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琰聽著,沉默半晌沒吭聲。
一把瓜子吃完,他起身,拍了拍,轉(zhuǎn)身朝著歌舞廳走了進去。
此刻,歌舞廳內(nèi),劉亞紅正隨著音樂肆意的扭動著身子。
青春是資本也是利刃。
不可否認她長得的確十分漂亮,五官精致嫵媚,皮膚白皙,身形更是窈窕豐滿。
紅裙紅唇黑發(fā),襯托得她漂亮誘人極了。
她的身邊圍著不少男人,一個個看著衣冠楚楚,但是湊過去的時候,都千方百計伸手揩油。
而劉亞紅顯然沒在意,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她已經(jīng)學(xué)會了如何和男人打交道。
全場的焦點都在那邊,而沈琰倒是注意到了不遠處,蹲在舞池邊緣的一個中年男人。
他攥著拳頭,蹲在一旁,眼神死死盯著劉亞紅那塊兒,嘴里似乎是不停的在嘟囔著什么。
那眼神……埋怨又憤恨。
顯然是認識劉亞紅的。
沈琰走了過去,掏出煙,遞了一支過去,笑道:“哥,咋了,生氣呢?”
中年男人名叫吳志強,見有人給自己遞煙,他一愣,抬頭看去就發(fā)現(xiàn)了一張從來沒見過的面孔。
“你是哪個?”
吳志強頓了頓,狐疑開口,接過煙問道:“沒見過你???”
沈琰聳聳肩,裝模作樣的嘆口氣,下巴一揚,指了指舞池里正在跳舞的劉亞紅,無奈道:“沒見過有啥關(guān)系,都認識她不就行了?”
吳志強一噎。
當(dāng)下將煙塞進嘴里,劃了一根火柴,點燃,幽幽的光中,沈琰才看見他滿眼的血絲。
同病相憐啊這是!
“你也被她耍了?”
吳志強悶聲問道。
沈琰胡亂應(yīng)了一聲,沒有細說,只是嘆口氣,倒像是坐實了這事兒。
他挨著吳志強坐了下來,叼了支煙在嘴里,輕輕咬著煙頭,悶聲道:“你啥時候和她分的?”
吳志強抽著煙,一臉愁容,盯著劉亞紅,道:“我把家底都給她了,媳婦兒也被我趕回家了,這婆娘,說好要和我結(jié)婚的,沒想到錢拿了,翻臉就不認人?!?/p>
他說這話的時候,陰沉著臉,猛地抽了兩口煙,吐了個煙圈出來。
“兔子急了還要咬人!媽的,這才幾天?就當(dāng)著我的面和別的男人搞上了!瞧瞧這騷勁兒!”
吳志強頗有種被逼狠了的意思。
沈琰挑了挑眉,假裝不經(jīng)意嘆口氣道:“誰說不是呢!前些日子說要和我好,結(jié)果發(fā)現(xiàn)我沒錢,掉頭就走,這會兒又搭上電器店的老板,咱沒啥大錢,也只能認命?!?/p>
“就是不知道她在京都的那對象知不知道這些事兒了啊……”
吳志強哼了一聲,側(cè)頭看了沈琰一眼,道:“那電器店的老板也不是啥好東西,和她玩玩兒罷了,老子等著看他笑話!”
說著,吳志強將煙頭摁滅,悶聲道:“她那京都對象,過些天就要來了,我就等著呢!我非得把這些事兒好好和他說道說道,攪黃了不可!我不好過,也別讓她劉亞紅嫁出去!”
沈琰頓了頓,又遞了一支煙過去,問道:“你咋知道她對象啥時候來?”
“我前段日子和她好的時候,她每個月十五號就不肯見我,我一開始還不知道哩,后來悄摸摸跟著去了一次,才發(fā)現(xiàn)她去見她京都對象了。”
吳志強腮幫子咬得緊緊的。
他從來沒想過,自個兒浪蕩了半輩子,居然被這么一個年輕小姑娘玩兒的果果轉(zhuǎn)!
好不容易咬咬牙,拋妻棄子,準備收心和劉亞紅過日子,沒想到自己個兒被鷹啄了眼,居然落了個一無所有的下場!
他哪里肯甘心?
這會兒蹲了半天,盯著劉亞紅,他滿腦子都是要報復(fù)!
今天已經(jīng)是十三號了。
算算日子,也就意味著后天劉亞紅的京都對象要過來了。
沈琰笑了笑,湊過去,在吳志強的耳邊壓低聲音道:“哥,不如這樣,那開電器店的有錢,不如咱們合作,敲一把?”
吳志強頓了頓,抬頭看著沈琰,狐疑道:“敲一把?啥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沈琰倒也不是什么壞人,只是這種時候,非常時刻行非常手段,而且是面對葉敏杰。
就連用堂堂正正的手段,他都不配。
沈琰說著,吳志強的眼睛也越來越亮。
他原本就一無所有了,雖說心里頭明白,就算是將劉亞紅這事兒捅到了她京都男友的面前,后者也不會再跟著自己。
如今要是能夠敲一筆錢的話,他當(dāng)然樂意!
…………
十四號這日傍晚,八點。
方云良帶著王叔,兩人前后腳上了車。
沈琰昨天晚上就打了電話過來,讓他今天晚上八點上車,找到一個叫做鄒國凱的年輕人,和他套套近乎。
王叔自然是站在方家大院外面的警衛(wèi)員,這次硬被方云良拉著出來,說有事兒要他跟著自己跑一趟。
沒法子,王德請示了一下方正陽,這才跟著出來了,出門前原本想要換上便衣,但是方云良愣是不讓,說是穿這身衣服方便。
沒法子,方云良這小子,打小就是院子里的土皇帝,他哪兒敢再說半個不字兒?
于是兩人一上車,頓時就刷刷刷引來了不少人的目光。
這會兒車子上的人不算多,畢竟是起始站,再加上兩人來的比較早,選在了靠后面的位置,挨個觀察。
八點鐘準時出發(fā)的時候,方云良大致鎖定了幾個人,其余的都是上了年紀,不合要求,而且電話里提及,是一個很壯碩的男人,皮膚黝黑。
只可惜天色這會兒暗了,看不太清楚,方云良想了想,決定等最后一站快到廊坊了再找。
車子晃晃悠悠朝著廊坊開去。
實際上。
按照沈琰的想法,他原本打算只靠著方云良這一環(huán),讓他早早回京都準備,扣個賣假貨的名頭,將葉敏杰送進監(jiān)獄。
但是。
沈琰從吳志強那兒得到了不少信息,他腦子轉(zhuǎn)的飛快,臨時又設(shè)了一環(huán)。
要么不做,要么就一擊斃命。
他問過了吳志強后得知,那鄒國凱是十五號一早會準時帶著劉亞紅去吃早飯,這就證明了他只可能是乘坐十四號晚上的這趟車來的。
不然當(dāng)天肯定趕不上。
因此他才找了方云良,讓他務(wù)必在這之前找到鄒國凱,并且稍稍拖延一下時間。
沈琰將事情的前后經(jīng)過都大致說了一遍,方云良欣然配合。
畢竟對于他來說,設(shè)圈套這事兒,怎么看怎么有意思。
大巴車晃悠悠的在夜色里行駛,總算是在最后一個村莊將車子上的人放了下去,也就是說,剩下車上的人,就是去廊坊的了。
車上這會兒人不多。
只剩下六個,里面有兩個年輕人,分別坐在方云良前面一左一右的位置。
他原本想直接開口問,卻忽然想起,這樣做未免太打草驚蛇。
當(dāng)下,他眼珠子一轉(zhuǎn),忽然高聲喊道:“糟糕!我錢包不見了!”
這一聲頓時驚醒了車上原本還在睡覺的幾人,一個個打著盹兒,紛紛趕緊睜開眼,朝著方云良看了過來。
“咋了?發(fā)生什么事兒了?誰,誰錢包被偷了?”
“就是!你可別嚇人呀!我趕緊瞧瞧我錢包在不在!”
“哎呀!幸好,我的還在!可不得了,車上指定出現(xiàn)小偷了!”
……
六人嘰嘰喳喳開始鬧騰起來。
司機開著車,壓根沒搭理,畢竟這種事兒經(jīng)常上演,總不能影響他們開車不是?
方云良站起身來,大聲道:“是我錢包不見了!我就放在我衣服口袋里,不一會兒還在呢,指定是被誰偷走了!我不管!得好好查查,里面不少錢呢!”
方云良這一鬧,終于有人點燃了馬燈,朝著方云良的面前晃了晃。
王德也站了起來,眉頭皺著,銳利的眼神飛快掃過幾人。
“喲!穿著警服呢!是公安干警同志!”
“噓,小聲點兒,就讓他查唄!反正咱們也沒偷!”
“對,有公安干警反而是好事兒,小偷確實可恨!”
……
幾人嘰嘰喳喳的,王德全都沒有理會,他扭頭,朝著方云良看去,壓低聲音小聲道:“小少爺,你錢包不見了?等會兒車子一?!?/p>
王德話沒說完,方云良卻趕緊給他使了個眼神。
王德:“????”
“王叔,這黑燈瞎火的,也不能搜身,你這樣,去把他們名字做個記錄,到時候車子停了,咱們再去派出所備個案,好好查查!”
方云良面不改色道。
實際上,這話落在行內(nèi)人耳朵里,簡直就是開玩笑呢!
甭管任何年代,抓小偷從來都是要抓現(xiàn)行的,不然的話一來沒有證據(jù)二來小偷這行為量刑不大,簡直就是牛皮癬,怎么都除不干凈。
按照王德的想法,原本是打算直接在車上就搜身,抓個現(xiàn)行,準沒跑兒!
沒想到方云良居然只是讓自己去記個名兒?
關(guān)鍵是這要是真的小偷就在這些人里面,誰會說自己的真名兒啊?
王德:“……”
他一時半會兒居然有些懵圈,他尋思著這小少爺從小到大在大院里長大,怎么連這都不知道?
不過瞧著方云良那信誓旦旦的模樣,王德無奈,也只能選擇聽他的。
當(dāng)下朗聲道:“我是京都警衛(wèi)處的,現(xiàn)在車上有人物品丟失,你們拿出能夠證明你們身份的東西,都給我瞧瞧!”
一時之間,車上窸窸窣窣,見著公安干警來辦案了,一群人倒是十分配合。
推薦信的推薦信,還有一些帶著文件任務(wù)的,全都一股腦兒的拿了出來。
除了方云良和王德之外,總共就是四個人。
四個人里兩個年輕人,另外兩個是中年人,瞧著打扮應(yīng)該都不是泥腿子。
果然。
在王德一聲吆喝過后,四人居然全都拿出了推薦信之類的信件兒。
王德從胸前口袋里,拿出小本子,照著推薦信上的名字邊記邊看。
方云良也湊了過來,在看到第二個青年名字的時候,他唇角一揚,心里頭暗暗得意自個兒可真他媽機智。
鄒國凱。
這不就找到了?
他往后退了一步,坐回了椅子上,又假裝在找錢包,著急得四處看來看去,忽然挺直身子,高聲道:“哎呀!叔!你把你的馬燈借我瞅瞅!”
那中年男人不明所以,將自己手里的馬燈遞了過來,就見方云良一把接過,照著自己座位上仔仔細細的招了招。
片刻后,就聽見他“哎呀!”一聲,緊接著,從座位底下拿出了一個黑色的皮夾子。
“真是誤會,誤會!”
方云良高聲道:“我皮夾子在這兒呢!你們瞧!錢都在!真是抱歉了各位!”
他說著,打開了自己的皮夾子,展示給王德看。
果然,里面的錢滿當(dāng)當(dāng)?shù)摹?/p>
眾人:“……”
“咳咳,沒事兒就好!錢還在,咱們清白也保住了!”
“就是!鬧個烏龍,沒啥事就成!”
“哎呀!這廊坊也到了,剛好提個精神!”
出了這么個小鬧劇,要是別人眾人指定會抱怨,然而這會兒方云良一看身份就不低,再加上身邊還帶著一個穿著警服的,一時之間,所有人說了幾句話后,就紛紛轉(zhuǎn)過身去,不再提及了。
別人不知道方云良這是故意的,王德卻明明白白。
他疑惑的瞧著方云良,壓低聲音道:“小少爺,咋了?”
黑夜中,大巴搖搖晃晃,就見方云良咧嘴,沖他一樂,搖頭道:“王叔,放心,沒啥事兒。”
王德這才不再多問。
方云良瞧了一眼的鄒國凱,身子往前探了探,往地上扔了十元錢,腳又將這十元錢朝著他座位底下踹了踹。
旋即,正在整理東西的鄒國凱,忽然就感覺到自己的肩膀被人拍了拍。
“嗯?“
鄒國凱回頭,就瞧見了一張笑瞇瞇的臉,正看著自己,他正準備皺眉頭,就聽見那人道:“哎?你是叫鄒國凱吧?地上那十元錢,是不是你的?“
好家伙。
這年頭,誰還有不要錢的嗎?還是一張大團結(jié)!
黑夜中,就見鄒國凱眼睛一亮,趕緊俯下身去,一陣好找,終于在自己的屁股底下,靠近方云良座位的地方,一眼就看見了那張皺巴巴的大團結(jié)!
實際上,鄒國凱哪兒能確定這錢是自己的呢?
但是這會兒別人這么問了,他干脆三下五除二就將那錢飛快撿起來,一把塞進口袋里,而后趕緊對著方云良道:“真是謝謝你了,這錢,我得做小半個月的工錢呢!”
他當(dāng)然得道謝。
若是這人貪心一些,悄悄把錢拿走,他也壓根不知道。
鄒國凱這下倒是相信了,這人,絕對是個有錢人!
有了這個話匣子打開,兩人很快就熟絡(luò)了起來。
別的不說,在京都這塊兒,方云良絕對算是有見識的,再加上他身邊帶著王叔,一些部隊大院里的事兒稍稍提幾句,鄒國凱就越聊越上心了。
幾句話,就將自己的老底說了個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