盤坐的遺骸,道袍早已風(fēng)化,只剩骨架保持著修煉的姿勢,透著一種永恒的寧靜。而在其身后的石壁上,正是那些古老而神秘的刻痕!比摹拓本更加清晰,更加完整,甚至還多了一些沈周當(dāng)年未曾摹下的部分!
傅少平對著遺骸鄭重三拜,低語道:“后學(xué)末進傅少平,今日得見前輩遺澤,實乃機緣。若蒙不棄,愿承法統(tǒng),探求大道。”
拜畢,他走到石壁前,熄滅火折,任由雙眼適應(yīng)黑暗。隨后,他并未急于觀摩圖形,而是直接盤膝坐在遺骸對面,閉上雙眼,將全部心神沉入其中。
這一次,不再是隔著紙張的揣摩,而是直接面對這古老的傳承!
他的心神之力,如同水銀瀉地,緩緩覆蓋上那些刻痕。剎那間,他仿佛“聽”到了來自遠古的低語,“看”到了靈氣在特定軌跡下的流動,“感受”到了那種將天地之力納入己身的玄妙意境!
洞中無日月。
傅少平忘卻了時間,忘卻了身份,全部的心神都沉浸在與古老刻痕的共鳴之中。他的呼吸漸漸變得悠長而富有韻律,體內(nèi)那因“道韻丹青”而遠比常人敏銳的“神”,開始主動引導(dǎo)著周圍天地間那稀薄卻純凈的靈氣,嘗試著按照石壁上蘊含的玄奧意蘊,匯入體內(nèi)。
初時,如同溪流滲入干涸的土地,微弱而艱難。
但隨著他心念的純粹與堅持,那絲靈氣終于突破了某種屏障,在他體內(nèi)緩緩流動起來,帶來一種難以言喻的清涼與生機。
練氣一層!
就在靈氣成功運轉(zhuǎn)第一個周天的剎那,傅少平猛地睜開雙眼,眸中精光一閃而逝。他清晰地感覺到,一股微弱卻真實不虛的力量,在自己經(jīng)脈中誕生、流淌!
這不是丹青借來的外力,而是屬于他自身修煉出的真氣!
雖然僅僅是初入門徑,但這意味著,他已經(jīng)成功在此世,憑借自身的努力與機緣,真正踏上了修真之路!
他看向石壁上的刻痕,目光更加深邃。這無名古功法門,雖殘缺,卻直指大道根本,尤其重“意”與“神”的修煉,與他的“道韻丹青”堪稱絕配。
前路漫漫,從練氣到筑基,再到紫府、金丹、元嬰、化神……每一步都將充滿挑戰(zhàn)。但此刻,傅少平心中只有一片豁然開朗的喜悅與堅定。
墨海無邊,仙蹤已現(xiàn)。他將在這幽靜的古洞之中,以筆墨為伴,以古法為基,開始他這一世真正的——修真之旅!
成功引氣入體,踏入練氣一層,傅少平心中古井無波,并無太多狂喜,唯有“果然如此”的印證之感。他深知,這僅僅是萬里長征的第一步,甚至比第一世憑借北辰傳承起步時更為艱難——此世靈氣稀薄,功法殘缺,前路需自行摸索。
他沒有急于求成,而是沉下心來,在這與世隔絕的古洞中,開始了枯燥卻必要的穩(wěn)固階段。
·熟悉行功路線:他每日大部分時間都用于打坐,心神完全沉浸于石壁刻痕蘊含的意境中,引導(dǎo)著那縷微弱如絲的真氣,在體內(nèi)沿著玄奧的路徑緩緩運行。每一個周天,都讓他對這套無名古功的理解加深一分,真氣也以肉眼難以察覺的速度壯大、凝實。
·適應(yīng)身體變化:踏入練氣期,最直觀的變化是五感變得更為敏銳。洞中滴水之聲清晰可聞,黑暗中亦能視物大致輪廓,空氣中靈氣的流動也能模糊感應(yīng)。身體雜質(zhì)被初步洗滌,雖遠未達到脫胎換骨的地步,但精神愈發(fā)飽滿,以往作畫耗神后的疲憊感大大減輕。
·探索靈氣汲?。核麌L試在不同時辰、不同心境下修煉,發(fā)現(xiàn)子午二時、心神空明之際,汲取靈氣的效率最高。這古洞雖處靈脈末梢,靈氣稀薄,但相較于外界,已算是一處難得的福地。
傅少平并未將全部時間用于打坐練氣。他深知,此世最大的優(yōu)勢,在于那已臻化境的“道韻丹青”。他開始有意識地將修行與繪畫結(jié)合起來,探索相輔相成之道。
·他取出隨身攜帶的筆墨紙硯(品質(zhì)普通,但堪使用)。并非創(chuàng)作大幅作品,而是進行一種獨特的“修行畫”。他摒棄所有具體形象,只以最簡單的點、線、面,配合呼吸與真氣運轉(zhuǎn),在紙上留下痕跡。每一筆落下,都力求心神與筆意、真氣三者合一。他發(fā)現(xiàn),當(dāng)完全沉浸在這種狀態(tài)時,體內(nèi)真氣的運轉(zhuǎn)會變得更加順暢、活躍,心神力量也得到錘煉。這些“修行畫”完成后并無觀賞價值,卻成了他獨特的練功輔助。
偶爾,他也會進行正式的創(chuàng)作。當(dāng)他將一絲微弱的真氣灌注于筆尖,落于紙上時,墨跡仿佛擁有了生命,與周圍天地的聯(lián)系更為緊密。畫作完成后,其中蘊含的“靈韻”似乎更加內(nèi)斂而持久。他畫了一幅《洞中日月》,描繪古洞內(nèi)光影變幻、遺骸靜坐的意境,畫成之后,懸掛于洞內(nèi),竟能自行匯聚微薄靈氣,讓洞內(nèi)的修煉環(huán)境略有改善。
他將石壁刻痕視為一幅最宏大、最精深的“道圖”,運用自身高超的畫理修為去解析其構(gòu)圖、筆觸(刻痕深淺、走向)、氣韻。這種獨特的視角,往往能讓他發(fā)現(xiàn)一些單純打坐感悟時忽略的細節(jié),對功法的理解更為立體和深入。
修煉并非一帆風(fēng)順。最大的問題很快顯現(xiàn)——資源匱乏。
·靈氣稀?。汗哦挫`氣對于剛?cè)腴T的他尚可,但隨著修為提升,必然難以為繼。
·肉身滋養(yǎng):練氣期仍需五谷雜糧維系肉身。他攜帶的干糧有限,雖已極力節(jié)省,但仍面臨斷糧之危。山中野果、清泉可解一時之急,但長期并非辦法,且普通食物蘊含雜質(zhì),需耗費更多真氣去淬煉排除。
·功法殘缺:石壁刻痕止于練氣中期左右的引導(dǎo),后續(xù)如何筑基,毫無頭緒。
為解決食物問題,傅少平不得不偶爾離開古洞,在附近山林中尋找機緣。
一次,他遭遇了一頭察覺到靈氣異常而躁動的黑熊。若在以往,他只能憑借經(jīng)驗和技巧周旋或躲避。但此刻,他心念微動,體內(nèi)那縷真氣自然流轉(zhuǎn)至指尖,并指如劍,凌空虛點——并非什么法術(shù),只是將一股蘊含“驚寂”劍意(源自第一世本源感悟)的真氣束射而出!
“嗤!”
一聲輕響,那黑熊如遭重擊,痛吼一聲,人立而起的動作僵住,眼中露出驚懼之色,旋即狼狽逃竄。
傅少平看著自己的手指,微微喘息。這一擊消耗了他近三成的真氣,威力遠不及第一世萬分之一的隨手一擊,但在此世,卻已是超凡之力!
他確認了兩件事:
1.此世可修真,真氣具備干涉現(xiàn)實之力。
2.他前世的境界感悟,哪怕只是皮毛,對此世的修行和戰(zhàn)斗,也有著難以估量的加成。
時光流逝,傅少平在古洞中已度過半年。他的修為穩(wěn)步提升至練氣二層,真氣更加充盈,已能施展一些粗淺的御物技巧(如讓毛筆短暫懸?。?。但干糧早已耗盡,僅靠野果野菜和偶爾捕到的魚蝦度日,肉身有些虧空。后續(xù)功法更是渺茫。
他知道,是時候做出抉擇了。是繼續(xù)困守古洞,憑借微薄靈氣和自身悟性緩慢摸索,直至壽元耗盡?還是主動入世,去尋找更多的資源、更完整的傳承,乃至……同道中人?
看著石壁上玄奧的刻痕,又看了看自己這半年來繪制的、蘊含著一絲靈韻的山水畫稿,傅少平心中有了定計。
閉門造車,終非良策。修真之路,財、侶、法、地,缺一不可。他需要走出去。
他將洞內(nèi)遺骸小心掩埋,再次拜謝。隨后,他將那些“修行畫”盡數(shù)焚毀,只帶上幾幅蘊含靈韻的正式畫作和那幾張珍貴的摹拓本,毅然走出了居住半年的古洞。
外面世界廣闊,亦充滿未知。但他已非吳下阿蒙,身懷練氣修為與丹青妙法,他將以一種全新的姿態(tài),重新踏入這滾滾紅塵。
他的目標(biāo)很明確:尋找修真者的蹤跡,獲取資源,補全功法,以此世之身,重登仙路!
古洞筑基階段結(jié)束,一段新的征程,即將展開。傅少平的第三世修真?zhèn)髌?,正式拉開了序幕。
離開云霧繚繞的蜀山古洞,傅少平(沈墨)并未立刻返回江南沈家。他深知,自己此刻的狀態(tài)與半年前已截然不同。練氣二層的修為雖低微,但氣息與凡人已有本質(zhì)區(qū)別,加之“道韻丹青”帶來的獨特氣韻,貿(mào)然回歸,恐引起不必要的關(guān)注,甚至為家族招來禍端。
他需要先了解這個世界的“修真界”究竟是何面貌,并找到安全融入其中的方法。
傅少平首先做的,是改變自身形象。他以真氣微微調(diào)整面部肌肉,使得原本清俊的容貌變得平凡質(zhì)樸,眼神中的神光也刻意內(nèi)斂。換上早已準(zhǔn)備的粗布衣衫,將代表沈家身份的玉佩等物妥善收起。此刻的他,看上去就像一個游歷四方的落魄書生或畫師。
他并未選擇官道大路,而是憑借遠超常人的體力和感知,穿行于山林野徑,一方面避開凡人眼目,另一方面也借此熟悉自身增長的力量,并沿途繪制精細的山川地勢圖,補充干糧(主要是采摘野果、狩獵小型動物,以真氣輔助,效率尚可)。
數(shù)月后,傅少平來到了蜀地邊緣一座較為繁華的州府——錦官城。此城水陸交匯,商賈云集,三教九流混雜,是打探消息的理想之地。
他并未直接去尋找所謂的“仙人”或“修真者”,那無異于癡人說夢。他選擇的方式更為迂回和謹慎:
·混跡茶館酒肆:在人多口雜之處,要一壺清茶,一坐便是半日。耳中過濾著南來北往的客商、江湖人士、落魄文人的交談。他重點關(guān)注那些涉及“奇人異事”、“深山怪談”、“古墓秘寶”、“珍稀藥材”的傳聞。
·拜訪藥鋪醫(yī)館:修真離不開丹藥,而煉丹則需要藥材。他以“家傳醫(yī)術(shù),需尋幾味特殊藥材”為由,拜訪城中各大藥鋪,特別是那些有百年以上歷史的老字號。他不僅詢問藥材,更旁敲側(cè)擊地打聽這些藥材的產(chǎn)地、收購渠道,以及是否有“特殊需求”的客人。
·出入古玩字畫店:他本身是書畫大家,以此身份接觸古玩行當(dāng)順理成章。他假意鑒賞或出售自己繪制的一兩幅蘊含極淡靈韻(他刻意控制)的普通山水畫,觀察店家的反應(yīng),并打聽是否有人專門收集“有年頭”、“有說法”的古物,尤其是玉器、銅器等可能用作法器材料的物品。
·觀察風(fēng)水地氣:憑借修真后的靈覺,他行走于城市內(nèi)外,默默感應(yīng)地脈氣息的流動。哪些地方氣息純凈,哪些地方污濁,哪些地方隱隱有異常的能量波動(可能是修士居所或陣法殘留),他都一一記在心中。
這個過程持續(xù)了數(shù)月,耗費了他不少積蓄(靠出售幾幅刻意降低水準(zhǔn)的畫作維持),收獲卻甚微。真正的修真界似乎隱藏極深,凡人階層難窺其貌。
然而,功夫不負有心人。在一家名為“百草堂”的百年老藥鋪內(nèi),當(dāng)他再次詢問一株名為“赤精芝”的罕見藥材時,那位須發(fā)皆白的老掌柜打量他許久,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道:“客官尋此物,是用于尋常藥方,還是……另有用處?”
傅少平心中一動,面上不動聲色:“家傳秘方,需此物為引,具體效用,恕不便詳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