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果果和糖糖兩個最小的家伙不在,四合院也沒了往日的歡聲笑語。
大飛小飛他們都大了,放假也要上補習班,阿星好久沒見陳馬龍了,也想他了,放假第三天就回去了。
浩兒更是每天除了學習就是學習。
何宇是個悶葫蘆,糖糖走了后,他除了吃飯時間出來,之后就一直呆在房間里玩拼圖,還是那種幾千張碎片的拼圖。
胡愛芬想著好久沒回家了,就跟沈榮強商量了下。
于是沈琰和沈軍抽出幾天時間,把兩老送到水泉村。
胡愛芬的老家。
水泉村離落云村,走路大概一個小時左右。
胡愛芬父母跟著小弟住,她自從嫁人之后,家里就沒她房間了,回去也是住在二姐家。
村里比城市涼快不少,是個避暑的好地方。
胡愛芬在二姐家休息,沈琰和沈軍從京都帶來不少特產,兩人分頭送到幾個親戚家。
沈琰提著糕點剛到大姨,恰好遇上同樣帶著孩子回家的胡小紅。
胡小紅和周春強的女兒今年兩歲了。
胡小紅母乳不好,小家伙從小吃奶粉長大,不知是不是這個的緣故,總愛生病,周春強的工資基本都花在了女兒身上,不是給她買奶粉,就是帶娃看病吃藥。
沈琰這次見表嫂,都覺得她眉宇間多了幾絲愁容。
“以前當姑娘的時候不知道,以為生孩子就疼那一陣兒呢,真正養(yǎng)了孩子才知道,要操心的可多著呢?!?/p>
胡小紅一邊抱著孩子輕搖,一邊跟沈琰說話。
小孩兒不知是身子不舒服還是天氣熱的緣故,哼哼唧唧的只讓她媽抱著搖,放下來就哭。
沈琰看著都替她覺得累,“要不我抱一會兒,表嫂你歇一歇吧?!?/p>
胡小紅搖頭,示意懷里的小祖宗:“她不干。〞
小祖宗誰都不跟,只認胡小紅。
為了照顧孩子,她不得不跟廠里辦了病退,家里的經濟擔子一下都落到了周春強身上。
周春強也就是一個普通工人,活兒干的再好,在這個吃大鍋飯的年代也是掙死工資,加上孩子開銷大,眼看著他們這個小家就要入不敷出了。
而且他那個車床廠效益越來越不好,有兩個月連工資都發(fā)不出來了,全靠兩邊老人貼補著,連胡愛芬都私下里給小侄女塞過好幾回錢,每每讓周春強無地自容。
“誒,小琰,我問你個事?!?/p>
胡小紅想起什么,略略壓低了聲音道,
“春強他們廠子有個老師傅,原先也是把春強帶出來的,他想辭職單干,想讓春強跟著他,你說這事兒靠譜不?”
這個年代個體私營經濟興起,眾多原先端公家飯的辭職下海,其中不少闖出一片天的。
沈琰不知道周春強的師傅會不會成為其中一員,他想了想,問:
“那位師傅是個什么樣的人?他說單干是打算咋干呢?我知道車床廠不比別的,需要大型的機器和設備,還有訂單,訂單怎么來?”
胡小紅一聽,這還真問對人了,忍不住興奮道:“人品沒問題,經年的老師傅了,活也干的好,從前是他們廠的技術骨干。
春強跟我說他打算先租廠里的兩臺老機床先用著,反正廠子效益不好,機器全開不起來,這樣也算給廠里創(chuàng)收了,應該能同意……以后等發(fā)展好了,再自己購置機器,還有什么銀..行貨款什么的我聽不太懂?!?/p>
胡小紅絮絮叨叨說了很多,都是周春強之前告訴她的。
沈琰聽她說的雖然顛三倒四的,但確實考慮的很全面,而且她能說的這樣詳細,想來也是打算去了的。
“其實往后私營經濟會是大勢所趨。”
沈琰道,“別看現(xiàn)在有些人看不起個體戶,覺得在國營大廠好,但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廠子再大發(fā)不出工資,而單干的卻能賺的盆滿缽滿……不管怎么樣,把日子過的更好最重要是不是?”
“是這個理?!焙〖t點頭。
沈琰又道:“我剛才聽你說了那些,覺得那位老師傅也不是心血來潮,各方面都有考慮到,應該能做起來?!?/p>
他頓了頓,話音一轉。
“但是干個體肯定有風險,干的好了自然比在廠里拿死工資賺的多,干不好賠錢也不是沒有可能……這么大的事,還是得春強哥你們自己拿主意?!?/p>
胡小紅也知道,這事兒誰都替他們做不了主,在許與不許之間,她們夫妻倆其實已經傾向于跟著老師傅干了。
好不容易把孩子哄睡著了,胡小紅也不敢離她太遠,生怕孩子醒了找不著她哭。
小寶寶在里屋睡覺,他們就在外面的堂屋里小聲說話。
正說著,胡秀霞回來了,她讓沈琰留下來吃飯。
“不用了大姨。”沈琰道,“我這就回去了?!?/p>
“回啥呀,在大姨家吃好再回?!?/p>
胡秀霞攔著不讓,“而且大姨還有事想問你咧,不忙回啊,我這就弄飯,一會兒小紅去把沈軍喊來一塊吃。”
胡小紅點頭應下,沈琰也不好再走。
胡秀霞確實有事,小外孫女身體不好,她總想著帶她去瞧瞧,之前在醫(yī)院也查不出個所以然來。
她聽說沈琰小時候總肚子疼,就是讓北城的一個老中醫(yī)給治好的,就想讓他幫著介紹一下。
“要不帶他去省城的醫(yī)院先檢查檢查呢?”沈琰提議。
“查過?!焙阆继崞疬@個就生氣,
“縣醫(yī)院省城的大醫(yī)院都去查過,照那個什么機器,照一下就好幾百塊錢,最后說啥毛病沒有,讓我們回來……那要是啥毛病沒有,草兒咋能吃不好睡不好,不長個還總生病呢?”
草兒是孩子的小名,這孩子打從娘胎里就不安生,胡秀霞給取了個小名,講究個賤名好養(yǎng)活。
“聽你媽說那老中醫(yī)可厲害,所以我也想帶小草兒去瞧瞧?!?/p>
沈琰點點頭,讓他帶著去看大夫沒問題,就是不知道這么小的孩子能吃的下中藥嗎?
沈琰推己及人,覺得孩子才這么小,就要吃中藥了……
然而事實證明,他擔心的太早了。
衛(wèi)大夫治病因人而異,不但沒給開苦的倒胃的中藥,還給說了不少好吃的食譜,讓回去給小草兒做著吃。
“她這是娘胎里帶來的弱癥,就得補養(yǎng),不過這么小的孩子,補養(yǎng)不足和太過都不好?!?/p>
衛(wèi)老大夫給了整整三大張食補的方子,最后又叮囑,
“不能天天吃,每周吃那么兩三次,一次也不宜過多,輔著奶粉吃就行?!?/p>
除此,還給胡小紅也開了一副藥方,她生完孩子后身子虧空,也沒全補回來。
幾人千恩萬謝的付了診金跟衛(wèi)李去拿藥,診金不貴,但這藥材可是著實驚了他們一把。
食補主要還是以食材為主,就那么幾樣草藥,貴的周春強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一點也不比在省城大醫(yī)院找那些機器便宜。
幸好來之前他多帶了不少錢,要不還真不夠。
衛(wèi)大夫這里的藥價貴有貴的道理,都是實打實的,比外面那些以次充好的不知好了多少。
小孩子的病馬虎不得,所以盡管知道很貴,沈琰也沒勸大表哥他們去外面藥店抓藥。
只是在他想要掏錢的時候,被周春強按下了,“不用小琰,我?guī)蛄隋X?!?/p>
他白己咬牙付了,心里卻已經暗暗決定,回去就答應老師傅的邀請,跟著他干了。
小草兒要吃好的,小紅也得補養(yǎng)身子,他必須擔起男人的責任,給她們母女更好的生活。
從衛(wèi)大夫那出來已經一點多鐘了,幾個大人都還餓著肚子,沈琰提出請大家去吃飯,
“我知道有個很好吃的館子,咱們先去吃了飯再回去?!?/p>
周春強有點不大想去,“要不還是回去吃吧,這地方人生地不熟的?!?/p>
“我熟呀?!鄙蜱溃罢媚莻€飯店離車站也近,咱們吃一點再去坐車,要不然餓到家得三四點鐘了,你看表嫂臉色都不好了。”
周春強看看妻子沒什么血色的嘴唇,到底點頭答應了,只是摸著自己干癟下去的口袋幽幽嘆息,也不知道帶的錢還夠不夠。
沈琰怎么會沒想到這一層呢,他讓服務員給開了個小包間,趁著周春強照顧孩子的功夫,點完了菜就把帳給結了。
不是什么復雜的菜式,簡單的幾個小炒,配著米飯和饅頭,又用飯店的熱水給小草兒沖了點奶粉,等周春強去結賬的時候,才知道沈琰已經提前付完了。
飯店離車站不遠,擔心誤車,他們吃完飯就趕往站點去等班車了。
省城人多,即便只是路邊的一個站點也是人來人往的,沈琰還看到有好幾個或背包、或推著自行車兜售東西的小商販,比起從前偷偷摸摸的樣子,如今倒是大大方方的推銷了。
許是看他們人多,穿的又都不差,很快有個背著大包的女人過來了。
她身前身后都背著鼓鼓的包,夏天太陽大,頭上帶著大草帽遮的嚴實,胳膊上搭著幾條五顏六色的絲巾,顯然是想賣絲巾給她們。
沈琰饒有興趣,說起來這絲巾還是從他這火起來的。
看這小商販胳膊上搭的,顏色上也跟江南千衣的相近,只是瞧這女商販的身形,他怎么莫名覺得有點熟悉?
“幾位買條絲巾嗎?瞧瞧多鮮亮啊,跟電影里的女明星戴的一樣,買條吧?”
直到對方開口說話,沈琰才認出來,這不是五姑沈美麗嗎?沈美麗顯然尚未認出沈琰,她正低頭挑選絲巾。
“您看看我這顏色可多了,跟那什么江南的一樣,卻比它便宜多了,您一人買一條不虧?!?/p>
胡秀霞覺得她這生意做的奇怪,大夏天的,咋還有賣圍巾的?
看旁邊賣冰棍的生意多好,她略略往后退了一小步,搖搖手,“我們不要,你去問問別人吧?!?/p>
胡秀霞跟胡小紅、沈琰是依次從左到右站著的,沈美麗見她拒絕的干脆,便想著年輕人肯定更喜歡,直接湊到沈琰面前,
“那個電影看過吧,我這跟電影里的一模一樣,你買回去媳……”
她的聲音嘎然而止,在看清沈琰臉的那一刻,拐了一百八十度的大彎,“沈,沈琰?!”
“絲巾賣多少錢一條?”沈琰還想看看這盜版絲巾,卻被沈美麗猛的收了回去。
“不賣!”
沈美麗心虛的很,生怕他認出自己,連忙背著包袱走了。
沈琰蹙了蹙眉,跑這么快做什么?
怕自己認出她了?
那不好意思,還真是認出來了。
但這盜版他還真沒辦法,在京都眼皮底下還行,出了京都,特別是下面的鄉(xiāng)鎮(zhèn),品牌意識差,只要便宜就行,管你什么牌子不牌子的。
回到胡秀霞家,沈軍已經在等了,沈琰也沒多呆,道別后兩人就回二姨家去了。
兩人說著話往家走,快到大門口的時候,看到有個身影鬼鬼祟祟的,
沈琰走近些細瞧卻發(fā)現(xiàn)這人是胡寶根,“舅?您在這干啥呢?”
胡寶根是來借錢的。
他想買輛農用車收紅果。
之前他一直跟著別人收,眼見著干一趟能掙上百塊錢。
而他們這些手底下的拿到的還是從前固定的幾塊錢,好一點的時候十幾塊,不過是因為人家有臺破拖拉機。
眼見著政..策放開,胡寶根越來越動了心思,想著自己也買臺農用車單干,到時候掙多少錢都是自個的。
“我去農機站看了三馬子,新的要五千來塊?!焙鷮毟f。
“不過聽跟我一塊收紅果的一個小子說,他認識個人,手里有臺二手三馬子,只要兩千塊錢就能賣,我想著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趕緊湊齊了錢把車買嘍。”
胡寶根搓了搓手,笑著繼續(xù)道:
“三姐你也知道,兩千塊錢不是個小數(shù)目,我砸鍋賣鐵的也拿不出來啊,所以只能來找你了?!?/p>
胡愛芬蹙眉。
她這才回來家兩天,胡寶根就找上門。
一開口就是兩千塊,這對誰來說都不是個小數(shù)目,她真的借了,這錢能還回來嗎?
“這事兒我得等你姐夫回來商量一下?!?/p>
胡愛芬想了想道,“你先回去吧?!?/p>
胡寶根哪可能就這么回去了,忙道:“三姐,你就當幫弟弟一把,等我掙了錢,一定第一個還你,行不?”
胡愛芬一時不知如何回答,還是旁邊的沈軍開口,“舅,你要買車自己會開嗎?”
“嗨,那玩意不難。”
胡寶根胸有成竹的表示,“我之前跟著收的時候開過兩回,搖著了火把著方向盤左右拐就行了?!?/p>
“舅我不是咒您。”沈軍道,“可是鄉(xiāng)下的路七扭八拐,有的還很窄,您要不是特別熟悉開車最好不要去,之前有一個人就是開農用車從山坡上翻下去,整個人都癱了?!?/p>
“瞧你說的嚇人。”胡寶根不贊成的搖搖頭。
“那不也是個別的嗎,再說了誰生下來就是熟手,還不是點點練的,你放心,舅舅小心著呢,肯定出不了事兒?!?/p>
〝您說收一趟紅果能掙百十來塊錢是真的?〞沈琰問。
“那可不?!焙鷮毟徽f起這個就來勁,“明明出力的都是我們,人家就因為有輛車,就能拿最大頭,你說氣人不?”
“其實也不能這么算?!鄙蜱?,“除了車,去哪里收,怎么往出賣,定價多少,多久收一次,人員如何安排……這些都是領頭的要操心的。
最重要的就是收和賣兩個環(huán)節(jié),下鄉(xiāng)收紅果的肯定不只你們一波人,你們做的久了,自然有固定的貨源,那些農戶可以賣給你們,也可以賣給別人。
之所以每次都能收到,是因為領頭的跟他們做生意熟了,舅舅你要單干的話,貨源從哪找?銷路又聯(lián)系好了嗎?還上原來的那些地方收,是不是跟老東家搶生意,新的地方您又能收的上來嗎?”
胡寶根倒真被這一連串的問題問著了,皺眉想了好一會兒才踟躇著開口:
“鄉(xiāng)下種紅果的多了,大不了我去遠一點的地方唄,實在不行就抬高點價格,一開始少掙點沒事,就像你說的,先有了固定的貨源,后面再慢慢漲回去,至于銷路嘛,那么大的果丹皮廠,還怕賣不出去?”
沈琰搖搖頭,事情哪有他說的這般簡單,越是政..策放開,競爭就越是激烈,你能干,別人也能干,這個時候比的可不是膽子大小了,要想跟人家似的掙錢,絕不是買一臺農用車這么簡單的。
“做生意沒那么簡單?!鄙蜱?,“單說價格,您一開始提上去了,或許是能收到大量紅果,但往后再要降價可就難了,而且你會提價,別人就不會嗎?鬧到最后就是大家都掙不到錢?!?/p>
胡寶根被這個外甥這樣連番說教心里也有些惱了。
“舅舅活了四十幾年了,走過的橋只怕比你走過的路都多,你能做成生意,我就不能了?”
“他不是這意思…”胡愛芬開口。
胡寶根挺不高興的:“三姐,你是不是不想借我錢啊,又是車禍又是做不好生意的,弟弟這也是頭回跟你開口,你自家住著大房子在京都過好日子,留咱爹媽在村里都是我照顧著,我掙了錢不也是為了讓咱爹媽過上更好的日子嗎?”
眼看著兩邊又要吵起來,沈琰想了想開口:
“舅舅,你要掙錢我們當然支持,只是覺得這個生意不好做,你看這樣行不,我那有不少小玩意,這些東西都是內地沒有的,你拿去大街上賣肯定能受歡迎?!?/p>
“你讓我去大街上賣東西?”
胡寶根聽了直搖頭,“這我哪成啊,從前又不是沒賣過,我不行我不行?!?/p>
“舅舅為什么不試試?”沈琰極力勸說。
他那有不少小玩意兒,胡寶根若是能通過這個掙到錢,到時候有了本錢,他又積累了賣東西的經驗,想要做點別的小生意也成,慢慢的就起來了。
可胡寶根聽不進去,只覺得是三姐一家不愿意借給他:
“說了這么多,不就是不想借我錢嗎?行,我知道了,我這就走。”
胡寶根負氣離開,胡愛芬也氣的不行。
“他憑啥理直氣壯的跟咱借錢,我是有錢,但為啥要借給一個白眼狼?”
沈琰和沈軍對視一眼,“舅舅就是這樣的人,這么多年了您還不了解他嗎?快別生氣了,氣壞了自己的身子多不值?!?/p>
“就是啊媽,咱有錢,咱愿意借就借,不愿意借就不借?!?/p>
話雖如此,但幾人心里也清楚,胡寶根既然開了這個口,便不是輕易好打發(fā)的,能借出兩千塊錢的也只有他們家了。
果然,胡寶根回去沒隔兩天,就又登門了,這次來的還有胡老頭。
這天正趕上沈榮強也在家。
胡老頭來了二話不說,劈頭蓋臉對胡寶根一頓訓斥,讓他賠不是。
胡寶根老老實實的低頭道歉,說自個性子太急,不該那么說話…
壓著他賠完了不是,胡老頭這才開口:
“愛芬啊,我知道你們掙錢不容易,這么些年家里頭對不住你,你媽的心是偏的,我這個當?shù)男囊彩瞧?,就為這不爭氣的兒子,虧著你們姐兒四個了……
可我也是身不由己啊,老胡家就這么一根獨苗,寶根跟著人收紅果,干的不錯,他肯吃苦也賣力氣,如今想要自個單干,也是為了把日子過好,他好不容易有了這個心氣,你就幫村他一把,行不?”
胡老頭頓了頓,嘆了口氣,“實在不行,就當是提前給我跟你媽的發(fā)送錢,這回拿了錢,往后家里再不跟你們要錢了,等我們老了死了,也不叫你們出一分,中不?”
“爸,您說什么呢!”胡愛芬埋怨了一聲,當?shù)脑捳f到這個份上,
她也不得不拿這個錢了。
胡愛芬心里難受,她覺得自己不應該回來,特別想質問胡老頭:你們生下我到底是干嘛來的?
既然這么不想要,當時為啥不直接摔死?
天天說養(yǎng)兒防老,難道老了不該是兒子管嗎?憑啥要我拿養(yǎng)老錢?
你說以后不要就不要了,真到了那個時候我一分錢不掏難道不會被別人戳脊梁骨?
但她到底什么都沒說,從自己省下來的私房錢里湊了兩千塊錢,給爹和弟弟拿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