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吹月,慘輝浸夜。
夏映秋站在巷口,聽到胥富發(fā)給出的回答,眼中閃過了一抹凌厲:“有些路,或許無法回頭,但同樣沒有盡頭!至少你是看不見了!”
“從你回來的那一天開始,我就料到了這個結(jié)局。”
胥富發(fā)躲在門洞里,低著頭點燃了一支煙,火光在黑暗中一閃而逝:“其實張進威曾向我提議過,花錢在外地找?guī)讉€冒日鬼,直接弄死你,但是被我拒絕了!老夏啊,我承認,我確實很怕你,但我并不恨你!我所做的一切,只是希望讓你知難而退,將你趕出敦煌,我……”
“趕出敦煌?”
夏映秋像是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面目猙獰的對著箱子里喊道:“走到今天,我已經(jīng)失去了一切!家人、愛人、朋友!我他媽的什么都沒了,而你卻要連我落葉歸根的路都斷掉,你覺得這可能嗎?”
“是?。〔豢赡?!”
胥富發(fā)深吸一口煙,被煙火照亮了毫無表情的面龐:“我也是后來才意識到了這一點,明白了張進威是對的,如果你不死,對我早晚都是一個威脅!可是正當我想這么做的時候,你身邊冒出來了一個楊驍,或者說你抓到了這根救命稻草,把我的一切計劃全都給打亂了!
原本我跟張進威都約定好了,只要拿下沙河吐的地,就拿出所有的精力出掉你,以免影響到新廠的建設(shè)!沒想到弄巧成拙,一步一步把自己拖向了深淵,就連兒子都搭進去了!老夏,既然我敗了,自然無話可說,咱們聊聊賠償?shù)氖虑榘?,你說個數(shù),多少錢我都給你!”
“錢?”
夏映秋聽見這個字眼,露出了一個充滿諷刺的笑容:“這幾年的風沙里,埋葬的可不僅僅是錢,還有我母親的命,以及我被仇恨吞噬的人生!你認為僅憑這幾個臭錢,就他媽的能讓我把一切都放下嗎?”
“當然不會!可能這就是命吧,當年我戰(zhàn)勝了你,拿到了二十年的輝煌,現(xiàn)在你回來討債,我自然要連本帶利的還給你!”
胥富發(fā)貪婪的抽著手里的煙:“可哪怕是還賬,我們也得一筆一筆的把數(shù)目給算清楚!你等了這么多年,為的不就是這一天嗎?”
夏映秋瞇起眼睛喊道:“好啊,那你說,這筆賬該從哪里開始算?”
胥富發(fā)的聲音傳出:“給我一支筆,一張紙,可以嗎?”
夏映秋聞言,抽出隨身的鋼筆,還有一個小筆記本,一起向前面扔了過去。
胥富發(fā)見那個本子落在不遠處,把槍伸出去勾了回來。
楊驍站在巷口,目光機警的打量著周圍,已經(jīng)隱約感覺到,張進威似乎是已經(jīng)將胥富發(fā)給放棄了。
大約五分鐘后,胥富發(fā)將夏映秋的本子扔了出來:“我已經(jīng)在上面簽字捺印,寫了一份轉(zhuǎn)讓合同,自愿無償將濟源誰唱的全部股份,以一元錢的價格轉(zhuǎn)讓給你!
水廠的公章,就在我辦工作下面的暗格里,開關(guān)在中間那個抽屜上方,保險柜密碼是22、44、66、88!這個水廠,是我當年在你手中拿走的,今天我將它還給你,至于如何讓交接和手續(xù)合法,我相信對你來說并非難題!”
夏映秋看著身前不遠處的本子,臉上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你也說了,這只是把欠我的東西換給了我而已,但你欠我的東西,可不僅僅只有這一個水廠!”
胥富發(fā)做了個深呼吸:“還想讓我怎么還,你說!”
“你給我的,可不僅僅是生意被奪,更有家破人亡!”
夏映秋加重語氣,沉聲喝問道:“生意你可以換回來,但人命你他媽怎么還?”
“老夏,我知道你對我的恨意很大,但凡事總要講道理吧!”
胥富發(fā)對著外面吼道:“你媽是病死的,并不是死在我手里,從頭到尾,我都沒有碰她一根手指,這條命,能算在我頭上嗎?”
“這份仇恨,已經(jīng)煎熬了我半輩子,你認為我現(xiàn)在還會跟你講什么道理嗎?如果不是你,我怎么會一無所有,我媽又怎么可能暴病而亡,連他媽強求和下葬的錢都拿不出來?”
夏映秋目眥欲裂,對著巷子里吼道:“失去親人的滋味,我已經(jīng)嘗過了,而今天,我同樣要把他還給你!”
“老夏?。 ?/p>
胥富發(fā)一聲怒吼,直接在門洞里走了出來。
“別動!”
“放下槍!”
楊驍和魏澤虎看見胥富發(fā)的動作,同時舉起了槍。
此刻胥富發(fā)雖然拿著槍,但槍口是指向地面的,并未表現(xiàn)出攻擊性。
月光照耀之下,胥富發(fā)身上沾滿了土,褲子也被鮮血浸透,看起來十分狼狽:“你說的這種滋味,我已經(jīng)嘗過了!難道你真的認為,這么多年來,我真的每天都能睡一個安穩(wěn)覺嗎?
我知道那件事對你的打擊很大,但歸根結(jié)底,那也是你我之間的恩怨,何必非要把別人牽涉進去呢?我今天之所以折返回來,就是為了把欠你的還清!既然這件事與他人無關(guān),讓我兒子離開,你有任何不滿和手段,我他媽全都接著,行不行?”
“爸!爸!你不能留下!”
院內(nèi)的胥智晨聽見這話,頓時慌了神,撕心裂肺的吼道:“這件事跟你沒關(guān)系,那個女人是我撞死的,有什么事我自己扛!”
“你閉嘴!”
胥富發(fā)對著院子里一聲怒吼,雙目赤紅的吼道:“這么多年來,我之所以一直遷就你,正是因為咱們胥家的富貴,是我坑兄滅弟,忍著惡心換回來的!以前你不走正道,有我給你擦屁股,以后的路,你只能學著自己走了!”
孑然一身的夏映秋,看著前方父子的隔墻對話,內(nèi)心猛然刺痛了一下:“胥富發(fā),我可從未說過,要放過你兒子!”
“老夏!其實這么多年里,我受到的煎熬從不比你少!只不過你想到的,是我為了功成名就對你的出賣,而我想到的,卻是你我一無所有,蹲在街邊啃饅頭創(chuàng)業(yè)的時光!”
胥富發(fā)抬起頭,對夏映秋擠出了一個笑容:“秋哥,我知道自己沒臉這么叫你,如今我不求別的,只求你看在我們過往哪怕一次次的情分上,給孩子留條活路,就讓你我的恩怨,結(jié)束在今天吧!”
話音落,胥富發(fā)猛然抬手。
“嗵!”
槍聲響起,胥富發(fā)被楊驍一槍打得跌坐在地。
“嗵!”
下一秒,胥富發(fā)用槍口頂住自己的下巴,果斷扣動了扳機。