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會搞的還挺隆重。
舞臺后面的墻上用紅紙貼著站前派出所元旦晚會幾個大字,門口放了一張桌子,上面擺著一麻袋瓜子,一麻袋花生,還有一小袋子糖塊。
所里的人拎著自已的椅子進(jìn)門的時候,有專人負(fù)責(zé)給他們發(fā)放,拿了個小碗,一人一碗瓜子,一碗花生,十顆糖塊。
等大伙按照各自的部門坐下的時候,房間里就沒別的聲音了,全是嗑瓜子的動靜,不知道的,還以為到倉鼠窩了。
周啟明和沈良才都沒講話,晚會直接開始,主持晚會的是個二十多歲的大姐。
可能是平時也不咋化妝,她也不太會,只涂了個紅臉蛋,有點不倫不類,劉根來越看越像猴屁股。
大姐是本地人,說的是京片子,劉根來聽得出來,她有意向普通話靠攏,有點裝腔拿調(diào),卻挺激昂向上,很有這個年代的特點。
用后世抖音上的那些評論講,聽了這腔調(diào),都想直接拿著槍上戰(zhàn)場。
晚會分兩部分,一是集體項目,是硬派下來的任務(wù),必須演的那種,二是個人報名,這就要看個人的喜好和敢不敢當(dāng)眾演出了。
反正劉根來是不敢,他也不會,只能當(dāng)看客。
集體項目一共五個,兩個外勤組的和三個內(nèi)勤組的,內(nèi)勤組分的很細(xì),這一點,劉根來被關(guān)七天禁閉那次已經(jīng)搞清楚了。
五個集體項目無一例外都是合唱,還真讓王棟說著了,他們討論的時候說的那幾首歌,都被內(nèi)勤組選了。
不說別的,男女對唱大生產(chǎn)的確比只有一幫老爺們干嚎更有節(jié)目效果。
巡邏組是倒數(shù)第二個出場的,別的組都是穿著制服直接上,就他們得換裝。
遲文斌還真有路子,不知道從哪兒搞來了演出服,劉根來他們一人一套八路軍軍裝,還給秦壯搞了套黑綢緞的漢奸服,他自已則弄了一套小鬼子的軍官服,還配了一把指揮刀。
穿上鬼子服,再在鼻子下面涂點墨,還挺像那么回事兒的。
秦壯化妝的時候,齊大寶往他頭發(fā)上弄了點水,給他搞了個中分,嫌頭發(fā)壓的不結(jié)實,這貨還往手心里吐了一口唾沫。
眼看著就要抹自已頭上,秦壯不干了,往后一撤,把道具槍掏了出來,嘴上還來了一句,“你滴,良心滴大大滴壞了,死啦死啦滴!”
這是鬼子的詞兒,你個漢奸拽個啥?
眾人都被這貨給逗樂了。
到他們上場的時候,先是王棟扯著嗓子嚎了一句,殺鬼子啦!隨后,便輪到遲文斌出場了。
這貨挺著個大肚子,挎著指揮刀,一搖三晃的從門口走上舞臺,剛亮了個相,想嘚瑟一把,就輪到秦壯登場了。
這貨弓著腰,踮著腳,手里拿著道具槍,邊走邊在東張西望,還真有一副漢奸相。
觀眾們剛笑出來,秦壯就一頭撞在遲文斌身上,把遲文斌撞的幾個趔趄,又引起一陣哄笑。
“巴嘎!”
遲文斌把指揮刀抽出一半,見是漢奸,又插回去了,也跟秦壯似的,貓著腰,東張西望。
這時候,王棟又喊了第二聲,殺鬼子啦,舉著大刀,帶著眾人魚貫而入,把鬼子漢奸圍在當(dāng)中,一群人高喊一聲殺,整整齊齊的迎頭砍下。
刀都是劉根來用空間做的木頭刀,做的還挺像,劉根來的說法是找木匠做的,還夸了那個木匠手巧,連蒸汽船這種高科技的東西都能做的出來。
挨了刀的遲文斌和秦壯順勢倒地,隨后,眾人便排成兩行,把刀一舉,王棟起了個頭,大刀向,眾人跟著一塊兒合唱,鬼子們的頭上砍去。
第一句剛唱完,躺在地上的遲文斌和秦壯就飛速起身出了門。
鬼子和漢奸不是都被砍死了嗎?
咋又爬起來了?
難道是因為刀不快?
觀眾們正納悶兒著,這倆貨又回來了。
不同的是,他們都把上衣外套脫了,一人拎著一把木頭砍刀,跟八路軍站一塊兒了,也都舉著刀,做著劈砍的動作,扯著嗓子跟著一塊兒唱。
鬼子漢奸投胎還挺快。
觀眾們都樂了,掌聲喝彩聲一大片,節(jié)目效果出奇的好。
等唱完了,觀眾們又是鼓掌,又是喝彩的,一個跟李算盤熟悉的家伙還大聲調(diào)侃了一句,“老李,你不是胸口中槍嗎?咋把繃帶纏腦袋上了?”
李算盤演的是傷員,頭上纏了個染血的繃帶。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兒,他也想?yún)⒓友莩?,可傷口還沒長好,不能像其他人那樣做揮刀動作,只好給他安排了個傷員的身份。
李算盤只是露個臉,不能唱,說話聲音也不能太大,他只是笑了笑,沒回應(yīng)那人的調(diào)侃。
劉根來在心里替他回了三個字——轉(zhuǎn)移了。
集體項目演完了,后面就是個人項目。
站前派出所還挺臥虎藏龍,有不少有藝術(shù)細(xì)胞的。
一個三十多歲的婦女一首南泥灣唱的真好,用的還是原生態(tài)唱腔,仿佛一下把眾人帶到了那個昂揚向上的大生產(chǎn)運動之中。
個人節(jié)目也不光是唱歌,還有一段腰鼓,跳舞那人明顯是西北漢子,腰鼓舞跳的還挺有氣勢。
其實吧,所里能跳舞的人肯定不少,不說別人,那幾個說話明顯帶著點東北口音的大姐,在那人跳舞的時候,也在跟著扭。
可惜,這個年代很難弄到配樂,沒有音樂,她們就是想扭秧歌也扭不成。
等個人節(jié)目演的差不多了,眾人又起哄讓所長指導(dǎo)員他們也都來一段。
周啟明他們顯然是早有準(zhǔn)備,周啟明唱了首今年剛出的新歌——打靶歸來,還挺能跟上潮流。
沈良才拿了一副快板,來了一段同仁堂,也挺像模像樣。
另外幾個副所長副指導(dǎo)員都沒啥準(zhǔn)備,最后集體把金茂推了出來。
金茂最擅長啥?
說書唄!
他也不怯場,即興來了一段抑揚頓挫的珍珠翡翠白玉湯,把眾人逗得前俯后仰。
最終,晚會在歡快的氣氛中結(jié)束,周啟明提前給大伙兒放了假,眾人一人拎著兩瓶油,歡歡喜喜的散場了。
走路的時候,口袋都嘩啦嘩啦的響,估計瓜子和花生都剩了不少,糖塊就更不用說了。
這年頭,但凡是家里有孩子的,零嘴兒都舍不得自已吃。
劉根來沒回家,跟著周啟明去了所長辦公室。
他要問問工資的事兒。
“問那么多干啥?下個月一發(fā),你不就知道了?”周啟明沒打算告訴他。
這是有變動??!
劉根來更想知道了。
說啥也要問出來,要不,心里就跟貓爪子撓的似的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