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云良把那份冀北文工團易國超的資料折成紙飛機,吹了個口哨,沖沈琰扔過去:
“好一出大戲啊,你說是這個人拍下去的分量重,還是康明那一茶壺砸的厲害?”
沈琰接住那紙飛機,捏在手里笑了下:“我打賭是這個,怎么樣,再幫我一個忙?”
方云良從椅子上站起來,伸了個懶腰道:
“老規(guī)矩,你對付里面,我?guī)湍愣⒅饷娴氖聝?,那個易國超就交給我了?!?/p>
蘇幼雪不知道易國超的事,聽的有點摸不著迷糊,沈琰沒瞞著她,附在耳朵邊上嘀嘀咕咕說了一通。
蘇幼雪聽的認真,微微皺著眉頭,還時不時的跟沈琰交流幾句。
兩人商量了一會,基本定好計劃,沈琰回頭沖方云良道:
“我和幼雪先去找醫(yī)生,云良,你可幫我盯好了那個易國超,咱們到時候聯系!〞
他拿了外套準備出門,又順手拿了帽子扣在蘇幼雪腦袋上,“我們先走了??!”
方云良應了一聲,瞧著沈琰和蘇幼雪握在一起的手,嘖嘖兩聲。
這倆人,天天虐單身狗。
打聽消息并不難,兩人的猜測很快在老中醫(yī)那里得到了證實。
接下來就是把肖美雅送去醫(yī)院,蘇貞就在總院。
叫輛救護車來把“病人〞直接送去醫(yī)院再容易不過。
只是這個病人,必須得先生病,而且最好病的讓人一眼就能看出她得了重病才好。
沈琰坐在四合院里安靜的想對策,忽然聽見喵嗚的聲音,外頭躥進來一只毛軟蓬松的大貓,頓時眼前一亮。
前幾天蘇幼雪看不過去,給它洗了個澡,如今倒是露出白底兒黃斑的本來模樣,這會兒正叼著只麻雀得意洋洋地邁著小步跑過來。
大貓還繞著沈琰走了兩圈,以顯擺它那白似玉、燦若金的毛發(fā)。
沒走幾步,就瞧見沈琰蹲下身。
大貓有點警惕,作為一只有骨氣的貓,它平時只允許蘇幼雪一個人撫摸它的脊背。
沈琰把手放在貓背上,稍微用了點力按住。
大貓頓時就順從的趴在地上,搖著尾巴準備接受撫摸,甚至還諂媚地喵了兩聲,以求多摸幾把。
“喵,喵嗚喵~嗷?。。?!”
沈琰按著大貓,咔咔幾剪子。
雪白金黃的毛發(fā)就沒了……
大貓被沈琰按著剪禿了腦袋,身上的長毛也被剪下來不少,等沈琰一放開它,立刻撒腿跑了,再也不愿靠近沈琰一步。
沈琰捏著手里的那把貓毛,嘴角挑起一個弧度:肖美雅不愿意去醫(yī)院,他現在就有了一個讓她非去醫(yī)院不可的理由。
肖美雅過敏突然嚴重了,保姆想要照顧她,可是一靠近就被肖美雅尖叫著推開:
“你去哪里了?身上怎么這么多白色的毛!”
保姆愣了一下,有點不知所措:
“沒有啊夫人,我就是跟平常一樣,去買了菜……”
肖美雅冷靜不下來,她心情本就煩躁,被保姆平白弄得再次過敏更加憤怒,指了門口大聲道:
“你出去!沒有我的吩咐不準進來,聽見沒有?”
保姆委委屈屈的關門出去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身上為什么有那么多的白色細毛,又想起買菜的時候市場擁擠,猜著是那時候沾上的。
她是肖美雅從方城招來的,即便受了再多的訓斥,心里還是同肖美雅是一條心的。
想著女主人身體不好便去廚房做了道雞湯,只是她手里的一只雞還沒有收拾好,就聽見外面砰砰砰的砸門聲。
保姆嚇了一跳,忙在圍裙上擦了手去開門。
門外,沈琰領著四五個人一齊進來,他環(huán)顧四周,空空蕩蕩的也就只有這一個保姆微微笑道:
“我聽說這邊有人病了?那可不得了,再怎么忙也不能耽誤看病?。≡跇巧响o養(yǎng)呢吧,我去瞧瞧,好歹也盡份心意?!?/p>
保姆想攔著,卻被沈琰一把推開,直接帶人上了二樓。
二樓主臥并沒有人,沈琰也不著急,一間間開門去找,等找到二樓盡頭那間偏僻小客房的時候,聽見里面隱約發(fā)出幾聲響動。
沈琰推了兩下門,沒推開,像是從里面反鎖了,老式的插銷推動起來發(fā)出鐵片吱嘎的聲響。
保姆站在后面臉色發(fā)白,上前幾步小聲道:“沈,沈同志,夫人她病了不見客…”
沈琰側頭看了眼四仔。
四仔甩了甩手腕,往后退了小步,側身猛地將門踹開。
小樓的木門用了多年,被他這樣蠻力之下頓時把里面的鐵插銷給撬起來了,帶著些木屑砰地一聲向里打開。
肖美雅癱坐在地上,她似乎剛剛拼命練習跳舞過,一頭一臉的汗,起滿了紅瘆的臉上不知是嚇得還是累得露出一副難看神色。
她看著沈琰動了動嘴唇,卻是一個字也質問不出聲,披散開的頭發(fā)上還沾了一點剛剛飛濺過來的木屑,看起來狼狽極了。
沈琰瞇著眼睛去看屋里的擺設,這里的床早就被搬走了,只剩下一對破舊沙發(fā)閑置在墻角,地板上鋪著地毯。
而地毯上的那個女人懷著身孕卻一副疲勞不堪的樣子。
沈琰挑了挑眉,看著肖美雅。
“這是什么病,還得大冬天的弄一身汗才能消下去?也不知道你現在的身體能不能這樣勞累?”
肖美雅額頭上布滿細密的汗珠,這樣的天氣里只穿了一個薄外套,也不知在這里跳了多久,她伸手捂著小腹,額頭上汗珠更密集了,嘴唇也有些泛白。
保姆見她臉色不好,慌忙過去想扶起來:“夫人,您怎么了?身體不舒服嗎?”
肖美雅卻是不能讓保姆近身,她一湊近便忍不住打噴嚏,一時咳的更大聲了。
沈琰讓后面兩個人過去把保姆拉開,親自過去扶起了肖美雅,臉上的笑容不變:
“病的這樣厲害,當然要去醫(yī)院才對,走吧,我送您去總院看醫(yī)生!”
肖美雅聽到總院臉都白了。
她想推開沈琰,卻發(fā)現禁錮著她手臂的人力氣格外的大,一時聲音都哆嗦了:
“不,不用去醫(yī)院,我一會就好了!不去醫(yī)院!”
沈琰強硬地扶著她下樓,帶了點諷刺道:
“不去醫(yī)院?不去醫(yī)院怎么知道你得了什么病,這弄不好是要出人命的。”
肖美雅咬著唇,眼里惡毒的光一閃而過。
她被沈琰半扶半拽著走下去。
走到樓梯拐角時,看著那些深棕色的木臺階,腳步略微遲疑了一下,突然向前故意大步邁了一步,身體也猛地向前傾斜,腳腕不受控制地咔吧一聲。
可還沒等她閉著眼睛感受那陣天旋地轉和腹中的劇痛,便被人一把拽著胳膊提上來了!
肖美雅手下意識的捂著肚子,然而除了腳腕上的鈍痛并沒有任何地方受傷,感受到胳膊上那鐵鉗似的手勁兒,她煞白著臉色抬頭,正對上沈琰那意味深長的眼神,小腿肚子忍不住哆嗦。
沈琰盯著肖美雅看了一會,忽然輕笑出聲:
“你可要走穩(wěn)了,萬一摔著,回頭說我推的,那我可就冤枉了?!?/p>
說完,又湊近肖美雅耳邊,冷笑,“這樣的手段我見多了,收起你那小心思!”
肖美雅渾身的血液都冷下來,恐懼慢慢蔓延,她覺得自己像被一只撕掉偽裝的猛獸按在爪下,即將被扒皮拆骨!
她一向深以為傲的智謀碰上這樣懸殊的力量,完全沒了作用。
在聽到門外傳來救護車由遠及近的聲音時終于癱軟了身體,再無反抗之力。
沈琰喊了兩個人來架著肖美雅上了救護車,為了怕她再出意外,這次連抬著她的擔架上都用帶子固定綁好了。
肖美雅被“抓”進了醫(yī)院。
沈琰對蘇勁松的解釋是知道肖玉玲和蘇幼雪之間有點矛盾,想來勸解的。
誰知來到小樓瞧見肖美雅突然發(fā)病,沒有多想便通知了蘇貞,給送到了總院。
蘇勁松對住院的事并沒有什么意見,只是皺著眉問:
“人現在怎么樣了?好點了么,可以讓家里的保姆過來照顧?!?/p>
沈琰笑:“您放心,我都安排妥當了?!?/p>
沈琰果真安排的十分妥當。
他不僅把肖美雅在小樓里雇傭的那個保姆接來同她關在一處,還從四合院請來了吳娟,又從蘇家借來了一位年紀不小的老保姆,由她們三個一起守著肖美雅。
外面更是有蘇老派來的警衛(wèi)員,重重守關,里面的人寸步難行。
肖美雅被三個保姆一同守著。
不止有沈琰的人,那個蘇家的老保姆做事更是一板一眼,她的日?;顒尤挥涗浵聛怼?/p>
肖美雅不敢有所動作,連平時的飲食也要十分小心,眼看著自己的肚子一天天大起來,終于忍不住,讓自己的保姆回小樓拿些藥片。
是她私自開的烈性藥。
可即便保姆把藥拿來了,吳娟和蘇家的那個保姆寸步不離的跟著,她絲毫下藥的機會都沒有。
肖美雅被困在病房里每天接受檢查。
聽到醫(yī)生說嬰兒發(fā)育良好便忍不住臉上一陣扭曲,她握緊了拳頭,心里對自己那逐漸明顯的小腹排斥極了。
甚至厭惡著里面那個生命!
肖玉玲得知消息略晚了幾天,不過她對肖美雅住院的事也覺得沒什么大不了,身體不好,住院幾天也是好的。
肖玉玲趕來醫(yī)院略坐了坐,便又匆匆回去上班了。
她自從心里對肖美雅有所懷疑以后,便下了力氣與她認為可以交往的人往來,尤其是最近剛剛從家里放出來的康明,更是她小心討好的對象。
肖美雅在醫(yī)院里一天天憔悴,肚子卻慢慢大起來,臘月里天氣陰寒,如同她的臉色一般。
外頭鵝毛大雪鋪了滿地。
沈琰在四合院門口站了一會,歪著頭依在門框上。
上面有蘇幼雪提前貼出來的一個福字,特意倒著貼了,讓這小院里跟著沾沾喜氣,接福。
他看了一會,嘴角忍不住微微往上揚。
對面房間的門簾掀開,蘇幼雪胳膊上搭了一件厚外套走出來,抬頭找了一下,便直直地沖他走來:
“怎么不進去?你再不去,陳宇他們就把肉都搶光了,方云良正拿筷子敲他們的手,顧平也打電話來,說他家剛弄了些小羊肉,一會給咱們送來加菜……”
沈琰站在那不動,任由蘇幼雪踮著腳給自己松松垮垮地披上大衣,
他低頭看了看蘇幼雪,笑道:“倒不想吃的,就想想親親你……”
蘇幼雪往前靠近了一小步,踮起腳尖,揪著沈琰的衣領去親他。
沈琰低垂著眼睛,看蘇幼雪認真的親自己,心里被脹的滿滿的。
兩人在外面說了會兒話就進去了,不多時顧平也到了。
顧平帶來了一大塊鮮嫩的小羊腿肉,他一掀開門簾進來,就被那幾個逮住了要罰他喝酒。
四合院的聚會一直辦的很晚,期間蘇幼雪被方云良他們幾個灌了幾杯酒,沈琰在旁邊笑著勸了兩句,也沒多攔著。
那爐子上溫著的黃酒度數并不高,適合女孩子喝,冬天喝了滋補,多喝幾杯暖身也無妨。
蘇幼雪沒什么酒量,只喝了幾杯就趴在那暈暈乎乎的了,沈琰起身去拿衣服,細心的給人裹起來:“先把她送去休息,一會回來?!?/p>
沈琰把蘇幼雪安置在臥室里,小心的蓋上被子,又看了下兩個小家伙睡的香甜,安置妥帖了才回來。
看哥幾個吃的差不多,沈琰這才說起了正事,他先看向方云良問:
“易國超那邊情況怎么樣?肖美雅這幾天在醫(yī)院折騰的挺厲害,聽護士說她不小心摔了好幾次,肚子都青了一大塊。
我們得把時間提前了,近期可能就得用到這個易國超,能把他弄來么?”
方云良笑:
“這個再簡單不過,那人壓根就沒走,租了間房子住在醫(yī)院附近,天天打聽里頭的消息呢。
我看只要弄個什么空子,不用咱們推,他自己就一頭沖進去了。”
沈琰跟方云良商量了幾句,基本定下來,又抬頭去問陳宇,“肖安怎么樣了?”
“什么都說。”陳宇語帶不屑,“他被關了一年多,見到個活人過來就拼命說話,都不用費力氣問?!?/p>
肖安從方城被帶回來,就一直扣在沈家。
沈琰沒對他用任何刑罰,就給他關到了一間四面白墻的小屋里,每天扔點干糧窩頭進去,十天半個月聽不見人咳嗽的聲音,靜的可怕,關的人想發(fā)瘋。
這事兒做的周密,外頭還貼著肖安的通///緝//令,人卻被關在了他自己手里。
陳宇幫著他做這事,心里微微有些不舒服。
但是想起當時他們從山上把蘇幼雪和賀昭箐救出來的模樣,便默默把那些話咽回了肚子里。
他不是沒有見過關小黑屋的手段,但是一般也就把不聽話的新兵蛋子關幾天就完了。
沈琰悶不吭聲關一年半,陳宇有的時候覺得沈琰真的夠瘋的。
他眼神復雜的看了那邊跟人詳細說著一步步復仇計劃的沈琰。
自從蘇幼雪瀕臨兩次死亡之后,沈琰這人瞧著舉止跟常人一樣,但眼神里股子里卻多出了一抹瘋勁兒。
是他這一輩子都沒有見過的。
“…那就先這樣,顧平你再去幫我打聽一下賀教授的事兒,還有那個易國超,方云良明天可一定讓他到醫(yī)院。〞
沈琰用手指沾了黃酒在桌面上大體列出每人要做的事。
“明天中午蘇勁松會帶肖玉玲過去,到時候務必‘熱熱鬧鬧’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