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內(nèi)。
謝忠和看著楊驍?shù)哪抗猓闹泻鋈簧隽艘荒ú缓玫念A(yù)感:“在我半輩子的從警生涯中,審訊過很多悍匪,他們殺第一個人,有各種各樣的理由!可是如此發(fā)展下去,最終都會走向一條瘋狂且偏執(zhí)的道路!人一旦起了殺心,就很難再收住腳步了!”
“那你想讓我怎么辦?眼睜睜看著我的朋友因我而死,卻什么都不做嗎?謝隊,我雖然沒穿過警服,但我也做過警察!一個好警察是沒有主觀思想的,他們只是捍衛(wèi)法律的機器而已!可你我都清楚,傅廣利辦這種事,不會給自己留下尾巴的!”
楊驍搖了搖頭:“你知道為什么許多人在遇見事情的時候,會首先去找社會上的朋友,而不是選擇報警嗎?因為警察辦案是需要證據(jù)的,別管他們心中多恨那個犯人,都必須依照法理行事!所以,我才殺了傅廣軍!”
“你太偏激了!”
謝忠和嘆了口氣:“我承認(rèn),你之前入獄,的確是案件流程出現(xiàn)了問題,但那不是法律的問題,而是我的問題!我已經(jīng)害得你改變了人生軌跡,但我不希望你越走越偏!”
楊驍沉默不語。
“我承認(rèn),自己并不了解運發(fā)和雙利之間的具體矛盾,但也知道自己想依法行事,很難插手進去,但我們可以合作!你找人,我抓人!保證會將傅廣利繩之以法,讓他受到法律的嚴(yán)懲!”
謝忠和認(rèn)真的看著楊驍:“我這么做是為了保護你,因為這些事我做起來是合法的,但你做卻是在犯罪,明白嗎?”
“好,我聽你的?!?/p>
楊驍躺在床上,看著吊瓶問道:“我什么時候可以離開?”
“涉及槍案這樣的重大案件,警方需要進行詳細(xì)的調(diào)查取證、核實情況等一系列工作,這個過程可能會比較漫長,短則數(shù)天,長則可能數(shù)周甚至數(shù)月!但咱們都知道這案子的緣由,我可以給你開后門?!?/p>
謝忠和嘆了口氣:“只要你覺得身體狀況良好,隨時可以離開,如果警方這邊有了新的進展,你得回來配合調(diào)查?!?/p>
“當(dāng)然!”
楊驍聽到謝忠和的回應(yīng),直接拔掉了手上的針頭。
謝忠和見狀,皺眉提醒道:“小楊,我知道你心情郁悶,但以你現(xiàn)在的身體狀況,我還是建議你多住幾天!”
楊驍鏗鏘有力的回應(yīng)道:“這事不出個結(jié)果,我睡不著覺,我死掉的弟弟也閉不上眼睛?!?/p>
謝忠和看著楊驍兇光畢露的眼睛,做了個深呼吸:“你越來越不像個警察了?!?/p>
楊驍看著掛在床頭上的冰冷的手銬,眼中閃過一絲復(fù)雜的神色,緩緩說道:“它鎖住過無數(shù)罪惡之人,也鎖住了我的過去……我早就不是個警察了!”
……
二十分鐘后,辦理完出院手續(xù)的楊驍,臉色蒼白地走出醫(yī)院,站在刺眼的陽光下,撥通了周正的電話號碼:“正哥,我要找馬天柱!”
“王鷹的事情,我已經(jīng)聽說了!傅廣利人間蒸發(fā),把公司交給了下面的人打理,就連趙振邦的后事也委托給了殯葬公司!我上午派人砸了雙利運輸線的幾輛車,那邊毫無反應(yīng)!看樣子,他是準(zhǔn)備徹底撕破臉,在事情沒有出結(jié)果之前,不打算給咱們報復(fù)的機會了!”
周正嗓音低沉的補充道:“老馬是我創(chuàng)業(yè)初期,就跟在我身邊的人,我原本想替他說句話,但是在等你電話的這個過程中,我不止一次的問自己,這事如果輪到我身上,我能不能忍受得了。”
楊驍不語。
“他的老婆孩子已經(jīng)被送走了,今天上午,他提走了公司賬上的十五萬現(xiàn)金,并且以極低的價格處理了自己的房子和車子,不是賣的,而是直接押給了貸款公司……人在蘇區(qū)的十里河的一路順旅館,位置在交界溝村的國道邊!他在等一輛約好的黑出租送他去外地,午后出發(fā)!”
周正嘆了口氣:“老馬跟我太久了,我不知道他為什么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但我相信他是有苦衷的,如果可以的話……”
楊驍不等周正把話說完,便打斷了對方:“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打在王鷹頭上的那一槍,命中的是我的身體!”
“我懂了!我已經(jīng)退了今天的機票,老馬那邊處理完,下面的事情我陪你一起辦?!?/p>
周正沉默了幾秒鐘:“老馬拿走的那筆錢,我不要了?!?/p>
楊驍聽見這個回應(yīng),嘴唇動了動,最后沉默地掛斷了電話。
“滴滴!”
與此同時,一輛摩托車鳴著喇叭停在了楊驍面前。
他看著車上的魏澤虎,微微皺眉:“你怎么來了?”
“家里那幾個小崽子,都來了沒多久,拽著他們玩命,那是作損!但咱們倆是兄弟,刀山火海,我陪你!”
魏澤虎看見楊驍裹著繃帶的手臂,拍了一下摩托車的后座:“你還能行嗎?”
楊驍一步跨上了摩托車:“蘇區(qū)十里河,一路順旅館?!?/p>
……
馬天柱藏身的地方,是國道兩側(cè)由民宅改成的客棧,客戶群體主要是過往跑運輸?shù)呢涇囁緳C。
一小時后,魏澤虎騎著摩托趕到交界溝,看著路邊用紅色油漆在白底鐵牌子上寫著“一路順旅館”以及“加水、補胎、住宿”字樣的招牌,把車停在了路邊:“哥,到了!”
楊驍懷里裹著一把在五金店買來的斬骨刀,翻身下了摩托車:“你在門外等我?!?/p>
魏澤虎面露不滿神色:“我都跟你一起來了,怎么連門都不讓我進?真拿我當(dāng)摩的司機了?”
“我的位置是馬天柱賣的,難保別人不會用他繼續(xù)下套抓我,你在門口等著,方便我隨時撤離?!?/p>
楊驍語罷,便一個人向院子走去,剛邁了幾步,謝天和的電話便打了過來:“我剛剛翻看了一下瑞慈醫(yī)院的監(jiān)控,發(fā)現(xiàn)襲擊你的人是兩個老手,他們在刻意的避開監(jiān)控,即便一定要露面的時候,也在遮掩自己的臉,你對這兩個人有什么印象嗎?”
“沒有!”
楊驍不假思索的回應(yīng)道:“我倉促遭遇襲擊,然后一直在跑,沒跟他們正面交手過。”
謝忠和繼續(xù)問道:“你那邊,查到什么線索了嗎?”
楊驍看著面前旅店的招牌,不假思索的給出了否決的回答:“傅廣利既然能辦這事,怎么可能輕易留下破綻呢!”
謝忠和不疑有他:“好吧,有什么消息再聯(lián)系,你已經(jīng)被盯住了,一定要注意安全,有消息隨時聯(lián)系我。”
“嗯?!?/p>
楊驍掛斷電話,隨即大步流星地向旅館院內(nèi)走去。
他雖然同意了跟謝忠和合作,但心里很清楚,自己想要查到有用的消息,必須用一些非常手段,一旦讓謝忠和卷進來,不僅自己很麻煩,也會把對方拖下水。
在王鷹中槍的那一刻,楊驍已經(jīng)沒有了回頭路,也注定他與謝忠和之間的距離,將會漸行漸遠(yu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