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隊(duì)長正要回答,鄭叔擺擺手,“行了,沒你事兒了,你去忙吧!”
等李隊(duì)長離開,鄭叔又問著遲文斌,“那個茍……茍啥的跟你啥關(guān)系?”
這是嫌他多事了。
遲文斌笑了笑,“他跟我沒關(guān)系,我都不認(rèn)識他,我?guī)退际菦_我的搭檔,就是跟我一塊的那個人。”
“搭檔?”鄭叔笑了笑,“值嗎?”
“他是我搭檔,成天混一塊,關(guān)鍵時刻能把后背交給他,你說值不值?”遲文斌反問道。
“可你這個搭檔也太沖動了,得虧我在,要是我有事兒出去了,就沖他敢在武裝部門口掏槍,就會讓你也跟著被連累?!编嵤逭Z氣一肅,“這事兒就這么過去了,回頭,我跟你爹說說,讓他想辦法給你換個搭檔?!?/p>
“鄭叔,你先別激動,咱們換個角度想一想,我都把手銬亮出來了,他要是無動于衷,你覺得這樣的人能是好搭檔嗎?”遲文斌反問道。
“可這樣的人也是定時炸彈,你成天跟他待在一起,早晚得被他害了?!编嵤逭Z重心長。
“所以我得收拾他??!”遲文斌立馬接口道:“鄭叔,我是你看著長大的,我有啥本事你還不知道?就他那小樣兒,我隨隨便便動根手指就能捏死他?!?/p>
“你就犟嘴吧,我是管不了你,還得你爹管。”鄭叔笑著搖搖頭。
“嘿嘿……”遲文斌干笑兩聲,“對了,鄭叔,負(fù)責(zé)體檢的人叫啥?”
“唐雨。”
“我去跟她套套近乎,看看能不能把那一百塊省了?!边t文斌起身就走。
“你給我回來!你個混小子別給我惹事兒……”鄭叔沒喊住他,起身站在窗口,朝外看著。
從他這個角度,剛好能看到劉根來挎斗摩托的車牌,鄭叔愣了一下,忽然意識到了點(diǎn)什么,回身抓起了辦公桌上的電話。
電話一接通,鄭叔就急急問道:“老吳,我這兒停了輛挎斗摩托,我看車牌號,好像你那兒的……”
等掛斷了電話,鄭叔恍惚了一會兒,搖頭笑道:“這混小子嘴夠嚴(yán)的,搭檔是啥來頭,愣是一個字也不提?!?/p>
……
武裝部大門口。
劉根來正百無聊賴的等著遲文斌,茍有福爺倆買了瓶醋回來了。
“就在這兒喝吧,喝完了就去排隊(duì)?!逼堄懈M娑纺ν猩弦蛔挠杏嗉碌膯栔鴦⒏鶃?,“根來,剛才……沒啥事兒吧?”
“沒事,一場誤會?!眲⒏鶃磉f給茍有福一根煙。
“已經(jīng)夠麻煩你了,那好總抽你的煙?”茍有福在身上擦擦手,客氣了一句,還是把煙接了過去。
“客氣啥?寶根哥比你實(shí)在多了,他都是直接搶?!眲⒏鶃硇α诵?。
“我哪能跟他一樣?他臉皮厚的跟地瓜窖似的,連田桂花那種女人都不嫌?!逼堄懈:吡艘宦?。
孫寶根算栽這事兒上了……
“呵呵……”劉根來笑出了聲,“田桂花現(xiàn)在咋樣了?”
“還那樣唄,她就是個記吃不記打的貨,在炕上躺了仨月,老實(shí)了沒幾天,又跟以前一樣。他男人就是個窩囊廢,也管不住她?!?/p>
一說起村里的事兒,茍有福就來了精神,正想長篇大論,茍旺財忽然劇烈咳嗽起來,滿嘴的醋都噴了一地,多虧轉(zhuǎn)的快,要不,能噴茍有福一身。
“你個小兔崽子,都給我浪費(fèi)了,這都是錢啊!”茍有福張口就罵。
“嗆嗓子了,咳咳咳……太酸了,太難喝了,喝一口渾身都打顫?!逼埻斂嘀?,憋了口氣,剛喝了一小口,又是一陣劇烈咳嗽。
“緩一緩再喝,死心眼啊你!”茍有福又罵了一句。
“緩一緩我怕吐出來,肚子一個勁兒的反酸水?!逼埻斂嘀樈忉屩?/p>
“憋回去!還想不想當(dāng)兵了?驗(yàn)兵要是驗(yàn)不上,看我不打斷你的腿?!逼堄懈<背喟啄樀牧R著。
花出去的那一百塊錢,茍旺財這大半年的工資全算上都不夠,他還厚著臉皮借了十多塊,要是雞飛蛋打,他得疼死。
茍旺財緩了一會兒,憋了口氣,又喝下一口,醋剛到嗓子眼,又是一陣劇烈咳嗽,臉都咳紫了。
茍有福正要再罵,劉根來攔住了他,“這樣不行,我想想辦法吧!”
裝模作樣的出去轉(zhuǎn)了一圈,再回來的時候,劉根來手里拎著一瓶老陳醋。
正宗的山西老陳醋,二十年陳釀,喝進(jìn)嘴里甜絲絲,跟供銷社賣的那種普通醋完全不一個味兒。
“你試試這個?!眲⒏鶃戆汛灼孔舆f給茍旺財。
“這是啥?”茍旺財聞了聞味兒。
他嘴里都是醋味,愣是沒聞出老陳醋的酸味。
“老陳醋,你試試能不能喝下去?!眲⒏鶃碜峡娑?。
茍旺財抿了一小口,兩眼頓時一亮,“這是醋嗎?咋是甜的?”
喝醋居然只喝到甜味,他嘴里得多酸?
可憐的娃。
二十年陳釀的老陳醋是有甜味,可畢竟也是醋,咋可能不酸?
“甜你就快喝,最少喝半瓶?!逼堄懈R瞾砹司?,罵歸罵,哪個當(dāng)?shù)牟痪拘膬鹤拥那巴荆?/p>
茍旺財一仰脖,咚咚咚的喝了起來。
此刻的他就像那種剛喝了白酒的人再喝啤酒,壓根兒就喝不出酒味,一轉(zhuǎn)眼,就下去了大半瓶,還打了個醋嗝兒。
“行了,差不多了,排隊(duì)去吧!”茍有福把兩瓶醋都接過來,小心翼翼的拎在手里,“根來啊,這回多虧你幫忙,感謝的話我也不說,你在四九城好好干,家里的事兒我?guī)湍憧粗!?/p>
這是茍有福能說出來的最誠心的感謝,他再是生產(chǎn)隊(duì)長,也是個沒見過多少世面的村民,說不出什么豪言壯語,更不會玩那些虛的。
茍旺財剛?cè)ヅ抨?duì)沒一會兒,遲文斌顛兒顛兒過來了,一來就問,“咋樣?體檢上了嗎?”
“排隊(duì)呢!”茍有福指了指茍旺財,沖遲文斌賠著笑臉,“我兒子的事兒給你添麻煩了?!?/p>
“沒事兒,根來是我?guī)煹埽氖聝壕褪俏业氖聝?。”遲文斌擺擺手。
你特么真會挑時候占便宜。
劉根來這個氣??!
不等茍有福再客套,遲文斌又沖劉根來說道:“剛才,我看你好像跟個女大夫打招呼了,你跟她挺熟?”
這可是你自找的,別怪我下手狠,劉根來的壞勁兒一下上來了。
“熟歸熟,可她有點(diǎn)不講情面,你說,她是不是想要這個?”劉根來比劃了一個數(shù)錢的手勢。
他只是隨意挖了個坑,哪兒知道李隊(duì)長要的第二個一百塊就是打算賄賂體檢醫(yī)生,更沒料到遲文斌竟一下就跳了進(jìn)去。
“是不是的,先看看再說,她要真是這種人,我就把她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