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貞英回去哭了一夜。
早上就昏昏沉沉起不來,婢女去大房回稟叫大夫。
大房的婢女領著她去了饒雪房里報病,再由二房的人去請大夫。
饒雪到晏貞英房里看她,“這下清楚了吧,她從前疼你愛你,只不過是把你當小貓小狗一樣養(yǎng)著,動真格的時候,她怎么會為你做主?!?/p>
晏貞英沉默地看著帳頂,不出聲。
饒雪坐到她床邊,給她掖被子,“其實你這樣的身份,嫁給普通人完全不合算?!?/p>
“娘家沒有你的同胞手足,和四郎相處的時間長點,但是他是庶子,成婚后就會分家單過,你忙著討好三郎,七郎和你也不熟,想要娘家扶持是不可能的?!?/p>
“指著伯娘照顧你?你不過是占著時機好,她的親生女兒不在身邊,妾室生的女兒又比你小太多,她需要一個人撫慰她空虛的心靈。現(xiàn)在她親生女兒回來了,養(yǎng)在身邊的庶女也乖巧聽話,哪里還會分出眼神給你這個隔房的侄女?!?/p>
“在娘家說不上話,還會被婆家嫌棄,不如嫁到代王府去?!别堁┭普T,“這樣你再回娘家,別說其他人,就是我,也會恭維著你,順從著你,不只是我會討好你巴結(jié)你,晏家所有人都會對你客客氣氣。”
“就是晏子歸,她要是嫁個尋常人,也要坐在你面前陪笑呢?!?/p>
“那么好,怎么你自已不去?!标套託w聽到自已冷漠的聲音。
“我要是現(xiàn)在年輕,云英未嫁,有王爺看上我,我早就巴巴地進去了,根本不用人來勸我?!别堁┨统雠磷釉诳罩酗w一下。
“隨你怎么說,我不愿意就是不愿意,我去找爹,找祖母,我就不信他們?nèi)绦摹!标特懹⒏嬖V自已,這都是饒雪的一面之詞,她不要被唬住,過去那么多次已經(jīng)清楚了不是嗎?是饒雪在針對她,祖母和父親還是疼她的。
“你父親盼著升官盼了十幾年,你去代王府吹吹耳旁風,他就能升官,你說他愿不愿意?”
“你祖母?!别堁┹p笑一下,“她有子有孫可以指望,犧牲你一個,又算得了什么?!?/p>
“那我死總可以了吧?!标特懹⑺缓鹬?,“你不喜歡我你怎么不早點殺了我,在我小時候,在我無知無覺的時候殺了我,就不用我活到現(xiàn)在還礙你的眼?!?/p>
“要死就去死,你以為你嚇唬的了誰?!别堁┍人€冷酷,她站起身,冷冷地注視著她,“未嫁的女子是埋不進祖墳,不過你放心,我會說服你爹,把你那早死的短命娘挖出來,和你同葬,免得你在地下孤苦伶仃?!?/p>
“毒婦。”晏貞英撲過去撕打,眼神泣血,“你休想。”
“我娘是父親明媒正娶的原配發(fā)妻,父親死后要和她同葬,繼室就是繼室,就是你的牌位也得比我娘矮一寸?!?/p>
她身子虛弱哪里是饒雪的對手,饒雪兩下就把她推倒在床,狠狠扇了一個巴掌,“無福短壽的原配?還只有你這么一個上不得臺面不爭氣的女兒?”
饒雪壓低了聲音,“我可是有個兒子,我死前會和他說,把你娘的牌位燒了扔了,他只要祭祀他的親爹娘,其余人不必理會?!?/p>
晏貞英發(fā)出嗚咽聲。
饒雪冷哼道,“你要嫁了代王府,我或許還會怕你幾分,其余,哼。”
晏貞英覺得自已的眼淚都要流干了,眼睛生疼,還有胸腔一團火燒得她難受。
新到她身邊的婢女六神無措,這會跟著哭,“姑娘怎么辦???”
“要不姑娘還是聽她的話,嫁到代王府去吧,她說你嫁進去她就會怕你,自然就不怕以后大娘子的牌位會受損。”
“不會的?!标特懹⒅皇嵌虝杭?,“你會把你的弱點告訴你的仇人嗎?”
婢女不理解。
“嫁到代王妃做小,才是真正給了她把柄,一輩子都要受她控制,不能翻身。”晏貞英冷靜下來,她光明正大嫁人,正經(jīng)親家上門,就算是寒門,饒雪也不敢做的太過分。
但是做小,誰會為她出頭?她在后宅生活不受禮法保護,只能依賴娘家,那才真的是舉步維艱。
“給我收拾一下,我去玉梨院給大姐姐送荷包?!?/p>
晏子歸也正在心煩意亂,她翻來覆去都想不到可以拒絕林楠的理由,眼一閉心一橫,干脆應下了。
江采女問她想好了?
“反正都是要嫁人的,嫁生不如嫁熟。”晏子歸噘嘴,“他還沒有考上舉人,進士更是不知道哪一年,在考上進士之前,陪我陪著祖父祖母四處走走,應該是無礙的吧,畢竟是讀萬卷書,行萬里路,閉門造車可不行?!?/p>
“你還想的那么遠?”江采女失笑,“你成婚了,祖母哪里都不去,祖母還想看著你抱小寶寶呢?!?/p>
“為什么不去?”晏子歸生氣,“回江南看看,是你一輩子的愿望,反正等他來我就問他,愿不愿意,如果不愿意,那就婚期推后一年,等我陪著你從江南回來再成婚?!?/p>
“你呀,不要仗著林楠性子好就欺負他?!苯膳Γ傲窒壬?,姜娘子都是性子好的人,你可不要蹬鼻子上臉的造次?!?/p>
“那他們都知道我是什么性子,也知道我這么做的緣由,祖父祖母養(yǎng)大我,我是絕對要孝順你們的?!标套託w伸手摟著江采女的肩膀撒嬌。
“祖母的好囡囡,有這份孝心就足夠了?!苯膳呐乃氖帧?/p>
讓人去通知宋時,約林家上門商議親事。
晏貞英來的時候祖孫倆都有些驚訝,晏貞英的狀態(tài)不太好,江采女關切的問她怎么了。
“我無事,昨天夜里有些受寒,今早上母親已經(jīng)叫大夫來看過了。”晏貞英低頭說道,她眼下的紅腫用粉蓋過還是露出分毫。
江采女要給她把脈。
晏貞英笑著不要,把荷包送給晏子歸,就起身要告辭。
“若是遇到什么事就直說?!苯膳疁睾偷母嬖V她,“你還小,遇著事不該是你來擔,還有大人在呢?!?/p>
晏貞英點頭稱知道了。
她走后,晏子歸覺得有些奇怪,“她來干什么?給我送荷包?”
這荷包是現(xiàn)在非送不可的東西?要讓她頂著病體過來。
“明眼人都瞧得出她有事,她偏偏不說,讓你自已去問去查。”江采女搖頭,怎么養(yǎng)成這樣的性子,太不大氣了。
在自已家都要耍心眼,什么時候能有舒心日子過。
“你現(xiàn)在可以去準備女紅了?!苯膳殃特懹⒎诺揭贿叄胫热徊徽f肯定不是很緊急的事,過兩天再問,她要準備晏子歸定親的衣服,首飾,“你得親手做個荷包給林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