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龍城寨,這個被稱作罪惡之城的地方,像是這繁華都市身上的一塊爛瘡。
不見天日的巷道,密如蛛網(wǎng)的電線,滴水的管道,還有那永遠(yuǎn)散不去的腐臭味。
這里是逃犯、毒蟲、妓女和老鼠的天堂。
喪狗就躲在這里。
他蹲在那個油膩膩的大排檔后巷,正埋頭刷著一堆堆成山的碗盤。
冰冷的臟水泡得他手發(fā)白,但他不敢停。老板是個刻薄的潮州佬,稍微慢點就是一頓臭罵。
現(xiàn)在的喪狗,哪還有當(dāng)初那個囂張跋扈的樣子?他就像一條真正的喪家之犬,惶惶不可終日。
“咣當(dāng)!”
一只盤子沒拿穩(wěn),掉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撲街啊!你想死是不是?那是錢??!”老板拿著湯勺沖出來,對著喪狗的腦袋就是一下,“扣工錢!今天白干了!”
喪狗抱著頭,唯唯諾諾地不敢吭聲。
他那雙曾經(jīng)握刀的手,現(xiàn)在只能用來撿地上的碎片。
就在他彎腰的時候,一雙穿著黑色布鞋的腳停在了他面前。
喪狗愣了一下,順著那雙腳往上看。
一張年輕消瘦、卻帶著刻骨寒意的臉映入眼簾。
“你……”喪狗的瞳孔猛地收縮,像是見鬼了一樣往后退,一屁股坐在了臟水里,“是你!”
小郭沒說話。
他只是靜靜地看著這個曾經(jīng)把自已踩在腳下用鉗子一根根拔出自已手指甲的惡魔。
“老板,這碗我賠?!?/p>
趙剛從后面走出來,扔了一張大金牛在桌上,然后像拎小雞一樣,把那個想要尖叫的老板拎回了店里,順手拉下了卷簾門。
后巷里,只剩下小郭和喪狗兩個人。
“兄弟,郭哥,誤會!都是誤會!”喪狗渾身發(fā)抖,連滾帶爬地想要往巷子另一頭跑。
但他剛跑兩步,就絕望地發(fā)現(xiàn),那個巷口堵著一個黑鐵塔般的壯漢。
彪子手里拿著一根啃了一半的甘蔗,一邊嚼一邊冷冷地看著他。
前有狼,后有虎。
喪狗癱軟在地上,褲襠瞬間濕了一片。
“別殺我,求求你別殺我,我也是聽命行事,是那個誰,對!是鬼佬指使我的!”喪狗語無倫次地求饒,鼻涕眼淚流了一地。
小郭一步步走近,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喪狗的心跳上。
他舉起那只纏著紗布的左手,在喪狗眼前晃了晃。
“誤會?”小郭的聲音很輕,像是從地獄里飄出來的,“那你把這根手指頭還給我?!?/p>
“我還!我有錢!我可以賠錢!”
“我不缺錢。”小郭從腰間拔出了那把剔骨尖刀,刀光在昏暗的路燈下閃過一絲嗜血的冷芒,“我缺的是你的手指頭。還有你的命?!?/p>
喪狗終于崩潰了,他像瘋了一樣從地上跳起來,手里抓著一塊碎瓷片,朝著小郭撲了過來。
困獸猶斗。
但現(xiàn)在的小郭,已經(jīng)不是當(dāng)初那個拉人力車的小郭了。
這段時間,他在趙剛的魔鬼訓(xùn)練下,早就脫胎換骨。
側(cè)身,閃避,出刀。
動作干脆利落,沒有任何多余的花哨。
“噗嗤!”
尖刀精準(zhǔn)地扎進(jìn)了喪狗的大腿。
“啊——!”慘叫聲在狹窄的巷道里回蕩。
小郭拔出刀,帶出一蓬血霧。
他沒有停手,緊接著是第二刀,扎在肩膀。
第三刀,扎在手腕。
他沒有扎要害。
他要讓喪狗清醒地感受這種痛苦。
喪狗倒在血泊里,像只被剝了皮的青蛙一樣抽搐著。
小郭蹲下身,那張總是帶著憨厚笑容的臉上,此刻只有冰冷的快意。
他抓起喪狗那只還完好的右手,按在地上。
“當(dāng)初你夾斷我手指的時候,笑得很開心?!毙」e起刀,“現(xiàn)在,你笑一個給我看。”
“不,不要……”
刀光落下。
一根,兩根,三根。
每一刀都伴隨著骨骼斷裂的聲音和喪狗撕心裂肺的慘叫。
最后,小郭把刀插進(jìn)了喪狗的心臟。
那一刻,巷子里安靜了。
小郭拔出刀,在喪狗的衣服上擦了擦血跡。
他站起身,看著地上的尸體,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那種壓在心頭許久的陰霾,終于散去了。
但他并沒有覺得多快樂,只是一種空蕩蕩的解脫。
“走吧?!壁w剛拉起卷簾門走出來,拍了拍小郭的肩膀,“結(jié)束了?!?/p>
彪子走過來,看了一眼地上的尸體,啐了一口:“便宜這孫子了。要俺說,就該把他剁碎了喂狗。”
三人走出巷子,消失在九龍城寨錯綜復(fù)雜的迷宮里。
回到紅星制衣廠的時候,已經(jīng)是深夜。
李山河還在辦公室等著。桌上放著一瓶打開的白酒,和四個杯子。
看到小郭渾身是血地走進(jìn)來,李山河什么也沒問,只是倒?jié)M了四杯酒。
“敬死去的兄弟?!崩钌胶优e起杯子,灑了一半在地上。
“敬活著的人。”他又倒?jié)M,一飲而盡。
小郭端起酒杯,手還有些抖。他仰頭把酒灌進(jìn)喉嚨,那種辛辣的感覺讓他忍不住流下了眼淚。
“哥,我殺人了。”小郭低聲說道。
“那是畜生,不是人。”李山河走到他面前,用力抱了他一下,“從今天起,那個小郭死了?;钕聛淼氖沁h(yuǎn)東公司的郭經(jīng)理?!?/p>
“去洗個澡,睡一覺。明天,咱們還有大事要干。”
大事。
確實是大事。
解決了九紋龍和喪狗這兩個心腹大患,紅星制衣廠的外部威脅算是暫時清除了。
接下來,就是真正的商業(yè)擴(kuò)張。
第二天一早,李山河就召集了所有骨干開會。
“從今天開始,咱們兵分兩路?!?/p>
李山河站在地圖前,指點江山,
“剛子,你帶著安保隊,繼續(xù)擴(kuò)大地盤。深水埗這五條街只是個開始,我要你在半年內(nèi),把整個深水埗、甚至長沙灣的安保生意都拿下來?!?/p>
“明白!”趙剛站得筆直。
“彪子,你負(fù)責(zé)跟那些社團(tuán)打交道。咱們雖然不做偏門,但也不能讓人欺負(fù)。誰要是敢炸刺,你就負(fù)責(zé)給他拔了。”
“嘿嘿,二叔放心,俺這拔刺的手藝那是祖?zhèn)鞯??!?/p>
“至于郭子……”李山河看向那個眼神已經(jīng)變得堅毅的年輕人,“你手上的傷還沒好利索,但這腦子不能閑著。我要你去跑碼頭,跑運輸。以后咱們的衣服要運出去,原料要運進(jìn)來,這物流線就是咱們的血管。你要把它給我打通?!?/p>
小郭重重地點了點頭:“哥,你放心,只要我還有一口氣,這血管就斷不了。”
“最后,是咱們的老本行?!崩钌胶影岩粡堅O(shè)計圖拍在桌上,“阿香姐那邊已經(jīng)把樣衣做出來了。明天,咱們的‘冬宮’系列正式發(fā)布。我要讓全香江都知道,穿咱們的衣服,那才叫有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