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給我嬉皮笑臉的。”馮偉利兩眼一瞪,“老時頭,我問你,這幾條街面上昨晚失竊的事兒,你知道了吧?”
“這我哪兒知道?”老時頭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似的,“我就是個掃大街的,哪管那么多閑事兒?”
“還敢不老實?”馮偉利把手銬掏出來了,“是不是把你帶回所里問,你個老小子才肯說實話?”
“馮老總,現(xiàn)在可不比以前,可不興隨隨便便抓人。”老時頭一點都不怕。
“少給我廢話,”馮偉利一把抓住了老時頭一只手,“這片是你的地盤,你會不知道昨晚那么多人失竊的事兒?”
“這你可冤枉死我了?!崩蠒r頭也不掙扎,“自從被政府放出來,我就洗手不干了,要說地盤,也是我掃大街的地盤,別的地方不敢說,我掃的這條街可是連塊兒石頭子兒都沒丟?!?/p>
見唬不住老時頭,馮偉利有點頭大,轉(zhuǎn)頭沖金茂說道:“老金,你可別小看他,這老小子滑著呢!
早年,他是被人牙子拐到四九城的,本來想賣到宮里當(dāng)太監(jiān),可大清朝沒了,人牙子就把他賣到了妓院。
當(dāng)龜公那些年,這老小子練了一手通天窗的絕活,專門掏制服上衣口袋。
這活兒可不好干,是佛爺技術(shù)里最牛的,也是最容易失手的,手眼心差一樣都不行,老時頭干了幾十年,愣是從沒失過手,在佛爺這行里沒人不服。
哦,還有,他從小被拐,根本不知道自已姓啥,因為佛爺這行干得好,干脆就跟祖師爺一個姓了。
解放以后,他們這幫佛爺被集中整治了一次,他不是因為失手被捉,是被同行抬了,才進(jìn)去的。
因為沒有實實在在的證據(jù),只關(guān)了兩年就出來了,上頭不能讓他沒飯吃,就給他安排了個掃大街的活兒,一直到現(xiàn)在。
別看他年紀(jì)大了,也洗手了這么多年,但在佛爺這行里還是老祖宗一樣的存在,現(xiàn)在街面上的那些佛爺都是他孫子重孫子輩兒的,他的話比誰都好使?!?/p>
我去!
這老時頭人生還挺坎坷。
馮偉利說了這一大通,劉根來印象最深的是老時頭的姓——小偷的祖師爺,那不是時遷嗎?
鬧了半天,老時頭的時是時遷的時,不是石頭的石——對自已的技術(shù)得有多自信,才會選擇跟老祖宗一個姓。
馮偉利說通天窗手眼心差一樣都不行,那就說明老時頭心性不是一般的好,只憑馮偉利詐他這幾句,肯定詐不出什么。
劉根來可以肯定老時頭肯定知道些什么,說不定破案的關(guān)鍵就在他身上。
關(guān)鍵是怎么讓他開口。
“既然老時說他不知情,那就再去問問別人?!?/p>
金茂也看出老時頭不好對付,便不想在他身上浪費時間。
上頭給了破案期限,馮偉利認(rèn)識的老佛爺肯定不止老時頭一個,還是找個容易的對付更能節(jié)省時間。
“金同志慢走,馮老總慢走,”老時頭沖幾人的背影打了聲招呼,還氣死人不償命的加了一句,“有啥需要我?guī)兔Φ?,隨時來找我,我就在這兒掃大街?!?/p>
尼瑪!
太囂張了。
劉根來本來不想搭理他,一聽這話,就有點忍不住了。
“師傅,”劉根來緊走幾步追上了金茂,“你們跟著馮大爺繼續(xù)找人,我留下來對付這個老頭,我有辦法把他的嘴撬開?!?/p>
金茂想了想,點頭道:“也好,實在不行也別勉強?!?/p>
“你可別動粗??!”馮偉利提醒道:“老時頭跟街道辦關(guān)系好著呢,有他在這些年,哪個佛爺也不敢偷街道辦的人?!?/p>
“放心吧,我有數(shù)?!?/p>
嘴上這么說著,劉根來心里卻有點不屑。
老時頭跟街道辦關(guān)系好?就跟誰跟街道辦關(guān)系不好似的。
“還是讓秦壯留下來陪你吧!有他在,也能幫你跑個腿兒啥的?!瘪T偉利又道。
這是要讓自家徒弟跟他搞好關(guān)系。
劉根來一下猜到了馮偉利的心思。
只要不是瞎子就能看出來,他的前途肯定不一般,從這個角度說,馮偉利的確算的上一個好師傅。
“咱倆咋收拾他?”
金茂、馮偉利、王棟他們一走,秦壯就擼著袖子,一副要大干一場的架勢。
這家伙膽兒咋大了?
也是,對付一個掃大街的老頭的確沒啥危險。
“收拾啥?咱們年紀(jì)輕輕地,又是公安,咋能跟老人動手?”劉根來瞥了這家伙一眼,從衣兜里掏出一把瓜子遞給他,“來,吃點瓜子?!?/p>
“你哪兒弄的?”秦壯兩眼一亮。
瓜子要等冬天以后才有,去年剩下的早就皮了,根本沒法吃,劉根來這把瓜子看著挺新鮮,剛抓在手里就聞到一股清香味兒。
“你猜?!眲⒏鶃硪沧チ税压献?,溜溜達(dá)達(dá)的朝老時頭走去,一邊吃,一邊往外吐著瓜子皮。
老時頭正在裝模作樣的掃大街呢!
現(xiàn)在的大街基本不用掃,樹葉都是綠的,掉的黃葉子很少,居民也沒有那么多雜七雜八的零食,更沒有到處亂扔的垃圾袋,頂多就是幾個煙頭,遇到了撿起來就行,哪兒用的著用掃帚劃拉?
老時頭純粹是在做樣子,還不是做給劉根來和秦壯兩個小公安看的。
他根本就沒把這倆去而復(fù)返的小公安放在眼里。
果然,金茂、馮偉利和王棟剛拐過街角,老時頭就把掃帚收了起來,又回去看下棋了,甚至都沒多看劉根來和秦壯一眼。
劉根來也沒搭理他,溜溜達(dá)達(dá)的來到樹蔭下,站在老時頭旁邊看著下棋,嘴里的瓜子就沒停,吃一個,吐一口皮,噗噗的聲音就沒斷過。
“亂吐啥,就不能把瓜子皮吐手里?還是個公安呢,你們領(lǐng)導(dǎo)就是這么教你的?”老時頭忍不住說了劉根來一句。
劉根來亂吐瓜子皮只是一方面,關(guān)鍵是就在他耳朵后面吐,那噗噗噗的動靜把他煩的恨不得把劉根來的嘴巴縫上。
“你領(lǐng)導(dǎo)還教你怎么嗑瓜子?噗……”劉根來又是一口,還帶了點唾沫星子,差點噴到老時頭臉上。
吐手里?
我就是故意往地上吐的。
喜歡掃大街?
那就讓你掃個夠!
就看看究竟是你掃的快,還是我吐的快。
“你……”老時頭氣的嘴角直抽抽,偏偏在這個時候,另一邊又想起了噗的一聲。
秦壯也在往地上吐著瓜子皮。
他本來是用手拿著嗑的,聽劉根來這么一說,立馬也吐了一口。
雖然搞不懂劉根來想干啥,卻一點也不耽誤他照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