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魄對著鏡子,將人皮面具邊緣用手指輕輕壓下去,邊壓邊漫不經(jīng)心地說:“這男明星不久前出海游玩失蹤了,目前一直沒找到他。我扮作他,不容易引人懷疑。島上情形我熟,我去過兩次。確認(rèn)宗稷在島上,我會燃放信號彈,你帶人前去攻島。我們里應(yīng)外合,活捉宗稷?!?/p>
沈天予劍眉微擰,“你身手不如我,且槍傷未痊愈,我去更安全?!?/p>
“你不能死,而我……”,盛魄人皮面具內(nèi)的臉自嘲地笑了笑,“我賤命一條,無所謂?!?/p>
他從自己帶的包中取出衣物換上,接著取出降落傘。
打開后艙蓋,他回眸沖沈天予道:“若我死了,告訴顧小姐,我騙了她……”
頓一下,他濃黑睫毛微微垂了垂,又改口:“算了,什么都別說了,讓她恨我吧?!?/p>
還有父母。
這二十多年,他們沒有他,也活得好好的。
沒什么可留戀的了。
盛魄閉上眼睛縱身往下跳去。
他修長身影破空迅速往下墜。
下面是一望無際的海洋,蔚藍的海水平靜表面下潛藏著無數(shù)洶涌的暗流。
涼風(fēng)從后艙蓋撲進來,將沈天予的衣衫吹得颯颯作響。
沈天予望著盛魄下墜的身影越來越小。
曾經(jīng)他和他是敵我雙方,數(shù)次斗智斗勇,他能算生死能算未來,卻沒算到有一天會和他并肩作戰(zhàn),更沒算到這小子居然搶著去打頭陣,去冒險。
確認(rèn)盛魄將降落傘打開了,他將后艙蓋關(guān)上。
這小子會用降落傘,起碼摔不死。
沈天予用戰(zhàn)斗機通訊設(shè)備聯(lián)系無涯子。
連通后,沈天予問:“前輩您好了?”
無涯子正拿著鏡子,瞅著自己的臉沾沾自喜,“漂亮小子,誰說我不能扮作俊俏美少婦了?異能隊叫姜苑的這個小姑娘好手藝,給我化得真漂亮。我現(xiàn)在像二十多歲的小姑娘,保準(zhǔn)你看到我,都會心動!”
沈天予知道他的話要打折扣。
畢竟外婆蘇婳在他眼中都是漂亮小姑娘。
他正色道:“盛魄易容成一個當(dāng)紅男明星,跳下去了。”
無涯子一聽急了,“那小子身手不如你,本命蠱也被你弄死了,暗器又被沒收,胳膊上的槍傷也沒好利索。他這樣跳下去,萬一被識破身份,他會死的!你為什么不攔住他?”
沈天予道:“事發(fā)太突然?!?/p>
“你不是會算嗎?”
沈天予心想,又不可能事事都提前卜卦。
無涯子氣得直跺腳,匆忙去換衣服,口中催促姜苑:“快,幫我打開飛機門,我要下去找那小子!那小子要是死了,我怎么向他死去的外婆交待?”
姜苑迅速幫他打開后艙蓋,接著將降落傘遞給他。
動身前,戚剛給所有人都培訓(xùn)過降落傘使用知識,但是無涯子自詡會輕功,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壓根沒聽進去。
他手一推,“道爺我用不著這個?!?/p>
說罷他身子往前一躥,人嗖地一下跳了下去!
姜苑愣住,臉都嚇白了!
這么高的位置,受過專業(yè)訓(xùn)練的異能隊?wèi)?zhàn)士,不用降落傘就往下跳,致死率都是%。
更何況只接受過一次戰(zhàn)前訓(xùn)練的百歲老人呢。
她連忙拿起專用通訊,設(shè)備聯(lián)系沈天予:“沈公子,無涯子前輩沒用降落傘就跳下去了!”
沈天予俊眸微微一沉。
這倆人壓根不聽指揮,剛開始作戰(zhàn),計劃就全部被打亂。
原定他和盛魄下去打頭陣,結(jié)果換成了盛魄和無涯子。
姜苑在那端喊:“沈公子,您能聽到我的話嗎?無涯子前輩沒用降落傘就跳下去了,我們該怎么辦?要降落戰(zhàn)斗機,下去撈他嗎?”
沈天予道:“不用?!?/p>
“可是……”
“他不會死,我們找地方降落,隱藏起來,等我命令。”
“那,好吧。”姜苑放下專用通訊設(shè)備,耳中仍回響著沈天予低沉冷靜的男聲。
他俊美的容貌,他仙氣翩翩脫俗出塵的風(fēng)儀,他強大的身手,他的冷靜鎮(zhèn)定,讓她一見難忘,再見銘心,三見刻骨。
此次任務(wù)兇險,且有上次的前車之鑒,家人再三阻止她出任務(wù)。
可是她固執(zhí)爭取,只為了和沈天予并肩作戰(zhàn),哪怕只是遠遠地接觸一下也是好的。好在異能隊會易容術(shù)的,只有她一人,人才緊缺,隊長同意她跟來。
雙方駕乘的戰(zhàn)斗機在陸地依次降落。
戚剛和易毅等人也早已降于別處。
此時盛魄易容成的當(dāng)紅男明星,降落在海中。
他俊俏風(fēng)流的臉被海浪拍打著。
好在膠是特殊膠,人皮面具不會因為泡水而脫落。
他將降落傘拆掉,把身上衣服撕扯了幾下,營造出遇難的模樣,接著朝那教蛇形島游去。
他扮作的當(dāng)紅男明星叫凌灝,已失蹤多日,且是被媒體報導(dǎo)出來的,眾所周知。
這是他在姑蘇城的酒店時早就決定的。
因此提前對他做過一些功課。
此地離蛇形島有著很遙遠的距離,因為在公海,且此處偏僻,浩渺的大海上連個人影都見不著。
他一直往前游。
大海一望無際,一直游泳十分枯燥,腦中難免會想些事。
最先浮現(xiàn)的是母親的臉,接著是顧楚楚,然后是養(yǎng)父盛魁和死去的長姐盛媚,哥哥盛魂和叔叔們,親生父親白湛最后才在他腦中閃過。
至于傅語秋和蚩靈,他早已記不清她們的模樣了。
不過是工具人而已。
左手臂傷口隱隱作痛,好在他提前做過防水處理。
又往前游了二十分鐘,耳邊傳來不男不女的聲音,“小子,小子,等等我!”
盛魄尋聲扭頭看去,只見浪中有一紅影在上下浮動。
那人很快游到他面前。
盛魄打量來人。
四十歲左右風(fēng)韻猶存的婦人,棕色長卷發(fā)被水打濕,大眼睛紅嘴唇,膚色白凈,腰被什么東西勒得很細(xì),衣服濕了的原因,胸前兩坨夸張得鼓。
婦人抹一把臉上的水,嘿嘿一笑,細(xì)聲細(xì)氣地說:“發(fā)什么愣?是道爺我!”
他拈起蘭花指裝模作樣地甩了一下,“怎么樣?是不是被我美哭了?”
盛魄暗道,果然是一群烏合之眾。
他不聽指揮,無涯子也亂來。
明明是打仗,對方是陰險狡詐的宗稷,無涯子卻搞得像在拍戲。
環(huán)視一圈,見海面無人,盛魄道:“我是不久前失蹤的當(dāng)紅男明星凌灝,你呢?”
無涯子又翹起蘭花指,掐著嗓子矯揉造作地說:“我是被小白臉騙來出海的富婆,中途被推下船艙。”
盛魄點點頭,這個身份不容易讓人懷疑。
盛魄道:“我們分頭行動,別同時上島,會引人懷疑?!?/p>
“我先去打探情況,若我安全,會釋放信號,你再登島。”話音剛落,無涯子身形嗖地一下朝前躥去。
盛魄望著無涯子消失的身影。
這老道雖然不正經(jīng),還挺疼他的。
他是顧寒城的師父,顧寒城是顧楚楚的親弟弟,有他們師徒在顧楚楚身邊,他沒什么不放心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