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吃的啥?”
許光腚的目光全被香蕉吸引住了,絲毫沒在意劉根來的調(diào)侃。
光想著吃,一點(diǎn)廉恥都沒有……還得繼續(xù)勞教??!
“問你話呢!”劉根來笑容一收,“你咋回來了?不是偷跑的吧?”
可他這會兒嘴里還吃著香蕉,咋也威嚴(yán)不起來。
“哪兒能呢?借我?guī)讉€膽兒也不敢??!”許光腚急忙解釋著,“天冷了,勞改隊(duì)沒多少活兒,也沒飯吃,像我這樣過錯不大的,都放了,讓我們回村接受勞改,鄭老擔(dān)讓我把五個生產(chǎn)隊(duì)出糞的活兒包圓兒?!?/p>
原來是這么回事兒。
我說著許光腚咋跑這兒出糞——他也不是一隊(duì)的人。
“離遠(yuǎn)點(diǎn),別濺身上?!崩贤躅^接過劉根來遞來的煙,往耳朵上一別,收拾著剛被許光腚出出來的糞。
豬圈坑里的糞都帶著豬屎豬尿和水,跟稀泥似的,往外一出,糞湯到處流,這可都是養(yǎng)分,流走就糟踐了。
等把邊上的一圈都拾掇利索,老王頭才拿下別在耳朵上的煙,對著劉根來湊上來的火兒點(diǎn)著了。
“不忙了?”老王頭深吸一口,緩緩?fù)鲁?,一副享受的樣子?/p>
“還行,”劉根來捏了捏鼻子,“還深呼吸,你也不嫌臭?”
“才當(dāng)幾天城里人,就忘本了?”老王頭給了他一個嫌棄的白眼兒。
“我也沒見哪個村里人對著糞堆深呼吸,你不是饞豬大腸了吧?”劉根來一指許光腚,“正好,他的洗腳水你留著燉菜,跟豬大腸一個味兒。”
這年頭可沒啥水鞋,出糞都是挽著褲腿,或者干脆只穿著短褲,赤腳站進(jìn)糞坑。
許光腚就只穿了個褲頭,黑乎乎的糞水都沒過膝蓋了。
“你晚上別走,我都給你留著……你這吃的啥?咋吃一半扔一半。”論斗嘴,老王頭可不吃虧,見劉根來把厚厚的香蕉皮扔進(jìn)糞堆,又一臉的心疼。
“藥,”劉根來信口胡咧咧著,“這玩意治便秘,就是拉不出屎,可管用了?!?/p>
“你還有這毛病?”老王頭上下打量著劉根來。
“這玩意真管用?”許光腚兩眼忽的一亮,“你還有嗎?我都好幾天沒拉出來了?!?/p>
還上火?
也知道廉恥嘛!
也不一定,許光腚拉不出屎,還有可能是因?yàn)槌缘奶?,成天吃花生殼玉米秧子,村里人就沒幾個拉屎正常的,幾乎每家每戶茅房里都有根棍子。
這也是劉根來只往家里拿香蕉的原因。
熱帶水果基本都是熱性的,吃多了,更拉不出屎。
“我沒了,老王頭那兒倒是還有幾根。”劉根來趁機(jī)提著要求,“你好好干,別偷懶,回頭跟老王頭要一根?!?/p>
“不用你說,我肯定好好干?!痹S光腚又鉚足了勁兒,撩了一糞叉豬糞,啪刺一聲往糞堆上一拍,頓時,豬糞湯四濺。
劉根來急忙后撤,這才堪堪避過。
老王頭可沒他利索,剛想躲,豬糞湯已經(jīng)濺他身上了。
“你個小兔崽子騷情他干啥?崩我一身。”老王頭張口就罵。
“知足吧你!你要再罵早點(diǎn),能崩你一嘴?!眲⒏鶃砟墙幸粋€幸災(zāi)樂禍。
他本來還想多陪老王頭聊會兒,可老王頭和許光腚一個收拾牛糞,一個出豬糞,把個生產(chǎn)隊(duì)弄的臭氣熏天,搞得他想待也待不下去,沒聊一會兒,就走了。
走之前,他忽然想起件事,回頭嚷嚷了一句。
“香蕉是吃的,不是外用的?!?/p>
啥意思?
許光腚有點(diǎn)沒反應(yīng)過來,還是老王頭見多識廣,秒懂了劉根來的暗指,回頭罵道:“還用你說?還外用?那玩意兒能比得上棍子?”
好像還真比不上。
老王頭比于謙的父親王老爺子有見識??!
……
劉根來拿回家的香蕉都是用邱車長帶來的香蕉根種出來的,他弄到九分熟,才拿出空間,金黃金黃的,能直接吃,不用先放幾天。
吃香蕉的效果立竿見影,第二天早晨,一家人上茅房的時間都比平時短了不少。
早知道,早弄點(diǎn)香蕉了。
劉根來頗有點(diǎn)成就感。
蹬車的時候,根喜根旺小哥倆較上勁兒了,你蹬一下,我蹬一下,誰也不服誰,在一人蹬了好幾下之后,還是根喜憑借硬實(shí)力蹬開了,好一個嘚瑟。
根旺不服氣也沒用,勁兒小就是勁兒小,不是光靠耍滑頭就能彌補(bǔ)的。
劉栓柱也沒個當(dāng)?shù)臉觾海鹬鵁煷?,跟劉根來一塊兒,坐在一旁看著熱鬧,一副功成名就的架勢。
劉根來趕到派出所的時候,帶了一頭一百多斤的野豬,用麻袋裝著,停在車棚。
來到辦公室,把爐子一生,就烤上了地瓜。
那些地瓜才烤了兩回,還有一多半呢!
正烤著,馮偉利和秦壯一塊兒進(jìn)了辦公室。
馮偉利今兒來的挺早啊!
劉根來有點(diǎn)意外,平時,他都會比秦壯晚到十多分鐘,師徒倆一塊兒上班,還是頭一遭。
再一看,馮偉利和秦壯都是上下一新,連皮鞋也都擦的锃亮。
“馮大爺,你要帶秦壯去相親?”劉根來調(diào)侃道。
“相啥親?他早有相好的了,還用的上我?”馮偉利拉開抽屜,拿出了一包高碎,把自已的茶缸遞給秦壯,“今兒個上午,我倆跟指導(dǎo)員一塊兒去福利院慰問?!?/p>
別說,這活兒還真挺適合馮偉利的。就是不知道周啟明有沒有跟他們說過那兩個注意事項(xiàng)。
要不要提醒一下他們?
琢磨了一下,劉根來又把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
還是別多嘴了,萬一他倆聽到心里去了,想拉上他一塊,再跟指導(dǎo)員一說,他去還是不去?
秦壯還是挺自覺,剛來就打水掃地擦桌子,一副任勞任怨的架勢。
從這個角度說,馮偉利這個師傅還挺合格,最起碼他沒教秦壯如何偷奸耍滑,不說別的,就沖秦壯這副任勞任怨的勁兒,去哪兒都能混得開。
到了上班點(diǎn)兒,劉根來的挎斗摩托又被沈良才征用了。
沈良才平時不顯山不露水的,還會開挎斗摩托,倒是有點(diǎn)出乎劉根來的意料。
馮偉利和秦壯也都沒騎自行車,秦壯坐在沈良才身后,馮偉利坐進(jìn)挎斗,仨人押著那頭豬,去找趙主任匯合了。
劉根來照常帶著遲文斌巡邏,一圈下來,辦公室里的幾個人正在喝茶閑聊,門口出現(xiàn)了一道賤兮兮的身影。
于進(jìn)喜。
為啥說賤兮兮?
這貨背著手,挺著胸,撇著嘴,鼻孔朝天,眼睛微瞇,嘚瑟的都快沒邊了,嘴里還欠兒欠兒的來了一句。
“掌聲在哪里?也不知道歡迎歡迎,你們就是這么迎接領(lǐng)導(dǎo)衣錦還鄉(xiāng)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