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平看了蘇勁松離去的背影一眼,琢磨著還得再暗中幫他一把才行,要不然怕他一時半會還真查不出是誰弄出來的。
在蘇勁松心里,怕是已經(jīng)把那個斷了手的人當(dāng)成受害者了,想都不會想到他就是那個暗中搗鬼的人吧?
顧平冷笑一下,他們費了這么大的勁兒,怎能如此潦草收場,好戲還在后頭呢。
沈琰腦袋上挨了一下,別說蘇家不查出個原因不肯罷休,四九城里平時那些個跟他玩的好的少爺們也不干啊。
顧平他們幾個更是唯恐天下不亂的,攛著身邊能說上話的人跟著一起追查,這事兒鬧騰的大了。
一時四九城仿佛都跟著緊張起來。
蘇幼雪雖然提前知道個大概,但并沒有參與過程,這會兒消息傳過來。
一時說沈琰腦袋被砸了個大窟窿,一時又說他失血過多命不久矣,當(dāng)真是被嚇了一跳,課都顧不得上了,立刻請了假往醫(yī)院趕。
沈琰“急救”之后,被安置在加護病房,普通人不讓探望,連家屬都只能在病房門口遠遠看兩眼。
蘇幼雪來的時候,蘇貞正跟醫(yī)生說著什么,也不敢打擾,只默默坐在一邊等。
蘇貞跟醫(yī)生說完了話,回頭才看見蘇幼雪。
她看起來有點疲憊,瞧見蘇幼雪也沒力氣多說什么,只對她安撫道:
“你別擔(dān)心,沈琰還沒醒,醫(yī)生說現(xiàn)在最好不要太多人進去探望,等晚上情況穩(wěn)定了,再來看她吧?!?/p>
蘇幼雪點點頭,坐在走廊一邊的長凳上道:“那我在這里等他醒過來?!?/p>
這一等,便等到了夜里。
顧平半夜偷偷摸摸提著一個保溫桶過來,看見蘇幼雪坐在那等著,忙招呼她進去,“什么時候來的?”
蘇幼雪還是有點擔(dān)心:“下午來的,姑姑說他情況不穩(wěn)定,不能太多人進去,他沒事吧?”
顧平拍了一下腦門:
“嗨!你看看,這幾天人太多我都忘了跟你說了?!?/p>
他沖蘇幼雪擠擠眼睛,笑道,
“他好著呢,你以后來了不用在外面等,偷偷溜進去就成?!?/p>
蘇幼雪糾結(jié)了半下午的一顆心這才踏實了。
可是進去之后看到沈琰腦袋上裹著厚厚的白紗布的樣子,還是讓她心跳亂了幾下。
沈琰頭上纏繞了那么多紗布,還能隱約透出些殷紅的血跡,躺在病床上一動也不動的模樣看起來很憔悴。
顧平過去踢了踢床板:
“醒醒,起來吃飯了?!?/p>
沈琰躺在床上半天才睜開眼,瞧著像是睡熟了剛醒:
“怎么這么晚才來啊,餓死了,我說你們也不給我在屋里弄點水,我差點把花瓶里那點水都喝了……”
沈琰嘟嘟囔囔的抱怨,可等抬頭瞧見蘇幼雪之后,雙眼頓時一亮,一點都沒了剛才又渴又餓的虛弱勁兒,
“媳婦,你怎么來了?快過來,吃飯了嗎?一起吃點?!?/p>
顧平在一邊給沈大爺?shù)顾?,笑道?/p>
“你在屋里兩眼一閉睡的天昏地暗的,知不知道外邊傳的你都快死了?。?/p>
人在外頭坐著等了你一下午,就等你睜開眼之后能進來看看,你倒好,睡起來沒個夠了……”
沈琰立刻懊惱起來,招手讓蘇幼雪過來,把唯一的那副碗筷給她用,
“先吃飯,怪我,想著裝個兩三天就可以了,害你擔(dān)心了。”
蘇幼雪站在病床邊上,伸手摸了摸沈琰腦袋上綁著的紗布。
沈琰能感覺到她剛才試探著戳了幾下,笑道:“假的,弄了點血漿染上去的,我連塊皮都沒擦著?!?/p>
蘇幼雪這才真的放心,被沈琰拉著坐在床上,困惑道:
“那頭上的傷怎么辦?他們說你腦袋上有這么大一個血窟窿,你真的縫針了嗎?”
她比劃了一下手指,那顯然是謠傳的,真有那么大的窟窿,沈琰直接停在急救室甭想出來了。
顧平在一邊解釋:
“沒事,對外面只說縫了十幾針,而且這傷是在后腦勺上,到時候頭發(fā)一蓋沒幾個人能瞧出來?!?/p>
沈琰應(yīng)了一聲,他這會兒也不裝病號了,樂顛顛的拿著勺子試圖喂蘇幼雪吃飯。
畢竟還有外人在,蘇幼雪一臉為難的看著沈琰。
顧平看不下去了,知道沈琰是個老婆奴,托著下巴沖那邊吹了聲口哨,讓那兩位喂飯的看向自己,笑道:“好吃嗎?”
沈琰給蘇幼雪喂了一口,自己也扒拉了一大口,含糊道:
“還成,挺好吃的,怎么了?”
顧平看了那飯菜一眼,又笑了:
“哦,我就是想告訴你一聲,那是肖美雅準備的,她也來看你了,剛才還在住院部外面來著……”
沈琰一口飯沒咽下去,差點噎死,在胸口捶了好幾下才緩解:
“什么?你說誰?這飯是她給送來的?”
“也不全是,陳宇怕你吃不飽,那些肉都是他給捎帶上的。”
顧平往那邊努了努下巴,道:
“不過那個湯是你那肖美雅弄的,我瞅著你喝的也挺香嘛,鴿子湯不錯,長骨頭,對傷口愈合好?!?/p>
沈琰立刻把那道湯給弄一邊去了,一臉吃不進去的表情。
“她來探口風(fēng)的?”
“不然呢?你以為她為什么突然大發(fā)善心來送湯?”
她在住院部外面等了一會,原本還想一直等,我讓醫(yī)生說你需要靜養(yǎng)轟她回去了,其他人蘇貞姑姑也給勸回去了、
肖美雅沒打聽到什么消息,就托我把帶湯給你,讓你醒了吃?!?/p>
蘇幼雪下午坐在那,也被醫(yī)生轟了幾次,這些都是顧平他們交代的,
沈琰這次有點冒險,知道他裝受傷的人越少越好。
魏永強傷的太重,那只手勉強接上,但是也廢了,躺在病床上幾日半昏迷著,倒是正好躲過第一波的審..查。
肖美雅看事情鬧大,心里也是有些慌的,但她覺得事情用的越大,說明沈琰傷的越厲害,痛快和高興的情緒一時占了上風(fēng)。
工廠那邊的檢查結(jié)果很快就出來了,是機器的問題,這故障弄的太明顯。
工廠的老師傅更是把那天魏永強請他喝酒的事兒招了。
要不是魏永強重傷,恐怕早抓去一起審了。審..查的矛頭幾次都指向魏永強,這讓肖美雅有點擔(dān)心。
但是瞧著魏永強一次次躲過,就算問了也沒出什么紕漏,慢慢就跟著放心了。
目前查不到她頭上,她只要耐心等待就是了,只盼著魏永強這次能狠點,讓沈琰別再爬起來才好。
蘇勁松起初是覺得工廠里的機器年久失修才造成的這次事故。
后來發(fā)現(xiàn)不對勁,明里暗里查到的消息都告訴他,那個斷手的車間主任,身上很有些可疑之處。
他之前沒想過去懷疑一個受害者,但是查到的消息多了,不免有了疑心。
蘇勁松又去瞧了魏永強一次,仔細看過去那也不過是個普通的中年男人。
如今失了一只手,清醒的時候就雙眼通紅的盯著天花板,目光呆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蘇勁松越看越覺得他有幾分可憐,怎么也看不出這人會是兇手,更想不出他有什么動機害沈琰。
魏永強手腕上纏著厚厚的紗布,整個兒的手都包起來了,他試著動了下手臂,但是除了疼痛并無太大的知覺,這讓他那雙原本木訥的眼睛里多了幾分怨毒。
他他當(dāng)初答應(yīng)幫肖美雅這個忙,也的確在機器上做了手腳。
但是斷手卻是個從未想到的,他失去了右手,這個打擊對他很大,魏永強覺得他應(yīng)該從肖美雅那里得到更多才對。
他可是斷了一只手啊,這些都是他應(yīng)得的!
魏永強耐心的等了一段時間,終于在覺得時機差不多成熟的時候,偷偷約了肖美雅見面。
肖美雅對此又氣又急,這會正抓的嚴,有點什么事都能驚出她一身冷汗。
這個魏永強卻偏偏如此沉不住氣,偏偏在這個時候約她見面。
魏永強是來討要報酬的,他當(dāng)初跟肖美雅約好了,事成之后要當(dāng)廠長。
肖美雅氣得臉色煞白,不太客氣:“現(xiàn)在這么嚴,你總要給我一點時間吧?!?/p>
這跟當(dāng)初說好的不一樣,魏永強臉色頓時難看起來,直接亮出斷了的右手道:
“你看看!我為了幫你整那小子,連手都沒了,你之前給我開的條件,現(xiàn)在可得加碼。”
他眼睛轉(zhuǎn)了兩圈,低聲道,
“如果你不答應(yīng),我就把事情抖落出去,我想肯定有不少人對這件事情很感興趣…”
肖美雅雙目緊緊盯著魏永強:“你這是在威脅我?”
魏永強哼了一聲:
“我哪兒敢啊,只不過在提醒你,當(dāng)初咱們講條件的時候,可沒說過把我的手也搭上!我還這么年輕就沒了一只手,你打算就這么不管我了?你別做夢了!”
肖美雅很不屑的抬高了下巴:
“你以為你能拿我怎么樣,也不看看你是個什么東西,我想整治你有的是辦法。
我勸你還是老老實實的等著,沒準我還能早點兌現(xiàn)承諾,這事兒真要捅出去,對你也沒什么好處,給我安分點吧!”
魏永強右臂還吊在脖子上,斷了的手只露出一點指頭,青紫的顏色看著很是可怖,他冷眼瞧著肖美雅道:
“那咱們就走著瞧,老話說了,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反正我都這樣了。大不了就去自首!把事情都說出來,大家一起玩完!”
肖美雅心里突地跳了一下,嘴唇上最后一點弧度消失,渾身發(fā)涼起來。
魏永強看出了肖美雅的害怕,接著道:
“就算這些都不成,我還可以直接把實話告訴你要害的那個人,哦,叫沈琰對吧?他一定特別想知道是誰害他。反正我手都沒了,這輩子也就是個廢人,我還有什么好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