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早年因?qū)毑囟l(fā)跡,江照雪自小耳濡目染,對寶藏背后故事感興趣很正常,所以我才和她講了我的一些看法。還是那句話,這世界上根本沒有人知道歷史的真相,任何觀點都是在接近真相,時間能證明我的說法是正確的,可能在將來的某一天,千島湖的水下會出一塊兒類似“方臘石刻”的文物,那上面可能記載有當年的真相。
石龍對石虎,金銀萬萬五,誰人識得破,買盡成都府。
前漆布,后漆布,中間漆漆布。
這兩首藏寶詩,前者近年已被證實了,后者卻仍舊謎團重重,淳安總共那么大點兒,我?guī)缀踝弑榱怂械胤?,漆布?jīng)卻始終困擾著我,這首藏寶詩到底是暗藏了方位?坐標?還是某種別的信息?
我追上她道:“別忙著走!漆布經(jīng)到底怎么解?我告訴了你我知道的!你也應(yīng)該告訴我你知道的!這樣才公平??!”
“當年你太爺爺是江村村長,肯定是他在不過六的指點下破解了漆布經(jīng)才找到寶藏!對不對?”
“你就這么想知道?”江照雪回頭問我。
我點頭。
“寶藏已經(jīng)沒了,就算有,也是像你們一樣找到的零散漏網(wǎng)之魚,在這種情況下,漆布經(jīng)的秘密還重要嗎?”
我想了想,回答說:“重要,這是我們此行的目地,如果解不開漆布經(jīng)的秘密,我感覺心里堵的慌,像是少了東西?!?/p>
“寶藏你們先找到了,我不眼紅,把頭也不眼紅,這行規(guī)矩就是這樣,我們能撿到漏網(wǎng)之魚已經(jīng)十分滿足了,之前你們家族對我的迫害我權(quán)當沒發(fā)生過,你告訴我漆布經(jīng)的秘密,以后我們會是朋友?!?/p>
“朋友嗎....”
江照雪低聲念叨了這兩個字一遍,她望向我說:“你之前去的那家茶餐廳,兩個小時候后在那里見面,我可以讓你看一眼漆布經(jīng)?!?/p>
“讓我看一眼漆布經(jīng)?什么意思?那東西是實物?”
她沒回答,帶上墨鏡走了。
望著這女人富有曲線的背影,我皺起了眉頭。
這時,天空上方忽然傳來“哇哇哇”的怪叫聲,聲音很大。
我抬頭看去,是一大群黑烏鴉。
......
那個茶餐廳就是三個月前查叔剛到千島湖被帶走的地方,當時查叔在杯子下給我留了紙條,也就是說江照雪對我了如指掌,這讓我多了兩分忌憚。
到了信號好的地方,剛掏出手機,把頭先給我打來了。
電話那頭,把頭一個勁兒的咳嗽,我關(guān)心問怎么了,把頭說淋雨淋感冒了。
聽我說了要去茶餐廳的事兒,把頭又是一陣咳嗽,他沒說什么,只是叮囑我要早些回來。
.....
兩個小時后,茶餐廳。
江照雪如約而至,就這么會兒功夫,她換了身白色連衣裙,配上那標志性的墨鏡,顯的時尚又好看,陪她來的是一名很高很壯的中年男人,似乎是保鏢,這人手上抱著個高一尺半;長一尺的木箱子。
江照雪坐下后,男人小心翼翼將木盒子擺在了桌子上,隨后便去門口守著了。
此時,茶餐廳就剩我和她,連服務(wù)員也不見蹤影了。
“項云峰,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會答應(yīng)你,這是我們家族守護了近百年的秘密,你幫我除掉了不過六,就權(quán)當是感謝吧。
“讓你開開眼,這盒子里的東西就是漆布經(jīng),也是你所說的孤品,世上只有這一件?!?/p>
我深呼吸,打開了眼前的木盒子。
一股氣味兒撲面而來,類似樟腦丸的氣味兒。
我看愣了。
這是....這是一頂古代的帽子,這東西高一尺,闊一尺,形狀前高直上,頭頂向后方傾斜的厲害,后腦勺卻是直的。
前面有一道道金色豎紋,用的竟是金絲鉤織,環(huán)圈包裹的材質(zhì)是一種看著很高級的深黑色布料,應(yīng)該是“漆布?!?/p>
“知道這是什么嗎?”江照雪問道。
我深呼吸平復(fù)了心情,開口說:“知道,這是冠?!?/p>
“是何冠?”她又問。
我抬眼看她說:“北宋的,通天冠?!?/p>
她點頭:“除了這一件,類似的東西沒有實物存世,你沒見過卻能一眼認出其來路,眼力不俗。”
望著這東西,我心中無法平靜。
怪不得.....漆布!
漆布經(jīng)原來是指這東西!
宋代漆布的用途之一就是用來做漆冠!
如果不是她讓我看!我一輩子都想不到這點!
這不是普通人帶的,這是最高級的通天冠!在那個年代只有一個人有資格帶!連同有配套的衣服朝靴,統(tǒng)稱通天冠服。
我想摸一摸,但忍住了。
因為這東西太過珍貴,人家肯讓我看一眼就很好了,我手上有汗,會腐蝕表面。
我指著漆冠說:“這些金線過去叫二十四峰,是當時固定的制式,從左往右數(shù),第七條,第十二條,第十七條是你們修復(fù)后縫的,我想寶藏位置的秘密,就藏在這三條金線中吧?”
江趙雪表情吃驚:“這你都能看出來?當年太爺爺找了紡織高手,熔了北宋的金葉子做成的金線,可謂一比一還原,材質(zhì)也和原來的一模一樣,你是怎么看出來的?”
“你知不知道我外號是什么?”
“我外號叫神眼峰,我會透視?!?/p>
“你會透視??”
“是啊,我還能看出來你里頭的衣服是薰衣草的紫色?!?/p>
她張口想說什么,但黑著臉兒沒講出來。
“好了,跟你開個玩笑,老的就是老的,新的就是新的,新的做的再好也成不了老的,因為少了那一分氣息?!?/p>
“氣息??我不明白,明明從工藝到材質(zhì)都一模一樣,何來氣息?”她道。
我想了想,認真解釋說:“鑒寶有三重境界,第一是看,第二是聽,第三是望,望的是氣,而氣是歲月留在東西上的神韻,無人能夠仿制。”
她點頭:“秘密就在這幾條金線上,要用放大鏡才能看到,原本三條金線上各有一個小字,將小字排列便能得出寶藏的位置?!?/p>
“金線上有小字?那是怎么寫上去的?”
她搖頭:“不是用寫的,是刻的。”
“刻也不行吧?線太細了,根本無處下刀?!?/p>
她平靜說:“不要懷疑古人的能力,我們現(xiàn)代人做不到的,當時的人能做到?!?/p>
我用力搓了搓臉,恍然大悟。
原來是這樣。
前漆布,后漆布,中間漆漆布。
前七步,后七步,中間七七步。
這兩種在淳安民間流傳了幾百年的說法都沒有錯,應(yīng)該結(jié)合起來破解。
漆冠上共有二十四道豎金線。
前七就是第七道金線,后七就是二十四減七,等于是第十七條金線。
中間七七就是二十四的中間,是第十二道金線。
漆冠這東西,在當時可不叫帽子,非正式場合下也不會叫冠,而是稱為頭紗。
我腦中突然回想起了一段水滸傳上的原文。
“那方臘朝著深山曠野逃走,穿過樹林,便把身上的黃袍、頭紗、朝靴一通脫了去,換上草鞋,翻山而去,為了保住性命,連夜翻過了五座山,走到了一塊山凹處,方臘看見了一座草庵,正好倍感饑餓,想要去討些飯吃?!?/p>
黃袍,頭紗,朝靴。
這是歷史產(chǎn)生的巧合嗎?
我認為不是。
我們在卒坑源打撈到的那金甲是皮貼金軟質(zhì)的,重量并不重,那應(yīng)該算是“黃袍”。
頭紗就是眼前的“漆冠”。
至于“朝靴”,剛好能對應(yīng)上那個村子至今仍在供奉祭拜的黑靴子。(那個村子就是如今的皖南歙縣金川鄉(xiāng)山郭里村,離得不遠的可以去一探究竟,去看看村民們守護了幾百年的金刀和黑靴,沒準那上面也會藏有某種寶藏信息,當然,黃毛告訴我村子里的人有些陰翳,比較排外,貿(mào)然前去可能會有被打死的風(fēng)險。)
我小心將盒子蓋好,推到了江照雪面前。
“江姑娘,或者該叫你家主,謝謝你能讓我看這東西,這解開了我長久以來的很多困惑?!?/p>
“不用謝,你幫我除掉了那個人,這是應(yīng)該的,你不想再要些錢嗎?畢竟你冒險干這一行是為了錢。”
我起身道:“把頭說我是北派的人,不是丐幫的人,我項云峰行走江湖憑本事掙錢,不要錢,何況是跟女人開口要錢?!?/p>
“你這口氣,看不起女人?”
“我可沒那個意思,你聽我把話說完?!?/p>
“我不主動要,但你強行給的話我也可以收下,這叫盛情難卻,卻之不恭。”
她突然笑了。
“那我就給你一個億吧,怎么樣??”
我心頭狂跳,差點腿軟。
我忙扶住桌子,深呼吸,點頭說:“謝謝啊。”
她又笑道:“我說的不是現(xiàn)在,是一個月以后給,如果你能活到那時候的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