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父眼瞅著追不上了,放下了搞把,蹲在了房檐下,重新點起了煙袋鍋,
吧唧吧唧抽了兩口,朝著田玉蘭問道
“蘭兒,你跟爹說句掏心窩子話,那小子是不是欺負(fù)你了?”
田玉蘭搖了搖頭,看著李山河離開的方向,眼里閃著光,
田老漢重重的嘆了口氣,
“你跟那兔崽子說,讓他媽回家找媒婆上門提親,稀罕就抓緊娶你過門,名不正言不順的惹人說閑話?!?/p>
田玉蘭重重的點了點頭,先是朝著李山河離開的方向看了一陣,又促起眉頭看向了田父,雙手一陣筆畫,
田父看著女兒的手勢,瞬間吹胡子瞪眼,
“他敢,他要敢嫌棄你,我把它腦瓜子都干放屁了,放心吧,那小子剛才看你的眼神我都看見了,恨不得把你揉碎了吃的渣都不剩,你就等著他來娶你過門吧。”
田玉蘭心事重重的嘆了口氣,轉(zhuǎn)身去晾衣服去了。
田父瞅著煙袋鍋,煙霧籠罩了他溝壑的臉,李山河這個人,他還是滿意的,除了人平時像個小孩一樣胡鬧了點,
從小護(hù)著玉蘭這事田父還是看在眼里的,
而且辦事是真不差事,溝里誰家出點啥事,帶著他那幫小兄弟兒是真出力啊,
溝里的鄉(xiāng)里鄉(xiāng)親被隔壁村的人欺負(fù)了,那真是抄起家伙什就上啊,一個錛兒都不帶打的,
嫁漢嫁漢,穿衣吃飯,老李家朝陽溝幾十年坐地炮子,玉蘭嫁過去準(zhǔn)吃不了苦,而且那小子看玉蘭的眼神,玉蘭以后也準(zhǔn)不能挨欺負(fù)。
心思來心思去,田父這才發(fā)現(xiàn),扒愣來扒楞去,村里這幫癟犢子還真就沒一個能比的上李山河的。
田父望著門口,漸漸失了神。
離開了老田家,李山河一蹦一跳朝家走去,活脫脫像那地主家的傻兒子。
李山河的家在村子最西頭,離村子后面的元寶山最近,因為李山河他爺爺就住在山腰所以李山河他爹就把房子蓋在了離山最近的地方,本來要和老爺子改在一起的,被老爺子一頓圈踢趕回了村里,
老爺子言辭鑿鑿的說就他爹那二把刀的水平,房子是清明蓋好燎灶住進(jìn)去的,人是五一讓野豬拱沒的,兩個大脖溜子當(dāng)場鎮(zhèn)壓了李山河他爹。
老爹吃癟的樣子李山河想想就覺得賊招笑,不知不覺,李山河已經(jīng)站在了院門口,
看著那夢中出現(xiàn)過無數(shù)次的小院,李山河恍惚了,喃喃道
“這輩子,我一定會養(yǎng)好你們的?!?/p>
還沒等李山河過多的感慨,啪!
一個大脖溜子緊接著零幀起手?jǐn)Q著他的耳朵來了一個100度大回環(huán),
李山河剛要叫出來一直滿是繭子的手就掐在了他臉蛋上,這熟練的手法,近乎于道,用腳趾頭想都知道是他的母上大人——王淑芬同志。
“你小子不進(jìn)屋擱這門口嘟嘟囔囔擱這塊說啥呢?走,跟我進(jìn)屋,站在院子里讓人笑話,你等進(jìn)屋的,看我怎么收拾你!”
李山河瞳孔地震,這熟悉的話術(shù),堪稱每個東北孩子的夢魘,無論多少年,畏懼都深深的刻在骨子里,
李山河剛想問明白到底擁護(hù)點啥,被他媽一蹬,話直接被憋進(jìn)嗓子眼吞進(jìn)了肚子里。
被王淑芬拉扯著進(jìn)了屋,李山河他爹看著架勢,干咳了兩聲,就要悄咪咪的摸進(jìn)西屋,還不時的給李山河的弟弟妹妹打手勢,
李山河看到著一幕,不禁感慨,這特么真是親爹啊,就是我好像是糞堆里刨出來的,李山河的妹妹李山霞眼睛骨碌一轉(zhuǎn),一溜煙就溜進(jìn)了西屋,
而李山河的弟弟李山峰像個彪子一樣,鼻子下面掛著兩條大河,用袖口擦了下鼻涕,甕聲甕氣的道
“媽,你打大哥嘎哈,你把大哥放開,讓大哥給我抓螞蚱子吃,你要打,就打我吧!”一副英勇就義的模樣,眼神堅定的像要變成光。
李山河心里淚流滿面,還得是親兄弟,老弟,哥這輩子,一定帶你起飛。
啪!咚!一大脖溜子一炮腳,近乎于道的手法,不愧是生了四個孩子的婦女,這手法,少生一個都練不出來。
“怎么哪都有你,給我滾墻邊站著去,面對著墻,要哭給我憋回去?!?/p>
“孩兒他爹,你也過來!”正要悄咪咪關(guān)西屋門的李衛(wèi)東手上動作一僵,
帶著疑問的眼神甩向了李山河,你又咋惹你媽了?
李山河無辜的攤攤手,表示我也不知道。
王淑芬眼睛一蹬,
“你爺倆擱我眼皮子底下發(fā)什么密報呢,咋的李衛(wèi)東顯到你了?你那么能耐你咋不去當(dāng)電報員呢?”
“還有你,李二河,說他沒說你啊,你還添個臉擱那笑,給我滾去墻邊站著去,后背后腦勺腳后跟給我貼緊了,站直溜的!”
李山河麻溜站在了李山峰邊上,李山峰小聲說到
“二哥,我都挨揍了,螞蚱子不夠,你得給我整楊拉罐吃。”
啪一個片勺打在了李山峰的后腦勺,
“就長了個吃心眼,給我立正兒站好了!”
王淑芬脫了鞋盤腿坐在了炕上,李衛(wèi)東坐在邊上的條凳,一副三堂會審的架勢。
“給我好好交代,你和吳金蓮怎么回事?”李山河腦袋一懵,
我?和誰?吳金蓮?大人我冤啊,我要在大人腿上寫個大大的冤字。
李山河腦袋一轉(zhuǎn),心思估計擱吳金蓮她家門口和她扯犢子被村里人看見了,村里的大嬸又開始瞎叭叭了,李山河無奈一笑,剛要解釋,王淑芬一揮手,止住了李山河的話頭,
知子莫若母,看著李山河的表情,王淑芬就知道兩人肯定是清白的,
“以后離那個破鞋遠(yuǎn)點,好好大小伙子沾上破鞋,以后還結(jié)不結(jié)婚了,以后心里給我覺點景嗷?!?/p>
李山河聞言,長長的松了一口氣,剛要去溜須王淑芬,一聲厲喝,
“給我站那,我說完事了嗎?”
“我問你,你和老田家玉蘭是怎么回事,你給我想好了再說!”
李山河嘴角剛要揚起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李衛(wèi)東聽到又是吳金蓮,又是田玉蘭,悄摸摸的給李山河比了個大拇指,被王淑芬一個眼神給定住了,那眼神分明是在說你等晚上的。
李山河不禁感慨,村頭身敗名裂情報站果然名不虛傳,等會,情報站,李山河回憶著,那情報站里好像有個熟悉的身影,拿簸箕的那個身影和盤腿坐在炕上的那個獨斷李家萬古的身影慢慢的重合,
“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