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兵山腳下的山路上。
攪拌車司機聽到桑塔納青年的回話,微微一怔:“啥意思啊,哥們?你是礦上的,混凝土不要了?”
青年在副駕駛上拿出一張A4紙,給司機遞了過去:“來,你先看看這個!”
司機誤以為青年拿的是合同,下意識的回絕道:“我只管送貨,你給我看這些沒用!”
青年咧嘴一笑:“聽我的,你先看!看完咱們再聊!”
“這啥東西啊?報告單?”
司機接過青年遞來的單子,有些好奇的打量了幾眼:“我小學都沒念完,也不是大夫,你給我看這個東西干什么?”
青年笑著回應道:“這是我的診斷報告,艾滋??!”
“哎呀我操!”
司機聽見這個回應,直接丟掉了手里的化驗單,觸電般地向后退了兩三步。
2002年,濮存昕出演了我國第一部有關于艾滋病的電視劇《失樂園》,在國內(nèi)爆火,也因此讓大眾熟知了這種病癥。
艾滋病雖然是一種嚴重的傳染病,但其實并未沒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以現(xiàn)在的醫(yī)療條件,雖然無法完全治愈,但抗逆轉(zhuǎn)錄病毒治療已經(jīng)取得了顯著的成效,能夠大大降低傳染風險,讓患者像正常人一樣生活。
可是在2006年,治療艾滋病的手段極為有限,如今的人們聽到這個病都害怕,放在當年,更是達到了談虎色變的程度。
坐在桑塔納車里的青年,見慣了司機的這種表情,似乎也對他的表現(xiàn)很滿意,慢悠悠地推門下車,撿起地上的診斷書之后,用手機給后面的商砼車拍了張照片,慢條斯理地在兜里掏出了一個五毫米的塑料注射器:“我記住你的車牌了,現(xiàn)在把車開回去,我當這件事沒發(fā)生過!如果讓我知道,你還敢往這里送貨,咱們可就不是這么聊天了!”
“兄弟,你別激動!”
司機心臟狂跳的看著青年手里的針頭,生怕他會向自己撲上來,臉色慘白的解釋道:“這車不是我的,我就是個打工仔!你放心,這里的貨,我肯定不會再送了!”
“不僅是你不能送,別人送也不行!”
青年蠻不講理的看著司機:“我記住你的臉了!從今往后,你們公司不論有誰往這送貨,我都找你,聽清楚了?”
司機吞咽了一下口水,點頭如啄米:“明白!回去我就告訴他們,讓他們都不來了!”
“懂事!”
青年咧嘴一笑,攆狗似的揮了揮手指:“滾吧!”
“謝謝!謝謝!”
司機如獲大赦,先是向后退了幾步,等兩人拉開距離后,逃命似的鉆進車輛里,反鎖了車門。
……
市區(qū)。
楊驍給甘楚東存了點錢,又送了一套新買的換洗衣服,走出拘留所的接待室,對等在外面的老賊問道:“中午想吃什么,我請你!”
“這頓飯,恐怕吃不成了!”
老賊拿著手機,臉色陰沉的說道:“攪拌站那邊的人,剛剛給我打電話,說往山上送混凝土的車,在山腳下被人攔住了!攔車的人,帶著艾滋病的診斷書!”
“老刀的扎針隊?”
楊驍聽到老賊的回答,同樣皺起了眉頭:“這些人的反應,比咱們預計當中的要快啊!”
老賊點了點頭:“我原本以為,他們會直接上山談判,沒想到竟然對運貨的司機下手了!你說,這他媽的不是有精神病嗎?”
“對方的人應該也清楚,礦區(qū)既然敢扣設備,就不怕跟他們起沖突!相比于對付咱們,那些開車的司機和建材供應商,肯定更好嚇唬!”
楊驍略一琢磨,就看明白了這里面的利弊:“歸根結(jié)底,他們的目的還是為了先把設備要走,這是在故意出招惡心咱們!畢竟這么拖下去,咱們的工地運不進去建材,而他們的設備也無法下山,大家都不好受!”
“恐怕還不止這么簡單!”
老賊在沈城的時候,做得最多的就是討債的活,對于老賴的心理拿捏得十分精準:“這件事絕對不能妥協(xié)!如今礦區(qū)扣著他們的設備,這些人都敢如此放肆!一旦咱們把設備放走,這些人就會覺得這種手段足以震懾咱們!只會更加的得寸進尺!”
楊驍對于此事,也抱有強硬態(tài)度:“如今在安壤這個地方,等著看咱們笑話的人不少!按照正哥的規(guī)劃,只要工地磨合好,能夠平穩(wěn)運轉(zhuǎn),下一步就要推進征地的進程了!他這時候服軟,后面的路更難走!”
老賊邁步向停車的地方走去:“走,回去跟他聊聊!我他媽就不信,老子出來混,還他媽能讓一群病秧子給踩死!”
……
在劉成龍的進行干預,開始對錦源礦區(qū)下手的同時,將奔馳抵押給劉成龍的孔祥子,也駕駛著一輛帆布軟頂?shù)腂J212吉普,趕到了鴻運選廠。
他租的這輛車,是八十年代出廠的,別說在安壤這種富庶之地,就算是放在山溝溝里,都是完全過時的產(chǎn)物了。
孔祥子租這輛破車,首先是因為選廠太遠,而且他需要經(jīng)常下鄉(xiāng),沒有車不行,更重要的就是租金便宜,每天才七十塊錢。
他這邊剛把車停在辦公室門口,一名工人便主動說道:“孔礦,紀總剛剛找過你,說我們?nèi)绻l看見你,就通知你去他辦公室一趟!”
“行,我知道了!”
孔祥子聽見這話,頓時夾著手包,趕到廠長辦公室,敲響了敞開的房門:“刀哥,聽說你找我?”
“嗯!”
紀鴻拿起煙盒,挑眉看向了孔祥子:“你昨天去藏兵山,聊得怎么樣?事后為什么沒給我回個電話呢?”
孔祥子很有眼力地邁步上前,幫老刀點燃了香煙:“這不是事情還沒辦妥么,我尋思著給你來電話,也是惹你生氣,所以就想著等處理完,再告訴你結(jié)果!”
紀鴻吐出一口煙霧問道:“怎么,談得不愉快?”
“豈止是不愉快?。『喼笔亲屓嘶鹈叭?!我去了礦區(qū),連周正都沒見到,只見到了他的秘書,那個損種油鹽不進,太他媽能裝逼了!”
孔祥子回憶起楊驍?shù)淖炷槪е懒R了兩句,然后信誓旦旦的說道:“刀哥,這件事,你再給我?guī)滋鞎r間,我肯定把設備給你要回來!”
紀鴻雖然著急,但孔祥子畢竟是在為他辦事,他也不好多說什么,點頭道:“這事得抓緊辦!如果你辦不成,就讓劉成龍上山!”
“刀哥,沒必要!殺雞焉用牛刀??!”
孔祥子義正言辭的拒絕道:“我好歹在社會上混了這么多年,不敢說多有馬力,但也學了點手段,攢了些能量!事情我處理,你放一百個心!這批設備我絕對能要回來,你聽信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